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雪依落入魔爪,一言不合与巩尚义动起手來。
雪依看二人刀來剑往,她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出巩尚义刀刀直奔煜王要害,看來巩尚义这个县侯完全沒有把煜王看在眼中,眼看煜王就要招架不住,巩尚义冲着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低吼:“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贱婢给本侯爷拿下!”
众人闻言蜂拥至雪依面前不由分说扛起雪依就走,煜王见雪依被劫走,越加心慌意乱,一不留神,宝剑被巩尚义的宝刀磕飞,巩尚义的宝剑压在煜王的脖颈,嘿嘿一笑:“王爷,时间不早了,本侯爷先行一步了。”
“巩侯爷留步。”巩尚义还未转身,一把宝剑顶住他的后心,萧僮与煜王交换了一个眼神,煜王立刻飞掠至那些家丁面前,一招落花流水将家丁打散,救下雪依。
巩尚义认出萧僮心中大惊,他十分了解萧僮,双凤城中若是还有他忌惮三分的人也就是萧僮了,巩尚义深知萧僮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深得皇上圣心,就是自己的爹爹巩义也要让他三分。
巩尚义心怯胆不怯,背对着萧僮双手抱拳一笑:“不知萧王爷大驾來临,还望王爷恕罪。”
萧僮收起宝剑,亦双手抱拳还礼道:“小王不知是侯爷金身,还望侯爷海涵。”
“好说好说。”
此时,煜王已经搀扶雪依到了萧僮的身后,巩尚义扫了一眼雪依说道:“既然萧王爷看上了这位姑娘,本侯也只好割爱了。”
雪依气不过,冷然一笑:“侯爷这是要将我送给萧王爷了吗?”
巩尚义看一眼雪依白皙娇嫩的容颜,心中自然十分不舍,又碍着萧僮在此,知道想要强行带走雪依势必登天,所幸做个顺水人情,横眉对雪依吼道:“贱婢,今日本侯爷看在萧王爷的面子上饶过你,你若还有人心,当好生伺候王爷,再不要朝三暮四。”
煜王见巩尚义对萧僮颇为忌惮,淡淡的插了一句:“看來还是萧王爷的面子大,侯爷连心尖子上的人也是舍得的。”
萧僮闻听此言,俊脸变了变,张张嘴,却被煜王用眼色制止。
“煜王何必介怀呢?京师百姓只知巩家不知帝王,何况你这小小的煜王爷呢?”微妙的变化落在雪依的眼中,她侧目微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巩尚义一介武夫,全沒有听出雪依言外之意的讽刺,扬扬得意地扬起头说道:“哼,算你识趣,倘若你和本侯爷回侯府,自然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侯爷的好心我们领了,只怕我的妻子习惯了粗衣淡饭,享不了侯府的天街富贵!”谁也沒有注意到成帝是何时來到众人身后的,他的手中兀自端着一碗浮圆。
巩尚义正要发火,一眼认出成帝,慌忙跪下磕头:“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巩尚义叩见万岁。”
成帝用眼色制止萧僮煜王等下跪参拜,径自越过垂首跪在一旁的巩尚义,手中的浮圆端给雪依,口气中带了几分呵责几分疼爱:“你啊,让我好找,浮圆凉了就不好吃了。”
成帝亲手喂雪依吃了浮圆,二人深情相视,仿若天地间只有他和她。
巩尚义俯趴在地,见成帝似乎完全忘记了他,忍不住高声道:“微臣给皇上叩头,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帝充耳不闻,手中的汤匙送入雪依的口中,雪依别过脸,目光落在巩尚义的身上,笑着对成帝说:“皇上,国舅爷还在那里跪着呢。”
巩尚义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真想跳起來和成帝理论一番,却又碍着萧僮,萧僮位列王位,实则仍是成帝的贴身护卫,双凤城谁也沒有见过萧僮的宝剑,因为凡是见过的人再也不会说话了,巩尚义的父亲就再三叮嘱过他们兄弟四人,双凤城中他们谁都可以招惹,唯独萧僮萧王爷。
成帝将手中的碗递给一旁的煜王,冷冷的看了一眼巩尚义,亲热的俯身挽着他的双臂拉起他说道:“哦,原來是国舅啊,免礼平身。”
巩尚义拭去额头的冷汗,垂手而立,诺诺言道:“臣冒犯天威,罪该万死。”
成帝一笑:“自家人何必如此,想必国舅也是來赏灯游百病的吧,朕在这里,有碍国舅赏玩了,朕与雪妃娘娘回宫去了。”
萧僮上前一步躬身道:“容臣等护送圣驾。”
成帝也不说话,萧僮煜王紧随其后。巩尚义小跑两步跟上说道:“臣已经游玩灯市,愿为圣上护驾。”
成帝摆摆手阻止巩尚义:“朕微服出宫,不想惊动黎民百姓,有萧王和煜王随行即可。”
“是,微臣送皇上。”
此时,乌云遮月,灯火飘摇,成帝默默地走上落凤楼,站在城墙边临风而立,萧僮和煜王对视,二人的目光同时转向雪依。
落凤楼是皇家为上元节赏灯而盖,楼上有宫殿楼阁,平时亦有太监宫女在此打理收拾。
“皇上,夜深了,臣妾去加件衣服。”雪依知道成帝一定有话对萧僮和煜王讲,自己在这里只能妨碍他们。
成帝点点头,命萧僮送雪依下楼,雪依笑着制止:“皇上不必挂心,臣妾只在栖凤阁休息片刻。”
目送雪依下楼,成帝似乎是自言自语:“是不是只有蓝广才可以扼制巩家呢?”
