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评论一个人的时候除了说他的外貌长相外,都喜欢说这人聪明不聪明,当然这种说法一般是针对小孩子,对老人一般都说他的品德如何,而对成人说得最多的是此人的能力怎么样。每个人都喜欢说自己有能力,也喜欢被别人夸奖为有能力,但是人们对能力的评定却沒有一个准确的标准。孔武有力的大胖子可以在轻松举起一个石锁后,弯动胳膊挥着拳头表示自己有能力,尖嘴猴腮的小瘦子成功让大胖子跌进自己挖好的坑里后,也会眯着眼睛认为自己有能力。
士兵在攻城拔寨取得胜利后会表示自己有能力,铁匠打造出一件异常锋利的武器后也会为自己的能力自豪,商人在大赚一笔后拍着腰间硬硬的银钱也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各行各业都有证明自己能力的所在。不说其它行业,就说在大明的官员里大家对能力的认定也不相同,有人认为治下之地犯罪率少是自己的能力,也有人认为敢为民请命是自己的能力,当然也有觉得能在上下都过得去的情况下捞两个小钱是自己的能力。
信王见刘宗周说起能力,于是问道:“请问刘大人是怎么理解能力的?你的理解能不能让人们信服呢?”
刘宗周说:“我认为最能体现一个官员能力的地方在于两个一致,一个是上下一致也就是皇上要求的那样能让上下都满意,另外一个就是言行一致说到做到不走样。”
钱谦益这时候想起了开始跟天启的对话,于是接口说道:“开始皇上也说起上下一致的事,认为上下一致是一个很高的标准,可以说目前大明很少有官员能做到这一点。刘大人说上下一致是体现一个官员能力的地方,真要认真起來是不是就说我大明的官员目前都是沒有能力的人?下官也许沒有理会到刘大人的精义,请刘大人不要见怪并多多赐教。”
刘宗周笑道:“无妨,其实说目前大明的官员很少能做到上下一致,这话还是留了情面的话,真要认真起來可以说目前大明的官员沒有一个达到这个标准。我想起当年皇上成立圣学院后说起圣学院名称的起因,说的就是要让圣学院里的官员最后都成为圣人,但是直到现在也沒见谁说他达到圣人的标准,光是沒拿过一文多余的钱这一条就沒人做到。是不是就说皇上定的标准沒有用呢?我看是有用的,很多圣学院中的老臣都在严格要求自己,这就是作用所在。”
钱谦益缓缓点头说:“下官明白了,做到上下一致可以说是有了一种大能力,而只要向着那个方向走就是有了小能力,不知道下官理解得对不对?”
刘宗周说:“大致是不错的,主要还是在具体事务上的具体体现,我认为就上下一致这事上应该分为三种境界。比如说一个官员对上面的要求能够全部完成,对下面的需要能够全部满足,我们就可以说他做到了上下一致,当然这种情况几乎还沒有。第二种就是一个官员做官做得通透,上面的要求如果他无法完成,他会尽量向下面传达到求得下面百姓的理解,特殊情况下个体利益服从整体利益还是有必要的,反过來当下面的要求他无法满足时,他也会尽量向上级反应也就是常言说的为民请命。”
杨涟这时候皱眉说:“第二种已经是做官之人的起码要求了,达不到这个标准的官员那还是人吗?”
杨涟这话让包括钱谦益在内的其他人都不敢认同,在目前的大明官场流行的就是欺上瞒下,真能做到上呈下达的官不是沒有而是不多,连钱谦益自己都认为自己很多时候做不到。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钱谦益还会暗中鄙视这人虚伪,但是杨涟一贯立身甚正所以钱谦益只会暗自佩服。
刘宗周这时说道:“当然有第三种,这种人就是居中得利的官员,上面有什么好处拨下來比如说什么救灾款之类的钱,他会从中截下一些自己用,而下面百姓交的税收他也会多收一些吃上一口。就算这样的人也分两种,一种是捞了好处的同时还为百姓做点事,这种人太多的话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另外一类人就是只管捞钱从來不做好事,这类人可以说是败类中的败类应该大力清除的。”
高攀龙就是管官的,刘宗周说的这几类人他都有所闻,以前他也是疾恶如仇见到捞钱的官就恨不得一个个拉出去全宰了,后來对大明的官员有个全面的了解后,他发现真要宰的话估计大明的官员会立即死一多半。他想了想说道:“我们都察院管的就是官员的品行,像刘大人说的那种只捞银子不做好事的官,我们是见一个抓一个绝不留情。但是对那些捞得不凶还能做些事的人,我们也只有慢慢警告罢了,真要全部清除那是清不完的。”
信王沒兴趣知道为什么清不完贪财的官,因为他多次听过‘水至清则无鱼’的话,大明的官场经过几百年的演化已经有了很多陋习,要立即有所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得到的,至少现在要人做事得说好处,沒好处干起事來都沒精神。
信王见刘宗周只说了个上下一致,于是问道:“刘大人开始说能力的要求有两个一致,现在只说了上下一致还有个言行一致是怎么说的?”
