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媚儿的窘态,青衣男子发出一声轻笑,媚儿全身忽而一震,这笑声,听起來竟是熟悉得很......
她双手撑着木板,望着上面粗糙的纹路愣愣想着,很久很久以前,我一定听过这笑声......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
恍恍惚惚中,木板上的纹路似乎活动起來,开开合合间在她眼前展现出一幅旖旎的画卷,内里一男一女,并肩而坐云端之上,虽然只可望其背影,可那曼妙的身姿,飘飘的青色衣袂,却令她目眩神迷,羡慕不已。
薄如轻纱的七色烟霞徐徐飘过,那男子的手滑过女子的腰肢,头侧过,现出半边侧脸......
媚儿张了张樱桃小嘴,竭力不让自己惊叫出声-----这不正是站在后面的那位......仁兄吗?
尔后,那位仁兄低下头去,那女子也抬起头來,泼墨般的长发随着柔风荡啊荡,她的容颜掩映在万千青丝内。
两人含情脉脉对望着,他的发丝和她的发丝在烟霞中纠结在一起,随着风的舞动,散开,再凝聚。
两人对望一会,画中的仁兄终于按捺不住,亲了下去,缠缠绵绵,绵绵长长,直到那女子娇娇喘着气,他才放开了她些,女子把头伏在他的胸口上,他的手依旧是缠绕在她腰肢上,上下轻轻抚摸着。
女子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蜷缩在那位仁兄的怀里,虽然只看到侧面,可媚儿也清清楚楚地看出,仁兄眉眼内盛满宠溺,他正在低低笑着,凑近女子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那女子抬起粉拳,轻轻捶打了仁兄的胸口几下,尔后......
媚儿只看的脸红心跳,想要闭上眼不看,可又有点不舍得,想到这画中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只恨不得马上掘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进去。
屋内寂静,唯有媚儿和那青衣男子一急一缓的呼吸声。
风将窗帘撩起一角,有耀眼的阳光透漏而入,媚儿只觉眼前一花,那幅幻境倏尔不见,映落在眼眸内的依旧是一幅粗糙的木板墙。
她双手撑着木板,兀自为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害羞着,自己还是一个闺阁女子,却无端窥视了世间最暧昧的场景,这白日梦也太过离谱了点......她垂下头,又是惊慌,又是羞愤。
她感觉到那人缓步走到她背后,她不敢回过头,可是却能感受到有一股温暖熟悉的气息自背后环绕而上,将自己整个人禁锢在内,一如方才在睡梦中的沉实感觉。
这份厚实的感觉瞬间将她内心的千般情绪化为灰烬,她闭上眼眸,方才我看到的一定是幻觉,是幻觉!
被那条巨蛇吓出來的幻觉而已......这是何人?为何我会在这间陌生的小屋醒來?
那人站在她身后咫尺处,沒有说话,只是用深如大海的眼光静静望着她。
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定下心神,这时她听到那人在轻声道:“媚儿,你醒了?”
他的声音温润,清醇,令她如沐春风,感觉舒服极了,她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之后连自己也觉得突兀。
“你睡了整整一天,饿不?”
媚儿摇摇头,忽而愕然回首望着他:“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在悠然的光辉下微微一笑,她的心一跳,这笑容真的很好看......比两个哥哥的笑容都要好看。
他的手抬起,很是自然地将她垂在脸颊的发丝撩起,柔声道:“头发有点乱了,待会到外面的妆台上梳理一下。”
媚儿把头往后一仰,他的指腹在她洁白柔嫩的脸上轻轻一碰,笑道:“怕?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媚儿的心砰砰跳的慌,这人方才的举止......可算轻浮?可自己为何看到他那一刻起,心里的感觉只有亲切?根本沒有害怕的感觉?
还有......为何我总是不可抑止的心跳?好像我非常非常渴望能见到他一样......为什么?
“你......是你救了我?”
他弧度绝佳的剑眉往上一抬,沒有否认也沒有承认。
媚儿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你可看到那条蛇......一条很大很大的蛇,还有我的二哥......我们兄妹是一起上山的,他如今在哪里?你有沒有看到?”
他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嘴角上弯:“蛇?很大很大的蛇?你还是像过往那般害怕蛇?”
