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拜之后,司徒千辰就一直被那群大臣逼到了墙角。
今日,是第六天了。
满朝的大臣跪在永和殿外已经是第六天了。
司徒千辰坐在龙椅上,单手撑着额头,案前放着一本摊开的奏折,上面蝇头小楷,写着因皇后在百姓前失态的举动,要皇上废弃皇后,并且打入冷宫,如此以来才能保住皇家的颜面。
太监总管端着茶水,小心翼翼地从殿后走来,给司徒千辰换了一杯新茶。
“皇上。”
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报。
司徒千辰微睁双眼,声音沉着:“何事?”
“是丞相请求面见。”
司徒千辰干脆摆手回绝,无非就是说车轱辘话,让他废弃皇后,他不想听。
“丞相大人说,有办法帮助皇上。”
司徒千辰瞥了一眼太监总管,沉吟了片刻,才松口让太监总管宣丞相进殿。
张丞相已经是年过花甲之人了,而且患有腿疾,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
“皇上。”张丞相要行跪拜之礼,却被司徒千辰给制止住了:“丞相腿脚不便,来赐坐。”
张丞相谢过皇上之后,就坐在太监搬来的圈椅上。
“朕听说,丞相可是想到了两全之美之策?”
张丞相点点头:“臣知,皇上是深爱皇后娘娘,不忍废弃,但是常年后宫缺少妃位,如果皇上肯再纳一位贤德的妃子,那满朝的大臣,便可退上这一步。”
“这……”司徒千辰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可是他明明答应过凌剪瞳,要好好照顾她,护她周全,这后宫之中只能有她一个女人,他既然答应过了,就不能食言的。
张丞相知道这件事对于司徒千辰来说,有多为难,否则也不能登基一年多了,大臣三番五次地提过,可都被司徒千辰给否了。
“皇上,这是如今能救皇后娘娘唯一的办法。”
司徒千辰垂下眼眸,放在桌案上的手渐渐蜷起,许久他才开口道:“丞相辛苦了,这件事容朕再想想,你先退下吧。”
张丞相也不逼迫他,行礼之后便退出了永和殿。
晌午的时间到了,司徒千辰仍旧埋首在奏折当中,太监总管走来:“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在未央宫准备好了午膳。”
司徒千辰提笔的笔尖一顿,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太监总管:“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想今日请皇上前往未央宫,一起共用午膳。”
这可是一年多来,凌剪瞳第一次主动邀请他。
司徒千辰心头的阴霾不知为何就消散了不少,他将还未批完的奏折一合,便前往未央宫。
未央宫中,凌剪瞳早早就坐在了桌前,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加起来得有几十种菜,这要是搁在现代,绝对是满汉全席的规模,没办法,古代的皇上就是这么奢侈,明明是一个人吃,却还要这么多菜,吃不了就倒掉。
凌剪瞳凝望着满桌子的菜,正暗自想着,就听到宫殿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凌剪瞳起身,俯身要给司徒千辰行礼,却被蓦然伸来的手给接住了胳膊:“跟朕不必拘礼,坐吧。”
凌剪瞳轻言说了声“谢谢”,便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司徒千辰看起来很高兴,毕竟是凌剪瞳第一次邀请他来未央宫一起共用午膳,以前的时候,他恨不得天天跟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可是都被她给冷言拒绝了,这次是怎么了?难道是知道朝拜的事情做错了吗?
司徒千辰还未从思索中走出来,就听到对面凌剪瞳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给我一天出宫的事情吗?”
“嗯?”
司徒千辰眉头一挑,对,他是答应过,答应过她只要给他过生日,他便放她出宫一天。
那这顿午膳……
司徒千辰想到了什么,刚才脸上的喜悦渐渐消退了下去,他盯着凌剪瞳问道:“你请朕一起共用午膳,就是为了这个?”
凌剪瞳抬眸,毫不掩饰道:“对,除了这个,你觉得还有别的缘由吗?”
司徒千辰一怔,脸色立刻就有点难看了,突然觉得好笑,他竟然天真的以为,凌剪瞳是在担心他,担心他在前朝被那群大臣逼迫,所以才……
他早就应该知道,坐在眼前的女人,怎么会体谅自己一丝一毫的难处呢?
司徒千辰突然没胃口了,他放下筷子,有点不悦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永和殿还有一些奏折要批,朕先走了,皇后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还未起身,凌剪瞳又冷音微启:“你是不是又要食言了?”
