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哪一条路,他们想要平安地去京都怕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了。
当老太太在提出了这个想法的时候,便有人第一个反对了,而且反对的人还不在少数,他们大多都是从一开始就跟随谢司云和厨业的,或者是后来和谢司云还有初月一同吃过苦的。
所以对老太太的不信任,是他们的本能反应。
显然,因为不被信任,老太太的表情都有些难过了起来。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看了看谢司云,又看了看初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初月和谢司云也总是要考虑许多的,尤其是现在的这般状况,不管走与不走,他们终究要负责这么多人的安全才是。
然而还没等他们决定什么呢,就听得客栈的楼下纷纷扬扬的嘈杂声传了过来。
初月和谢司云刚走到楼梯上,便瞧着下头的小二对他们慌乱地挥手:“贵客快些上楼去吧!下头危险!外头有人杀人放火,危险的很!”
谢司云本能地将初月护在了身后,初月却是不害怕什么的,只是拉了谢司云的手,仍旧要往下走:“走,咱们得去看看!”
下头已经是乱做了一团,他们要坚持,小二也不在管他们,只是忙着去将前门用木条封死,瞧着外头似乎是出了大事儿了。
客栈的掌柜的手中捏着一串佛珠,不住地在大厅之中来回踱步,口中还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可是要变天了啊!太吓人了,这可是要变天了啊,这可怎么办啊?!”
掌柜的都慌张成了这个样子,初月和谢司云也是走到了门边,终于瞧见了外头的情况——
外头的一支军队,正在大杀特杀!
瞧着像是太子麾下的军队,穿着的都是太子军队制备的服装。
他们在街上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见到一个人就二话不说先直接砍上一刀,而后再去翻那人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而就在这客栈的门口,便横躺着几个血流遍地的人,也不知是否已经死亡。
初月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人前一刻还睁着眼睛求生,后一刻就抖了抖身体,而后再无动静。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只是这般无意义的死亡在她看来,多少痛心疾首。
这前门还未被赌上,便有士兵眼尖地看到了客栈里小二的动作。
他提刀上前,气势汹汹地想要推开客栈的门,吓得小二连连后退,面色惊惧,竟是忘记了要将门堵住的动作。
好在这客栈的掌柜的反应最快,上前一步直接将手中的一个银袋子塞给了那士兵的手里。那士兵一手拎着还沾染着鲜血的刀,另一只手掂了掂钱袋子,方才满意地离开。
只留下了站在门口一脸土色的掌柜的,几乎都要哭出声来了:“若是来一个人就要给这么多银子,那我便是有一千个客栈也不够给的啊!如今这城中……怕是再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再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初月倏然转头,果真对上了谢司云沉沉双眸,他们的心中都有了答案。
于是他们头也不回地便上楼去通知:所有人即刻启程前往城门,再不能在这城中多做耽搁了!
好在他们的行礼还没有卸下来,小二也知道这种情况留不住他们,便主动给他们开了后头的小门,叫他们从后面稍微偏僻的巷子里往东走,可以少遇到一些在大街上的那些士兵们。
而刚出了后门,初月就听到了周围逃难的人们传来的消息:王爷的军队已经快要攻打到城门口,可城中已经率先乱了起来。
恐怕三五日过后,这最后能保护京城的地方,也终究要失手了!
可百姓们议论的的最多的,却竟然并不是支持太子的:太子殿下的军队守卫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便是没有今日这样的祸乱,他们也没有少坑害这些无辜的百姓们。
所以反而更多的人希望夜雨风王爷的军队能快些进入城中,好平了如今城中的这般乱象,至少不必人人自危。
初月他们这一路到了城门口,其实也还算是比较顺利了。如果遇到了那些士兵们,大多都是给了足够的钱财就可以打发了。
初月觉得自己幸运的地方,便也是在此:如若他们没有足够的钱财,如今又该如何呢?
那些没有足够的钱财的人,便性命犹如草芥一般了吗?