媚儿呆呆地啊了一声,望着他,重复着他的话:“过往那般?我过往沒见过那样大的蛇啊!”
想起那条满嘴都是黏黏唾液的巨蟒,她脸上露出畏缩的神情,颤声道:“你可有看到那蛇?”
他耸耸肩,笑道:“看到了,那蛇如今正在外面,待会我带你去看看。”
媚儿一惊一乍,看他一副浑不在意的轻松摸样,仿佛那蛇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头宠物。
她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去看了,你......认识那蛇?”
他发出一声大笑,眸内多了几份戏谑的意味,媚儿顿时脸红过耳,自己这话说的忒蠢了,这明明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伟岸男子,又怎会认识那巨蛇?除非......他也是蛇类。
媚儿莫名惊出一身冷汗,除非他也是蛇类???
这外表俊朗的青衣男子,究竟是人?是鬼?还是蛇精?她虽然长居深闺,可还是从老嫲嫲,小丫鬟嘴里听过不少有关妖魔鬼怪,神仙精灵的趣怪故事,初初听到时倒也带着三分的恐惧,听多了就当作是茶余饭后的休闲消遣,偶尔一人独坐湖心观莲台时,也会把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拿來臆想一番,想象着生活在虚无世界中的人们,动物,花草的种种精彩,可今天......不用想象了,自己的这番惊险经历,已经足够让往后的一生回味无穷。
她紧紧贴在墙壁上,结结巴巴道:“这位......公子,你贵姓?我二哥......可好?”
他微微一笑,道:“我叫明琛,你可记得?”
媚儿当然摇头,这个给她的第一感觉虽然极好,可是她当然不记得他是何人,只因从懂事到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见着此人。
更何况......方才这人言道那条巨大无比的大蟒蛇正在屋外。
明琛朗若秋水的眼眸在她疑惑重重的脸上停留着,终于把那位自幼被父亲藏于深闺,养于山水之间的少女的一张俏脸,躁成晚霞般的嫣红。
媚儿极为困窘地向他施了一礼,此人眸光灼灼,全然不顾当下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言辞语气间虽然极为温文尔雅,可这对于第一次相见的陌生男女而言,未免流于轻浮,她以手掩鼻,掩盖着心内的忐忑不安,低声道:“这位明琛公子,这里是山上还是山下?是你救了我吧?你可见过我二哥洛俊熙?他可安好?”
明琛望着她踏在木板上一双纤纤雪白小脚,想了好一会,才慢慢言道:“这里是山上,昨天风雨大作,我便到山涧捕鱼,看见你正在水中浮沉,便把你救了回來。”
媚儿越加不安,是这男子在水中救了自己?那他当然是抱着自己回到这里來的,水中......我的衣裙理应是湿透了,可-----
她这时才惊觉,身上所穿衣裙,并非昨日早上出门时所穿的白色裙裾,而是一身淡青色的素雅衣裙。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莫非是此人帮自己换了衣裙?这可真是羞死人呢......我以后还有脸去见世人吗?
“是你家的娘子......替我换的衣服吗?”
他神情古怪地笑了笑,施施然道:“我家的娘子?哦,不是,是我为我家的娘子换的衣裙。”
媚儿跺脚,掩着脸呐呐道:“我不是问你家的娘子。”
他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哦,是我为你换的衣裙,你全身湿透了,不换下來,很容易着凉生病的。”
媚儿此刻真是五分羞涩,四分惊惧,加上一份的无何奈何,诸般情绪纷纷扰扰,一口气竟然岔了,只觉胸口一闷,腿脚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
可她刚刚身子一晃,明琛的手已是扶在她的肋下,将她扶稳了。
“怎么?是不是饿了?”
温暖熟悉的气味再次弥漫在她的身边,一如方才在睡梦中的沉实感觉,这理应是人,他手上灼热的热度正透过衣物,源源不断传入她颤栗发冷的身体内。
她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和她说话时的神情,举动,彷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仿佛本來就是这样的,就是这般的语气,这般的相处......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明琛,可有想起來?”
他眸光温柔,有粼粼的波光在眸内荡漾着,她的心禁不住又跳动起來,忙转过头,不敢望他。
“沒有......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
他只是望着她微微而笑,柔声安慰道:“暂时想不起來不要紧,我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慢慢回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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