司徒千辰的抑制住不断上涌的火气:“朕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凌剪瞳仰头望着他,明晃晃的眸光刺得司徒千辰一阵心痛。
“那你现在就答应我。”
屋内的气氛再次降至到了冰点,太监总管吩咐周遭伺候的宫女退下,把寝殿的宫门关上了。
这下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司徒千辰盯紧了凌剪瞳,一字一句道:“凌剪瞳,这些天,朕不相信,你一点都没有听到前朝的风声。”
“我知道。”
“那你……”司徒千辰升起的愠怒却在凌剪瞳平淡的眸光中渐渐僵住了。
“那又怎么样?你是皇上,这是你的事情。”
说的如此云淡风轻,说的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究竟知不知道,他为了保护她,就算是满朝的大臣跪在永和殿外请命,他也会坚持着不动摇丝毫,他为了守住他的诺言,就算是全天下嘲笑他这个皇上,他也不肯废弃她。
可是他这一切的努力,换来的是什么?
是她的不屑。
是她的冷言冷语。
司徒千辰后退一步,唇角弯起一抹苦笑:“凌剪瞳,你是仗着朕对你的爱,所以才这般肆意妄为的吗?你就是如此糟蹋朕的真心的?”
凌剪瞳眸光微动,这次她没有抬头:“我不想听这些,你就告诉我,你放不放我出宫?”
司徒千辰心底一沉,有些事情,他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吗?
干嘛还要听她亲口说出来,再一次伤一遍心才肯罢休呢?
他输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出去,那朕答应你。”
说罢,司徒千辰愤然转身离去,连身后凌剪瞳传来的“谢谢皇上”的字眼,听的都是如此生气,这种虚伪的道谢谁要听?!
司徒千辰答应了,凌剪瞳在屋中换上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衣服,准备晚上出宫。
凌剪瞳起初以为,就算是司徒千辰答应了,也一定会派许多的官兵跟随,可是直到她坐上马车出了宫门,身边除了香巧便没有他人了。
难道司徒千辰转性了?
城墙上,司徒千辰负手站在汉白玉栏杆后,目光深邃,凝望着凌剪瞳乘坐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
“皇上,真的不用派侍卫暗中跟随吗?”黑鹰有点担心的问道。
司徒千辰双眉微微蹙起,许久才叹出了一口气:“不用了,她是不会喜欢有人在旁边打着保护的字眼实则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
“可是……”
凌剪瞳的心眼实在是太多,黑鹰怕还是会和上几次一样,借着出宫的机会逃跑。
“黑鹰,今夜你就守在永和殿里,如果有大臣要见朕,就说朕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
黑鹰听出话中的端倪:“皇上,您可是要去哪里?”
司徒千辰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走远了。
黑鹰自小就跟随在司徒千辰的身侧,无论他是当昭毅将军,还是如今的一国之君,黑鹰都觉得,司徒千辰变得越来越淡漠了,心头有事却乱成了一团麻,说不出口,也没有人可以倾听了。
高处不胜寒,就是这个意思吧。
司徒千辰换了便衣,出了宫门,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凌剪瞳。
都城的夜市很是热闹,街上有各种卖稀奇玩意的,也有杂耍和卖艺的,凌剪瞳在香巧的陪伴下,在街市上逛来逛去,司徒千辰跟她们一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穿过层层的人群,所有的目光就投注在了那个正拿着团扇颔首浅笑的女子身上。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她真正开心的笑过了。
平日在皇宫里,她不是摆着一张无畏的淡漠脸就是不屑的冷笑面容,他都害怕了,害怕当初的那个凌剪瞳会一去不复返,不过还好,只要换个环境,她仍旧还是她。
司徒千辰暗自想着,再次抬眸时,却发现凌剪瞳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谁,慌忙放下本来心仪的扇子,冲着一个方向走去。
司徒千辰眉头一紧,也加快了脚步,可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辆大大的马车,把司徒千辰挡在了街市的另一侧,他着急要过,可是这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就是不让他过去。
他其实可以用轻功,轻而易举地跳过去,可夜市这么多的人,如果用轻功太过的乍眼,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剪瞳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好不容易马车都过去了,他却在人群中,找不到凌剪瞳的半点身影了。
司徒千辰一颗心渐渐沉下,她一定是看到了谁,所以才那般急匆匆,这都城中,谁还能让她如此慌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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