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浑身一颤,偷眼向代江游看去:“代先生,你看这……”
“你看我做什么?你是被这位水先生治坏的,找他才是。”代江游一看这几人的样子,暗恨他们成事不足:“再说,我再怎么说在这橙坪镇也算一号人物,便是寨主也给几分薄面,是不是七虫之毒我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书上写着呢。”那个人显然非常害怕代江游,却又担心自己的身体,嗫嚅道。
“水先生,我稍稍年长几岁,不得不说你,既然已经将病人治错,又不是不可挽回,何必非要推三阻四呢。”代江游没理担架上那个人,反而教训起叶清玄来。
叶清玄也不着恼,微微一笑:“呵呵,代先生从刚一到场,都不问问实际情况如何,就一口咬定是在下这出了问题,莫不是这期间经历你都知道?”
“你!哼!这不是明摆着吗?如果不是水先生给治坏的,何至于他们舍了性命还要赖在你门前不走呢?”代江游被叶清玄怼得接不上话,开始顾转移话题:“不是在下托大,水先生这医术,却还需要学几年才开得这医馆啊!”
叶清玄先不理他,又转向那个担架上的人:“这位壮士可听清了,代先生也认为你是舍命在这里争执,你是真的要坚持到底吗?”
他顿了一顿,又翻开那七虫之毒那一页书,嘴里念道:“七虫之毒,中之一个时辰内可解,晚之则无解。”
“哦,这位壮士,你这毒多久了?”叶清玄似不经意间突然问道。
“从吃了药,到现在……”那个人惊慌地算了一下,答道,“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吧。”
“胡说。你在哪里吃的药?”代江游暴怒地打断那人的话:“再说,你中的也根本不是七虫之毒。”
“那依代先生之见,这人是中的什么毒?”
“他根本不是中毒,而是水先生你诊断错误。”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他们两个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拉锯,张重阳绕过去,来到担架旁边。那些人知道张重阳厉害,也不敢太阻拦。
“这位大哥,再让他们这么吵下去,一个时辰可就过去了,不管他们两个谁输谁赢,伤的可是你的身体。”张重阳年纪小,长得又憨厚,这句话说得很是实在。
“这样吧,本馆今日开张,也不与你计较,我就再为你重新诊治一次,然后将这两锭金子一并赔给你。”叶清玄叹了一口气,却一点没有着急的样子:
“只是,从诊脉到熬完药,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以后了。”
担架上那人翻过身来,朝着叶清玄和代江游两人“扑通”一声跪下:“求两位先生开恩,快点救救小人,小人不想变成阉人。”
“你求我何用?”代江游袍袖一甩,冷冷说道:“又不是我把你治错的。”
说罢,转身走了。
“来吧,把他抬进去吧。我慢慢试试,争取尽快试出解药吧。”叶清玄淡定地挥一挥手,对那几个人说道:“这位壮士也不用担心,试药的过程除了受点罪,不会有什么伤害。何况你这毒本身也不致命。”
“可是师尊,以现在有毒虫种类来看,要配七虫之毒,配方组合何止亿万,这得试到什么时候啊?”张重阳也是熟毒医书之人,倒是知道这七虫之毒,不免担忧。
“或许这位病人运气好,第一次就正确了呢?”叶清玄仍是不急不徐的样子。
张重阳实在,有些奇怪师尊今天的样子,但也不好当面问,只是担心病人:“那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病人岂不是……”
叶清玄转身看了他一眼,眼中却含着笑意:“这位病人自己认,咱们也没办法。咱强龙难压地头蛇,只好认了这一千两银子了。”
师徒两人像说相声一样的对答,听在担架上那人耳朵里,却是有如雷震。张重阳是个孩子,一脸焦急可不是装出来的。
两人之前不可能料到有人找茬,当然也不可能事先排演出这样的对答,刚才他们又都在众人眼皮底下,也没见搞什么小动作。那只有一种可能,中毒是真的!毒性也是真的!