萧僮和煜王不知成帝的真实用意,谁也沒有说话。
成帝望着遮月浮云,缓缓言道:“今天的事情朕看的清清楚楚,适才,若不是萧僮在,恐怕巩尚义也不会这样的谦逊了。”
萧僮慌忙跪下:“万岁此言臣万死,臣与巩家俱为皇上的臣子,自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巩尚义绝不敢对万岁不恭。”
成帝摆手示意萧僮站起來:“你又何必如此小心,朕知道你的为人,五弟,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煜王苦笑:“皇上不是都看见了吗?臣弟无能,敌不过巩尚义,恐怕巩尚义也并非惧怕萧僮这个王爷,他怕的无非是萧僮手中的宝剑罢了。”
“京师百姓只知有巩家而不知有帝王皇上,若不是今日朕陪雪依出宫,朕竟不知道巩家在双凤城中的威势。”成帝的手狠狠的拍在城墙的玉狮子。
萧僮见成帝真的恼了,双膝跪地叩头:“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你可是想让朕寻找蓝广,再次启用他为丞相?”成帝盯着跪在地上的萧僮。
萧僮点点头:“臣不了解蓝丞相的过去,但是臣了解认识万岁登基后的蓝丞相,臣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真心辅佐皇上的人。”
煜王点头附和:“臣弟也认为蓝丞相是唯一可以扼制巩家,平衡朝中百官的不二人选。”
成帝沉默半晌,挥手道:“回宫。”
树影婆娑,寂静无声,沒有了灯市的喧闹沒有了人群的沸腾,成帝痴痴地盯着画像,脑海中反反复复重复雪依的声音:“双凤城中的百姓只知巩家不知皇上,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王爷。”
“难道真的只有蓝广才可以扼制巩家的势力吗?”成帝想。
脚步沉重,坚定的一步一步走到画像前,画轴转动,石壁无声,片刻后御书房恢复了常态,仿佛从未有人來过。
蓝广闭目依靠在墙角,他相信他快要熬出头了,成帝一定会放了他。
最初來到这里的时候,他惊恐,畏惧,他想到了死。
他深知自己心中隐藏着最可怖得惊天的秘密,他,一朝的丞相,拥有充满智慧的头颅却沒有一个足够坚固的脖颈,只要这秘密被揭发,他的家人,他的亲朋好友,都会面临死亡,或许,或许比这更可怕,那时候,朝野上下会血流成河,邀月国将不复存在!
不,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要守护成帝守护邀月国,守护他一直固守的秘密。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的诵读压抑心中的恐惧,他从沒有停止过战斗,与自己的恐惧战斗,与觊觎他手中权利的黑手战斗,也和自己唯一的儿子战斗。
成帝的脚步声打断了蓝广的思绪和诵读。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闭目,心却睁着,自成帝的脚步声中,他听出了春天的声音听出了自己的希望。
成帝站在蓝广的面前,静静的凝视着这个两鬓白发的老人,神态安详,腰杆笔直,双膝交错,长眉微垂,满面红光,片刻的恍惚,成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蓝广与初來时一心求死的蓝广判若两人。
“看來你最近的心情不错。”成帝依旧高傲的站在蓝广的面前。
蓝广依旧闭着双眼:“皇上的心情好像很沉重。”
成帝讶异的看着蓝广:“如果丞相能够猜到朕的來意,朕可以考虑放你出去。”
蓝广倏然睁开眼睛,一笑:“若臣真的猜出了圣意,只怕再也看不见早起的太阳了吧?”
成帝亦是一笑,蓝广果然聪明过人,看來他早已经猜到了自己会放他走,既然如此,他宁愿受制于巩家也不愿受制与自己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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