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是穆瑾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可惜的意思,辞镜和瑰月毕竟是外人,不能多问点什么,几人沉默了片刻,穆瑾又开口道:“既然庄主现在还在昏迷中,不如你们在山庄住几日,有什么事,等庄主醒了再说,我现在虽然代为管理山庄,但是并不能做主。”
辞镜思忖了片刻,点头道:“也好。”
她抬头环视了屋里一周,问道:“你们少主呢?”
闻言穆瑾苦笑了一下:“见笑了,少主他流连于赌坊,还未回来。”
“你们庄主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少主居然还有闲心去赌?”辞镜惊讶道。
穆瑾只是无奈苦笑,辞镜看了瑰月一眼,而瑰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顾着自己喝茶。
下午的时候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穆瑾让人安排了辞镜和瑰月的住处,并安排了两个丫鬟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晚上的时候辞镜终于看到了穆胧,不过穆胧并没有认出他来,而且就算辞镜顶着之前那张脸穆胧也未必认得出他来,因为穆胧和穆瑾吵起来了,穆胧气冲冲地又下山去了。
辞镜看到穆瑾派了两个黑衣人去跟着穆胧,穆瑾撑着伞在屋檐下站了片刻,随后又叹了口气,回头时看到辞镜,他轻轻笑了笑,转身进屋了。
辞镜去找瑰月,瑰月道:“穆瑾说,刺杀庄主的人是大小姐穆嫣然的儿子,按年龄来说,他还是庄主的侄孙。”
“所以呢?这庄主之位说不定是穆嫣然的,但是却落入了他人之手,所以做儿子的死里逃生回来报仇。”
“外面一点消息也没有?”
“家丑不可外扬嘛。”
瑰月看了辞镜一眼,并不能完全被这个理由说服,青南山庄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又离京城不远,庄主受伤了,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放出去?
或许庄主根本就没有受伤呢?
而且,那个回来复仇的少年,在刺伤庄主之后又去了哪里?
瑰月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比表面要更加复杂,不过他和辞镜是局外人,他并不想搅和进来,便道:“我们还是快些将事情处理完吧,留久了恐生变故。”
辞镜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们现在见不到庄主呀。”
穆瑾并没有收下那柄古剑和那封信,他说这些事情他不敢做主,得等庄主醒了再说。
这个代管家倒是本分得很,一点也不会逾矩。
但是瑰月和辞镜二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穆瑾此人并不只是一个代管家这么简单,而且穆胧的表现也太奇怪了吧?
夜深了,辞镜听着雨声睡不着觉,便撑着伞出门去散步,走了一段石阶,她便看到了那一片月光草,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周围围绕着一片飘渺的雾气,在月光草旁边还站着一人,他披着一件青色外衫,头发披散着,手里撑着一把乌骨伞。
听到辞镜过来的声音,他转过身来,朝着她礼貌地笑了笑。
辞镜福了福身,道:“穆公子很喜欢这片月光草?”
穆瑾点点头,“很美不是么?”
辞镜嗯了一声,又问道:“你喜欢月光草不仅仅因为是它们很美,而是因为它和某个人有关系吧?”
她本是随口一说,穆瑾却僵了一下,笑道:“阿瓷姑娘也会因为一个人而对某种东西抱有特殊的感情吗?”
她跟穆瑾介绍的时候用的是以前的名字,原本除了在董明兰面前,她很抵触这个过去的名字,但是现在已经能过坦然接受过去的那些伤害了。
辞镜摩挲着手上那只温热的镯子,笑了笑,道:“算是吧。”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半晌,辞镜道:“其实我也很喜欢月光草,不过却是单纯的喜欢它的香气,所以不会像你这样大晚上的冒雨过来看,曾经有个人告诉我,月光草可以让他变成女子,他是男儿身,却爱上了另外一名男子,所以他便到处在找月光草。”
穆瑾握着伞的手背上爆出几条青筋,辞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下去,穆瑾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穆瑾笑了笑,“真是个可悲的故事呢。”
“可是我不觉得,”辞镜轻轻摇了摇头,“他很勇敢不是么?这世上谁能做到他那种地步呢?如果我要是被他爱着的那个男子,那我可就不管他是男是女,只要我爱他,我就愿意接受他。”
“哪怕遭世人唾弃?”
“怕被唾弃,那就去个没人的山上隐居,不挺好么?”