担架上那人越想越害怕,翻身起来,连滚带爬追了上去,抱着代江游大腿哀求:“代先生,代先生,求求你快拿解药救救小人吧,小人不想做阉人。”
“滚!”代江游大怒,一脚将那人踢倒:“我都说了那毒不是七虫之毒,你他妈就是不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身边那几个男女见代江游发怒,赶忙追了上去,都去拉那个同伴。
“何事在此争执?”正在这边闹作一团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在人群外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附近。
那是一个身着全身金属盔甲的人,整个人都包在里面,连眼睛位置都由水晶挡住。身后背着一把双刃大斧,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身着全身甲的人,拱卫着他。
结合此前得到的信息,叶清玄知道这就是那位橙谷寨的寨主了。
这位高大的寨主身上气息隐晦,显然配有遮蔽类法宝,叶清玄开始都没注意到他来到附近。这离得近了,才勉强感知出,这是一位修为已经达到通络中阶的高手,在这柳砀山中,已属于顶层人物了。
代江游一见来人,立即走上前去,深深施了一礼,恭敬地回话:
“禀寨主,这位新来的水郎中上午医术不精,治坏了病人,被人家找上门来,因此吵闹。在下劝说几句,水先生不肯听,在下也无办法,因此准备离开。”
那寨主听了代江游的话,未置可否,将头转向了这边。
叶清玄也不等他问话,抱拳一礼,朗声说道:“本馆早上刚刚开业,除了我身后这位壮士,并未有其他人就诊。因此这位病人并非在本馆治错。只是在下见他已中剧毒,正在打算救治。”
他稍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但此人害怕七虫之毒会危害其身体,正在向代先生求解药。”
“哦?代先生可解此毒?”那寨主瓮声瓮气地问道。
“在下自然可解此毒。只是这人并非中了七虫之毒,而因有人医术平庸,误用药物所致。”代江游挺了挺胖胖的躯,傲然说道:
“似此等技术不精之辈,久之必损伤我镇声誉,在下斗胆请求寨主关闭其医馆,追究其误人身体之责,永不许进入橙坪镇。”
“小人请寨主做主,让代先生救小人一命。”那个担架上下来的人还在地上跪着,原本不敢出声,但想到再拖下去自己就做不成男人了,膝行几步,来到近前,向寨主磕头求告。
“代先生刚才既说可以解毒,赶紧施治吧。”寨主也不啰嗦,当即命令道。
“寨主,这人并非中毒……”代江游脸现不忿之色,正在辩解。
“嗯?你是质疑本座么?”那寨主一声冷哼,身上气势都是一变。他身后的四人各自跨前一步,手已握上了刀柄。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这位水郎中医术堪忧,小人帮得了这次,帮不了下次啊。”代江游见寨主生气,放低了姿态,连自称都变了。
然后,大概觉得他们的密谋就要施行,这寨主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又硬着头皮继续编排叶清玄的不是。
那寨主听了他的话,并未马上动作,身上的威压却是渐渐散去了。代江游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感觉自己赌对了。
“既然你频频质疑这位水郎中的医术,又列出如此大义,本座就指定你二人比拼一次医术,胜者留下,败者打断一只手,赶出橙坪镇。”那寨主也懒得在这件事上纠缠,直接提出个根治的办法。
别说代江游,连叶清玄都觉得这寨主有些霸道了。即使医术不行,也不必惩罚如此之重吧。而且这种比法对自己很不公平啊。
果然,代江游上前一步,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寨主,这小子的医术不行,有目共睹,何需与在下比试?”
“嗯?……”寨主稍稍歪着头,虽然有面罩遮挡,仍能让人感觉到他冷冷的目光落在代江游的身上。
代江游浑身一颤,似是终于想起,现在他们的计划还没实施,他仍然在自己面对着这个传说中公平公正却也杀人不眨眼的寨主,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
“敢问寨主,这医术如何比法?”
叶清玄也有些好奇,这东西咋比?难不成将生了病的人治好一次,再让他重得同样的病,然后再由另一个人诊治么?
那寨主也不说话,对身后更远处的一群人问道:“你们可有今天打算问诊的人么?”
寨主过来,那些蹲守的人如何敢拦?早早就跑没影了。于是这些准备看病的人也跟了过来。而听说这边有热闹,很多不知道此前情况的人也跟了进来围观。
见寨主问到,有三个人站了出来。这几个人都是在集市中摆摊位那些商贩的家人,听说过叶清玄的医术,特意来看病的。
寨主指着左边一个瘦一些的人:“你,出来。”
那人依言站出来,往前一步。
寨主又指着叶清玄和代江游:“你二人抽签,分别诊治此人,然后由大家评论诊治方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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