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仙河楞了一下,但片刻又明白过来。
“你已经想好了吗?”
沈仙河转过头来看着孟澜生。
似乎是感受她的视线,孟澜生也微微偏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无比轻松的微笑道。
“嗯,已经想好了,以前总觉得朝堂离不开我,百姓们需要我,我不能离开,可是,自从铃铛离开之后,我才有所顿悟,其实我并不是那么被人需要,真正需要的我的人是铃铛,我错过她最需要我的时刻,如今,我不想在错过她一生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孟澜生带着无比愉快轻松的神情,丝毫没有之前犹豫不决,放不下的纠结。
“我的理想抱负就是为了让百姓们能吃饱穿暖,我也一直为这个目标努力着,这些年,我舍弃了很多,为着这个目标鞠躬尽瘁,变的不像是自己,终于走到了这个位置,我以为站在那个位置我会满足,我会高兴,可是,等我真正站到那个位置上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因为你心中所想的,和上位者相悖的话,那么这条路注定是走不长的,我很后悔,后悔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还算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看着孟澜生的侧脸,沈仙河了然的点了点头。
“说的对,现在还不算晚,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大庆朝不是楚熙在执政的话,我想,你会做得更好,会比现在更加有成绩,但现在的成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大庆朝这些年在你苦苦支撑下,总算是没那么艰难,至少没有民不果腹,尸横片野。”
这话沈仙河说的一点都不假,这些年来,孟澜生苦心孤诣为大庆做出的这些成果是不能被否认的,在楚熙一心弄权不关心百姓的这些行径来看,他这个皇帝当的到底有多失职。
幸好,他有孟澜生和霍彪这种肱股之臣支撑着,不然,大庆朝早就民不聊生了。
“可是,这对我来说,远远不够,总觉得,在努力一些,在勤劳一些,大庆会更好,可是我却忘记了,一个人的力量即便是再怎么大,孤军奋战还是会打败,如今的大庆朝,只有重新改天换地,才能赢得重生的机会,苏念君的身世我听说了,本来,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我应该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的,但是,我的心已经不在这里,继续留下,只会拖你们的后腿,而我,在认清自己的心意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发去寻铃铛了,仙河,原谅我的自私。”
说完,孟澜生转身对沈仙河行了一个大礼,带着无比歉疚的心意。
沈仙河连忙转身,将他搀扶起身。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这样,我的心很小,小到关心不了别人,只在乎自己身边的人,铃铛离开的时候,我心底对你是有怨气的,讨厌你辜负了铃铛,如今,你醒悟过来,明白了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去吧,找到铃铛之后,帮我问她一声好。”
“好,只是接下来的局势会更加凶险,你现在怀有身孕,继续待在京城不安全,不如先跟我离开京城,等这边的局势稳定下来,你在回来好不好?”
孟澜生担忧的看了一眼沈仙河的肚子,虽然知道沈仙河是不会跟他离开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试了试。
果然,沈仙河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拒绝了。
“不,这个时候我是不会离开的,不会让他一个人在这京城里孤军奋战,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如果在失去他,那么,我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好了,你赶紧离开吧,不然,在晚一些,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沈仙河摇了摇脑袋,对他说道。
看着沈仙河如此坚决的模样,孟澜生明白当初他有多可恶,也很后悔到现在才明白铃铛对他有多么重要。
想着,又郑重其事的朝沈仙河行了一个大礼,这一次,他率先开口打断了搀扶他起身的沈仙河。
“仙河,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让我从一个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负的人变成今日的孟澜生,让我堂堂正正的去施展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如果没有当初的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认识你是我最大的福气,还有,谢谢你把铃铛带到我的身边,你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报答,如今,你身临险境,本应留下来,可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铃铛,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着实担心她的安危,原谅我的自私,你多保重!”
沈仙河将孟澜生从地上搀扶起身,眼眶泛着泪花。
“我并没有帮助你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日的,我很开心,你和铃铛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如果你胆敢辜负铃铛,我定不会放过你,放心的去吧,苏念君已经安排好一切,我不会有事的,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望我们,好了,不说了,去吧,一路保重。”
“仙河,你也……要保重……等找到铃铛,我一定会带着她来见你和孩子的!”
沈仙河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孟澜生离去。
霍彪出殡这一天,孟澜生亲自看着他入土为安之后才带着孟母一起离开京城,踏上去寻找铃铛姑娘的道路。
沈仙河也早早的在沁园换上素衣,头顶带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准备去霍府送霍彪最后一程的,但是却被苏念君给拦住,不让她去。
泪流满面的沈仙河靠在苏念君的怀中撕心裂肺的咆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去?他是为我而死的……我连送他最后一程都不行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去送送他……都不可以吗?”
“仙河,你听我说,不是不让你去,只是不是现在去,霍彪的母亲,她知道霍彪对你的心思,所以对你心怀芥蒂,如今,霍彪是因为救你才死,你去了,她一定会把满腔的怒火撒在你的头上,所以不能去,你还坏了身孕,不能大动干戈,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忍一忍,我会想办法,让你送他一程的,但不是这个时候……。”
苏念君将崩溃的沈仙河紧紧抱在怀中安抚道。
崩溃的沈仙河靠在苏念君怀中默默地流着眼泪,内心无比的自责和悔恨。
霍彪的出殡很是壮观,仿佛是为了映衬他在世的那般风光一样,楚熙道貌岸然的出席了他的丧礼,文武百官也跟着一起出现,不管是否真心,也不管如此的大庆朝如何风潮暗涌,但大家面上都表现出一派和气的模样来。
霍母虽然从苏念君口中知道杀害霍彪的是楚熙,但是因为楚熙是皇上,即便她知道,即便仇人就在面前,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面容来感谢楚熙的隆恩。
她心里虽然恨,但是对她来说。霍彪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所以,为着霍家最后的生路,她得硬撑着,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愤恨来。
因为担心沈仙河,苏念君今日没有出去安排部署,而是让属下把所有情报送到沁园的书房来,在安抚沈仙河睡下之后,他才抽空去到书房赶紧处理。
一天很快过去,夜幕慢慢降临,沈仙河睡了一觉之后,情绪不在像之前那般起伏,在苏念君的盯着下乖乖用饭。
一丝胃口都没有的她勉强将碗中那些饭菜吃完,然后将干净的碗放到苏念君面前,嘴中含着饭菜口齿不清的说道。
“你看……我都……吃干净了……是不是……可以去送霍彪了?”
苏念君将她手中的碗接过来放下,语气像哄小孩子一般。
“好,但是你得乖乖的嘴中的饭吞下去才行。”
沈仙河立照做,乖乖的把嘴中含着的饭菜吞了下去。
看着这样的沈仙河,苏念君一阵心酸不已。
“这样,行吗?可以出发了吗?”
沈仙河吞下饭菜之后,目光炯炯的盯着苏念君,怕他反悔。
苏念君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从一旁婢女手中拿过之前吩咐准备好的披风,温柔的给沈仙河穿上。
“嗯,可以了,不过,你得答应我,去了之后,不能像早上那般情绪崩溃,送完之后,就彻底放下,不能在折磨自己,好好活着,”
沈仙河连连点头。
“好,我答应你,送他最后一程之后,以后,我就不会在背负着这些伤心难过折磨自己的内心了,我会带着他的期许和楚云的期许好好的活下去,不管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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