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先生

    
    龙诞香的香味弥漫在这间不大的内阁，人影飘动，相互间窃窃私语。千万盏红烛将这这间小内阁照得通亮，换烛的侍女们脱掉鞋，小心翼翼压低身子，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吵到这些“大人物”，即使这些大人物发出的声音细若未闻。
    侍女将纯金的烛台轻轻取下，将一座暂新的纯金龙状烛台换上，与此同时，点燃一根新的红烛后。做完这一切后，又悄无声息地开始准备换上另一座烛台，每换一根红烛，就会有新的烛台更替上……
    在内阁正中央，身穿金丝黄袍的中年男人正躺在自己的玉椅上，在他台下的众人似乎就是因为怕扰了中年男人的休息，而故意压低了声音。
    烛火忽然律动，有一人尖声开口宣道：“渡公子到！”
    众人立马噤声，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旋即睁开了眼，端坐好身形，他身后的几位宫女立马为他整理好乱掉的衣襟，打理好仪容。
    内阁的门吱呀推开，厚重的脚步声响彻在这间不大的内阁里，随着脚步声离众人越来越近，烛火下那名年轻男人的容貌也越发清晰。
    玮原国能当担得起“公子”称呼之人，唯有渡云，即使是国君见着这位刚过弱冠之年的年轻人，也得称呼一声“渡公子”！
    渡云身着黝黑色的盔甲，踏步迈入这里，战袍因为屋外的冷风烈烈作响。一声戎装的渡云出现在内阁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在座之人，皆身着裁剪得体的紫色官袍，蓄着漂亮的胡须，腰间系着珍贵的玉牌……渡云的出现简直就是为了刻意体现这帮人的“风度翩翩”。
    渡云取下头盔，露出那张被寒风侵蚀的冷峻脸庞，他长发微乱，神色有着远超这个年龄的坚毅。
    “臣，渡云，见过陛下。” 渡云向端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行礼。
    “渡公子，不必多礼，请赐坐。”国君脸上难掩喜色，连忙说道。
    宛如云松扎根与山巅，渡云丝毫未动，神色依旧，他再度行礼说：“陛下，臣听诏而来，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放肆！成何体统！”一人迅速从席间出列，怒目圆睁，直视渡云，“内阁，岂能容你渡云撒野。今日披甲登内阁，明日是不是带刀面圣，兴许过几日就是刀斧手藏于帘后？”
    端坐在玉椅上的国君面露尴尬神色，渡云今天披甲登内阁的确引得他不满，但他相信渡云是一个忠义之人，但是台下的渡云抗战有大功，这点沙子揉了就是揉了，没多大事。但是台下的寇公不这么想，他显然想用这点火星点燃炸药桶。
    渡云脸色冷了下来，他向边上的寇公踏前一步，正欲说些什么，又有一人出席间起身，开口：“公子，寇大人，两位不妨各自后退一步，军事要紧，军事要紧啊！”
    “对，对！军事要紧啊。”见有人给台阶，国君立马把话往这方面引,他郑重开口：“渡公子，此番让你登阁是由要事相商。”
    “何事？”
    国君踌躇，之前的寇公再度上前开口：“媾和一事……”
    “议和？”渡云直接粗暴地打断了对方，脸上有着黑色的虬龙快速游过。随后，渡云很快恢复神色，他就像是一只被侵入了领地的狮子一般发出愤怒的低吼声：“寇大人，你敢站在我们玮原国的千里坟岗处说这句话吗？你敢在太祖庙前说这句话吗？你敢……”
    “我又何不敢！”寇公不惧渡云的目光，上前一步，直逼渡云，大声说：“仅用脱鞍山六十年的开采权，就能保我玮原国六十年的平安，有何不敢！为何不做！”
    “易国是一匹喂不饱的饿狼，难道在座之人不知？易国今日敢要我玮原国脱鞍山六十年的开采权，明日就不会把脱鞍山占为易国土地？此等丧权辱国之约，寇公也敢提？”
    “公子，请息怒。”一位双鬓已白的老官员出席，“此乃缓兵之计，公子有所不知，寇公之子已经在上月就已经前往东域，与东域密谈和我玮原国和我玮原国共开商市的计划。想必公子也清楚，与东域共开商市的好处，皆是东域先进的工匠技术，甚至是先生之道都有可能引入我玮原国！”老管员越说越兴奋，脸上甚至冒着红光，见渡云没有阻拦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先生之道！那可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若是等我玮原国踏上先生之道，易国，赵国，不过就是小小蝼蚁。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六十年足以！”
    “先生之道？”渡云脸上丝毫不掩脸上的讥讽，所有人都读出了他的意思。
    就凭尔等也敢窥先生之道？
    “六十年的脱鞍山开采权，你知道足够易国买下东域多少东西？六十年，你知道足够易国培养出多少人马？割肉喂狼，东郭先生的故事难不成诸位读书人比我读得少了吗？”
    国君看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准备立马当个和事佬。可这时，渡云已经恶狠狠地开口，“我渡云，十三岁上马打仗，打了七年仗，立志驱逐易贼和赵鬼于我玮原国之外，还我玮原国的大好河山，保我玮原国百姓永久安宁！葬在千里坟岗的三三万好男儿，也是此等遗愿。我绝不忍他们的血白流，也绝不会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心难宁！我，渡云，绝不同意议和！”
    砰地一声响，渡云掷头盔于地，转身跨大步离去。
    确认渡云已经离开内阁之后，位居上位，离渡云最近的几位官员连忙呼唤侍女给自己拿来丝帕，擦拭自己额头或者脸颊的汗水。他们自然料到了渡云的愤怒，只是没想到渡云居然会如此生气，简直就像是点燃了足够掀翻整座骆玮山的火药堆。为了应付渡云的怒火，他们准备了一大堆计策，甚至还安排两位官员唱双簧。
    官员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就当某位大臣准备出席向国君阐述些什么之时，内阁里突然响起了某件东西破裂的声响。
    内阁中央那顶孤零零的黑色头盔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后裂痕逐渐扩大，直至头盔碎成两半。破碎头盔的裂痕如同蛛网一样罩在了寇公脸上，让他脸色越发阴沉。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只有傻子才看不出。
    寇公环视一圈周围的大臣……在座之人都是聪明人，否则也不可能出现在内阁。有的人干咳以掩饰自己，有的人则目光瞥向他处，不与之对视，有的人则以窃窃私语而视而不见。
    “一群鼠辈，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吓破了胆。”
    见没人与自己一同上书，寇公立马开口：“陛下……”
    玉椅上的国君摆摆手打断了他，“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