龙骨轻飘飘的横了那人一眼:“你当这是买菜呢,有你讨价还价的份儿么?赶紧老实交代,不然现在就把你送到衙门里去!”
那男子瞥了眼龙骨,想了想他的武功身手,不禁缩了缩脖子。
原来,这男子身上带着个特制银哨子能传唤往来的信鸽,通过信鸽传递的消息,颜小茴得知他所谓的同伙一直在暗中跟着刘氏,此刻正呆在渡水津。
这渡水津距京城大概两个时辰车马的距离,是靠近京城的最近的一个港口。
虽是港口,但是跟车马繁杂货物来往频繁的风笛渊相比要小的多,也寂静的多。
通过那里出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颜小茴很容易就猜测到了刘氏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第一,京城附近的官道四通八达,几乎可以畅通的抵达全百里各地。在这样发达的陆路交通之下,走水路就变成了很少去选择的一种方式。倘若那些歹人真的对颜小茴下了手,不管成不成功,事后若是想找到刘氏,一般人估计不会想到她会选择水路,反而会选择人们通常会选择的陆路官道追查下去。这样一来,她就成功避开了大家通常会选择的一种方式。
第二,渡水津虽然小,但是每日却均有船只南下或者北上,可选择的离开线路有很多。而且,更重要的是,走水路会比走陆路更快,即使那些人对颜小茴下毒手失败了,想要顺藤摸瓜找到刘氏,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追上去。
越想,颜小茴就觉得越心惊。
谁能想象出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潜心在尼姑庵静思的人,背地里却做出了这样的事呢?从引线,到埋伏,再到逃跑线路,想的都格外周全。若不是颜小茴提前做了准备带上了龙骨他们一行,现在恐怕早已经中了圈套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枉她还以为刘氏会改好。
得知了刘氏的具体位置,颜小茴带着龙骨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渡水津,按照那歹人的同伙告知的地点,来到了靠近海边的一家客栈。
冬日里的大海整个灰突突的,一片死寂。咸涩的海风卷着大浪拍在岸边的礁石上,溅起一阵几尺高的浪花。
由于周围空旷,寒风更加肆无忌惮的从各个方向吹来。
颜小茴卷起狐裘宽大的领子遮住半张脸,走进了客栈。
也许是因为冬天,出海的人不多。整个客栈几乎没有什么人,店小二站在柜台里面,一边用手捏着抹布,一边垂头垂脑的打瞌睡,丝毫都没注意有人走进来了。
倒是一直坐在门口的一名中年女子,在颜小茴进门的一瞬间就警觉的抬了眸。视线与颜小茴在空中交汇的瞬间,她目光复杂的黯了几黯,惊讶愤怒仇恨,一时间几种情绪翻涌着。
虽然她整个人大半张脸都隐匿在了一张银狐狸围巾之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是颜小茴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刘氏。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刘氏,一动不动,整个人不急不慢的朝她走了过去,甚至自然而然的挪动刘氏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估计会将她错认成是刘氏一直等待的朋友。
刘氏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桌上握着茶盏的手却已然攥紧,力道之大突显的每根手指的骨节都泛白了起来,手背上更是青筋可见。
颜小茴轻声一笑,眼睛弯弯,但是眼底的笑意很冷。
她丝毫不避讳的直视刘氏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还活着,而且找到了这里,你是不是很吃惊?”
刘氏围巾下的牙齿几乎将嘴唇咬破!
这个臭丫头,不是已经派人埋伏在山上了吗?她怎么会安然无恙,而且居然还找到了这里!那些人,收了银子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刘氏怒极,握住杯盏的手几乎将其捏碎!
好吧,别人杀不了你,我自己动手还不行么?
这么想着,她沉默着沉默着,一直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一缩,从袖口里飞快的摸出一把弯刀来,身子飞速上前,趁其不备冲着颜小茴的前胸就刺了过去!
然而她的上身才离开椅子的靠背,持刀的手臂刚伸出来,就被人一个虎扑从背后擒住了。整个人像是被老鹰从草丛里活捉的兔子,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甚至连挣扎的份儿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
刘氏气极,想要挣扎,可是后面按住她双手和身子的人力量奇大,而且似乎从一个人换成了两个。像两只铁钳一样,抓的她一点儿也动弹不了!