穆瑾心里漫过一丝苦涩,辞镜双手握着伞柄转着圈,将水花洒得到处都是,穆瑾也不在意,垂眸认真地听她说:“我曾经,大概也会在乎这些有的没的,我以前很喜欢一个人,但是他的身份地位比我高,还有个和他同等身份地位的女子站在他身边,我一边想要赖着他,一边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又是退又是进的,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她叹了口气:“就因为我顾忌这些,我差点就错过了他,不过好在,后来我们又在一起了。”
带着水汽的夜风扑到辞镜脸上,她伸手抹了抹,老神在在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慢悠悠道:“所以呀,我觉得如果真要爱一个人就要快点抓住他的手,别放跑了,不是谁都像我一样运气好的。”
她稍稍侧过脸,朝着穆瑾挑了挑眉,穆瑾一愣,随后又笑了,“姑娘说的是。”
两人又在石阶上站了片刻,穆瑾便说夜里风凉要送她回去,辞镜笑着应了,走了几步,辞镜又回过头来问道:“你是穆胧的什么人呀?”
穆瑾那双桃花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敛了敛眉目,道:“如果我说我是他爹你信么?”
辞镜显然是不信的:“他爹哪有你这么年轻的?他爹不应该在床上躺着呢么?
穆瑾笑了笑,便不说话了。
这晚睡得太晚,翌日辞镜想赖会儿床,然而屋檐下的那一串铜铃却奇怪得很,晚上有风也没听见它晃,但是到了清晨那个点就开始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扰人清梦,辞镜这个没什么起床气的人也被折腾起一肚子火来,她抓了抓头发,起床换了衣服,又贴上面具,出了门,一个小丫鬟站在外面,辞镜便指着那串彩色铜铃问道:“那玩意儿为什么晚上不响,大清早的却没完没了的吵?”
小丫鬟声音细细道:“姑娘,这是庄主立下的规矩,到五更天时会让人将彩色铜铃挂上去,如果大小姐的魂魄能听到这个声音,就能找回来了。”
辞镜听着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将鬼魂往家里招?正常人不应该都往巴不得魂魄快走么?”
小丫头笑得一派天真:“这是庄主吩咐的。”
辞镜裹着外衫,见住在隔壁的瑰月正坐在台阶上,手里捧着一架形状简陋的古琴,辞镜走过去问道:“这琴你是哪儿来的?”
“自己做的。”
“你什么时候……”
“昨晚。”
“你昨晚没睡啊?”
瑰月嗯了一声,将琴翻了过来,还没上弦,他问道:“你知道用什么做琴弦最好么?”
辞镜在他身边坐下,挑眉道:“蚕丝?马尾巴毛?”
瑰月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有回答,辞镜便又起身走了,她可没那么多耐心等,昨晚她便暗搓搓计划了一番,先不动声色地打听到庄主住在哪儿,随后去找他,将信交给他。
辞镜花了一个上午都在青南山庄乱晃悠,然而并没有找到庄主的住处,倒是撞到了穆胧,穆胧没有认出她来,只问一个丫鬟道:“我义父呢?”
辞镜愣在了原地。
她想起昨晚穆瑾那句似真非真的“我是他爹你信么”,她本来觉得穆瑾看起来不过三十许的年纪,或许他看起来比较年轻,但也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岁,而穆胧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了,怎么会是他爹呢?
但如果穆胧并非穆瑾亲生呢?
可是,辞镜抓了抓头发,穆瑾和穆胧确实长得不像,但是穆乔和穆瑾又有点像。
她被这关系弄得有些混乱了,屋檐上一滴水忽然掉下来,落进了她脖子里,她激灵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是来找庄主的。
不过如果庄主就是穆瑾呢?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拒绝收下古剑和信?找孙龙祢说要收回古剑的不也是他么?
辞镜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不够用了。
穆胧看到了她,冷冷哼了一声,辞镜朝他笑了笑,叫道:“少主。”
穆胧依旧鼻子里出气,没好气地看她,“什么事?”
“请问你是庄主的亲生儿子么?”
穆胧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她方才明明听到他问的义父,她居然还问这种问题?
不过穆胧还是回答道:“不是。”
“那位代管家穆瑾公子便是你义父?”辞镜又走过去了些,问道。
穆胧还未回答,辞镜眼里已经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那你的义父就是庄主?”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说庄主被刺受伤了呢?”
穆胧后退了两步,道:“那是他的事,我怎么知道?”
“你是真正的穆家人吧?那你的亲爹爹呢?
“阿瓷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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