初月不敢去想,她只知道,如今的她不是一个人,便是要拼尽全力,也要为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他们身后跟着的这么多人而负责到底才是。
终于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城门死死地锁闭着,可城门口看守的那些士兵们,却是百无聊赖,且多有不满的。
他们看着城中的乱想,眼中对那些能去抢夺别人的钱财的士兵们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谢司云一行人趁着城门口人少,便速速地前往城门口。
在此之前,谢家老太太还不忘了在初月和谢江琦还有姚青烟的脸上涂抹了一些黑色的灰尘,又弄乱了她们的头发,已掩盖她们本身的姿色,也是考虑周全了。
在靠近门口的时候,果真引起了那些守城士兵们的警惕。
他们将刀剑不由分说地横在了谢司云和初月的眼前,冷冰冰地看着他们:“现在所有人都不得出城,你们最好不要再往前一步了!”
他们这般模样叫人觉得拿着鸡毛当令箭一般地恶心。
谢安也是匆忙上前,将一兜银锭子从身后的马车里拿了出来,对那二人道:“不知军爷是否能行个方面?我们只求能过了这道门,绝不给军爷添乱!”
或许这些苦哈哈的总被克扣军粮和军晌的士兵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
他们二人的眼睛都为了这一大兜的银锭子而绽放出了光芒来,却聪明地并没有立刻就放行,而是贪婪地看着他们身后的马车:“呦呵,看来今儿是钓了一条大鱼啊!我们倒是想知道,你们还有多少本事?”
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弟兄们:“要知道,这城门可不是我们二人说了算的!”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谢安皱了皱眉,又从马车里拿了个匣子出来递给了这两个士兵们:“兄弟们守城辛苦了,这点儿心意不成敬意,只为了让兄弟们能在这夜里喝一口热茶,烫一壶热酒就是!”
看着那一袋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金子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初月觉得她的心都在滴血。
可那两个士兵却仍旧不满一般,眼珠子转了转,便对谢安道:“看样子,你们那马车里藏了不少的好东西啊?如今这城中都乱成这样了,我们便是杀了你们,然后将你们马车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恐怕也没有人会和我们计较什么吧?”
果真……是最坏的结局了吧?
初月微微皱眉,正想上前的时候,却感觉到身旁的一个人影闪过——
是老太太!
她不知从哪儿拿了一个火把,左手举着火把,右手复又拿了两张银票,走向了这两个士兵们:“你们以为,我们不是有备而来的吗?”
她到底是老太太,气势在那里,一个人额就足以将这二人压得面面相觑了。
冷哼一声,老太太才将手中的两张银票递给了他们二人:“我们的车里放了许多的松油,我们本不是想找事的,只是想借着兄弟们的方便走出这扇城门而已。想必这些钱财,兄弟你辛苦一辈子也未必能拿得到吧?如今就在眼前,何不不要那么贪心,拿了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不就是了?”
她挥动着火把,对着马车示意了一下:“我们将那马车里头装满了松油和朱砂硝石。早就想好了,若是我们走不成,按照如今城中的情况,也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我们死之前,会直接点燃马车里头的东西。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让你们好过!朱砂硝石的威力,恐怕你们这些军中之人,是要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再清楚不过的了吧?”
其实初月的心里,在听了这话,是有些担忧的:车里哪有什么朱砂硝石啊?有的只不过是他们这一路都带着的行李罢了!
但显然,老太太精准地抓住了这两个守城士兵的心理。
他们面面相觑,而后都有些惧怕那马车一般地后退一步。
老太太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复又上前多加了一张银票给他们二人:“所以识相的,就在我们还好言好语的时候,快些将银票手下,然后给我们寻一个出路吧!”
银票上的数字,对这些本就贫穷的兵丁们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
那二人都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一般。
最终,还是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那你们就快些通过吧!注意你们手中的火把,出城之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可想好了?”
老太太果真是老太太,兵不血刃地就解决了这事儿,让初月都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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