刘宗周说:“所谓言行一致就是说一个官员不但要能做还要能说,当然对那些只长着两片嘴的人來说要反过來,就是不但要能说还要能做。能说就是指你要告诉大家你准备怎么做,不说出來谁知道你是來做什么的?不说下面的百姓摸不清,旁边的同僚也不知道怎么配合你。会做就不用解释了,就是指说得到就要做得到,说到做到就是言行一致。”
高攀龙这时候说:“刘大人这两个一致我很赞同,可以在下一期的东林月报上把这思想公开发表出來,让天下的官员都看一看自己属于哪类人,还能不能自我改造好。开始刘大人说起能力一说是源于博学院的两个监生有意见,他们说唐朝的黄巢是被科举制度逼反的,这话不能多说否则会被有心人乱引用。而且事情的起端是温体仁和周延儒去调查引起,这事也不能多说,否则也容易被人认为是他们故意挑拨离间。”
开始是信王不相信温体仁和周延儒会故意挑拨离间,刘宗周也解释了说两人是无意中被人看到笔录,现在是高攀龙也认为温、周两人是清白的不能多说免得人误会,但是钱谦益不这么想。从上一次周延儒的举动中钱谦益就知道这些非东林人士对东林党人有看法,而且这种看法是根深蒂固沒法改变,说他们无意中挑起事端说得通,但是要说他们是有意为之也解释得过去,你去调查怎么不把以前的笔录收拾好?
几个人商议了一阵决定把结果给天启呈上去看一看,尽管大家都知道天启这一阵身体不舒服,但这毕竟是天启亲自推动还十分关心的事,呈上去他看不看就是他的事了。
其实钱谦益的想法是有道理的,温体人还真是故意把非东林人士混得不好这一现象透露出去的,原來大家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现在根据温、周两人的笔录有了一个数字型的概念,其效果就不一样了。比如说大家都说某某人是贪官家里收刮民财无数,听到的人最多当时多想一下过后也就一笑了之,但是当有证据证明此人名下贪了多少套房,用赃款置办了多少土地田产,家中放了多少箱金银的时候,面对这些确凿证据人们就会群情激奋了。
温体仁之所以会这么做并不是要跟东林党人为难,他只是想让一个人看到,而他希望能看到他所作所为的人就是天启。尽管看起來天启把大明所有的大权都交给了东林党,从政务院到军务院还有都察院,加上制定大明发展方向的圣学院还有提供技术支持的博学院都有很多东林党人,但是目光锐利的温体仁还是发现天启对东林党是有防备的。首先是军务院由天启亲自抓住在,政务院里是自己的亲兄弟还有一帮王爷,东林党人想只手遮天怕是不容易。
后來天启同意增加几个人去政务院帮忙,其中就有不是东林党人的温体仁和周延儒,后來似有心似无意的天启还特别对温、周两人加以重用,这就让温体仁上了心。温体仁这么做一是看东林党人的反应,二來也看天启的反应,从他的角度來看还真希望那两个监生把事情闹大些。真要事情闹大了东林党人跟着闹起來,可以让天启对东林党增加戒心,如果闹大后天启不斥责他,那就说明天启对他的行为表示赞许。
其实刘宗周和高攀龙等人也不是看不到这一点,高攀龙之所以叫别声张是为了避免被人借此说事,无论温、周两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不应该把事情闹大。信王也不是沒看到,他为了宽高攀龙等人的心,特别对刘宗周的能力论增加了一点。刘宗周说官员的能力应该用上下一致和言行一致來衡量,信王加了一句忠诚才是最大的能力,所有有个十年苦读经历的进士,其忠诚是不容质疑的,这话让高攀龙和刘宗周等人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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