颜小茴见她气白了脸,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
来的路上,车马一路颠簸,她现在身子就像是散了架似的。而且,海边风大,即使穿着狐裘,还是手脚冰冷,整个人仿佛被冻成了冰一般。
见刘氏整个人被龙骨制住,她的一颗心微微落了地,甚至跟店小二招手要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暖手。
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一股暖流从口腔流淌到心田,颜小茴舒服的闭了闭眼,放下茶盏,这才正眼瞧了下刘氏,淡淡的说道:“大夫人,很吃惊吧?几次三番被你设埋伏下圈套,小茴也学的聪明了一点儿,学会从背后防着你一点儿了。你看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如果之前上山没带着人,恐怕我现在早就陈尸荒野了。如果刚刚没吩咐影卫从后门先进来,恐怕现在也早就被你手里的弯刀刺中了呢!”
这个臭丫头,刘氏几乎想也不想就破口大骂:“放开我,你这个小贱人!跟你娘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会勾男人,你还会干什么?如果没有戎修,你以为你是谁?老娘把你从乡下接过来,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大小姐了?呵,把陈年旧帐翻出来害我进尼姑庵不说,还反过来害海月!”
说颜小茴倒是不要紧,可是,侮辱颜小茴的生母就不能忍了。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她不曾见过那个女人。可是,通过一系列事情,她已经了解到那是个好女人,更是个好母亲。不然就不会在发现自己被下毒的时候还忍受着剧毒差人将她这个女儿送走,生怕她小小的婴孩也成了宅斗的牺牲品。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就不可能有这个世界的颜小茴!
听到刘氏这个女人,不但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将事情的罪过都推到了颜小茴的母亲何氏身上,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颜小茴伸手拿起桌上滚烫的茶盏,毫不留情的将余下的大半盏滚烫的大红袍泼在了刘氏的脸上。
“闭嘴!我娘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她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不是喜欢喝大红袍吗?今天我就让你喝个够!”
刘氏被泼了一脸大红袍,红褐色的茶水从她脸上哗啦啦的流下,留下一道又一道深色的茶渍。
然而,她并不知悔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咒骂:“一个贱蹄子,我有什么不能议论的?我不光议论,还要骂死她!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失了做丫鬟的本分勾.引主子的男人,使些狐狸媚子的手段,把我的男人迷得团团传!我恨她,恨得现在想起她还恨得牙痒!让我悔改,呸!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见了她,我还会弄死她!”
颜小茴牙齿紧咬:“那么,你这是承认我娘当初是你杀得了?”
刘氏咬牙切齿,一脸不屑:“没错,是我派人下的毒,怎么样?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颜小茴脸色冰冷,直直的盯着这个可恶女人,不说话。
刘氏却仿佛并没有真让她回答的意思,兀自说道:“我现在真后悔啊,后悔当初没有亲手毒死她,没有亲手毒死你!你这个小贱人,跟你娘一样贱。你娘勾.引我的男人,你勾.引海月的心上人!果然龙生龙凤生凤,狐狸媚子生的种还是骚狐狸!”
她的话还没说完,颜小茴已经提溜着整整一壶茶对着刘氏的脑袋浇了下去。
那边,店小二早被影卫制住了,饶是如此,还是被这阵仗吓得失声尖叫了起来。
然而,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颜小茴和刘氏针尖儿对麦芒儿的对峙。
一团团的茶叶堆在刘氏的头上,她盘的流光整齐的发髻被烫茶浇的散落了下来,像是还带一般,不停的往下滴着水儿。她的额头和脸颊也被滚烫的茶水烫的发红,情形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然而,刘氏却并不在意,甚至还扬头“咯咯咯”大笑了起来。这副疯狂的模样,简直跟在天牢里的颜海月,如出一辙。
颜小茴冷眸一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疯女人:“你笑什么?”
刘氏笑的更欢了,一双眼睛几乎笑出了泪:“我笑什么?我笑你和你娘一样,肯定都没有好下场!你以为那个姓戎的现在喜欢你,将来就一定会跟你恩恩爱爱一辈子吗?以他的身家背.景,你以为他们戎家日后不会给他纳妾吗?哈哈,我笑你现在无论怎么风光,将来还不是一样要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呵,日日夜夜忐忑嫉妒的滋味儿,你迟早会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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