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惊慌之时,夏侯无虞只感到眼前白光一闪,待看得清楚,登时又喜又急:“慕卿妹子,你怎么又回来了?这里危险,你快走吧!”
卿如云却不回答,俯身拾起陆临的宝剑,倒转剑柄在地上重重一击。
一时间黑烟四起,间杂着黄色迷雾,尘土飞扬,朦胧间雾气尘埃竟纷纷化作剑形。
只见利剑疾削,这一下有如玉磐含风,胜似晶盘盛露,剑刃的寒气从众人眼前掠过,夏侯凉夜左手边的一众内侍瞬时被锁了喉。
她又用烟青色剑穗儿一绕,卷起数根尖利的枯枝,腕间蓦地一转,尽数刺入夏侯凉夜右侧甲兵的咽喉,不差毫厘,数人登时毙命于斯。
那僧人却不出招,虽突逢强敌,神色间竟丝毫不乱,仍轻飘飘回到夏侯凉夜身旁侍立,看来他的职责只为护主子安全。
烟雾弥漫之中,卿如云拉住夏侯无虞手腕,道:“跟我走。”
不待他细思,一道轻柔的白绸极为灵便地卷起他的腰腹,其身后众侍卫但觉被一股极强力的风吹散开来,不禁为之闭气,身子直直向两旁飞去,重重摔倒在乱石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夏侯无虞只觉这施将在白绸之上的力量避无可避,无从挣脱。待他落定在小舟中央时,惊觉那长长白绸之上竟悬着数柄短刀。
软绸一颤,铮的一声,短刀齐齐飞出,刀柄向外,兼有刚劲、轻灵之意。
从一侧疾奔而来的池简有所防备,向后连翻几个筋斗,错身避开,剑尖朝下一抵,勉强落定在地上。
而另一侧的周祯便没这样幸运了。
他一个闪身躲避不及,被刀柄正正撞在胸前檀中大穴,登时委顿在地,五脏六腑好似翻转了来,双膝酸软,再想发力已是不能。
好在卿如云此招不意伤人,否则周祯早已去九泉之下报到了,说不定脚程快点,还能赶上先前那些人凑一拨儿。
就在这一瞬间,卿如云已似一缕轻烟似的飞到夏侯无虞身旁。
夏侯无虞心下大慰,然而思及自身处境,复又歉疚起来,低声道:“慕卿妹子,多谢你不顾自己安危回来救我,可我受了伤,带着我只会拖累你。就算能从这里逃出去,天下已无去处。何况我老师、师弟和玉姑娘皆困于此,性命难保,我万不能独自逃出,苟且偷安。慕卿妹子,承你恩情,只是我背负恶名,已是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
卿如云道:“我救你,自然是要回报的。其他人以后再说,你先随我走。”
这时,又有数仗甲兵跳入海中,向他们所在的小舟趟水而来。
小舟之后,更是数舰连营,渐成合围之势。
卿如云脚尖一挑,桂桨飞起,正欲抓住,忽感到手中握着的那人手腕一软,原来夏侯无虞先前乍闻世事巨变,虽面色不露,然而心神大震之时内息已然受损,此刻又失血过多,一时身子不支,半跪半倚在船舷边,近乎晕死过去。
她忙从怀中摸出一个雕花小瓶,从中倒出一粒小药丸,给夏侯无虞喂下,同时手搭在他背后助他调气运息。
半晌,夏侯无虞悠悠醒转,挣扎着想将她推开,用气声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还不走?快......我死,不怕......”
卿如云道:“这是七草凝香丸,此药性质甘平,可调和内息损伤,虽不敢说治得世间百病,但服之可通九窍、补三元,有祛病延年之神效。你方才已吃了一颗,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沉沉叹了一声,从袖中取出数道覆眼的轻纱,层层裹住夏侯无虞腹间伤口,道:“你可不能死啊,我还想着等你当了皇帝,我就能得好多好多赏金呢。”
夏侯无虞不禁失笑。
但听得几声呼叱,一阵迅捷无伦的凌厉掌风直逼卿如云面首而来,她连忙向后一跃,可左肩的肩中穴仍为掌风带到,身子一歪,眼见就要落入海中,却不知是谁在她背后一托,助她平平稳稳地落下。
匆忙之间,卿如云已来不及顾上回头看那人是谁,忙用脚尖在水面连点数下,长剑挺出,直直向岸上飞去。
她所使的剑法招式多变,一招内又蕴含无穷后着,虽只执一剑,却有数道剑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缠斗间,烟黄色的毒雾已然散去,只见那灰褐色布袈裟一抖,运力在掌,倏地挥出,丝毫不惧剑锋利刃,正面相逼,将来人上三路的招数尽数罩在其掌风之下。
见势,卿如云举脚横扫,欲将对方绊倒,却见那和尚双足一点,跃上御驾鸾旗的旗杆之顶,其轻功可见一斑。
稍得喘息,卿如云眼疾手快,矮身摸了一把碎石子向陆临掷去,解了他的穴道。
陆临道:“多谢姐姐!师兄就拜托姐姐了!”
言毕,急急回头去寻来时小舟上的二位师弟和玉无泽,只见念易、念初已被卸下宝剑,双手双足皆被粗绳缚住,而举目四顾,却哪里还有玉无泽的身影?
他一时又叹又喜,心道:方才危急时她不露武功,想来是打算俟机脱身,也好,总算有一人逃了出去。
旗帜晃动处,掌风又到。
陆临此刻手中无剑,只见他黑眸骨碌一转,伸手拔下束发的簪子,摇摇一晃,竟晃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藤扇。
须臾之间,从扇褶间翩翩飞出数枚紫萝钉,直往那和尚七处人身大穴而去。
那和尚立时扯下布旗,挥旗一卷,将半数紫萝钉尽数黏在旗帜上,另一半则调转方向,斜剌里刺破旗面,扎进乱石之中,竟没去了大半截。
“哼,你武功倒不赖,可惜啊,跟错了主子!”
陆临气道,却忽觉耳边又是风声劲劲,来势利落干净,方见那灰褐色身影一偏,避过他和卿如云直往数丈外小舟上的夏侯无虞眉心劈去。
卿如云大惊之下长剑急急圈转,倏地向那和尚后颈刺出,同时飞身挡在夏侯无虞身前。
眼见那无可收势的掌风就要抵上夏侯无虞双侧太阳穴,命在顷刻,霎时间银星点点,嘶的一声,那和尚的右边袖子已变成了碎片,在海上纷纷扬扬,而其右臂伤口更是深至寸许,鲜血汨汨流出,手臂登时酸麻动弹不得,只得退回岸上。
卿如云亦为那掌风重重一击,落在舟中,踉跄了几步,胸口一热终是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夏侯无虞心中忧急,撑起身子,艰难地挪到卿如云身旁,唤道:“慕卿妹子,这里实在不值得你搭上性命,你轻功好,还是快些走罢。”
卿如云却轻轻一笑,拭去唇边血痕,朝数丈外那名和尚道:“高和尚,我这招‘开帷明月’使得如何?”
那被称作高和尚的僧人眼眉下垂,形同腐木,只见他双手合十,躬身道:“原来是五太剑的传人,适才是老衲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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