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的心砰的一跳,失声唤道:“明琛,是你吗?”
她左右四顾寻找着那抹记忆深刻的青色,可是风过树林,唯有自然绿叶的色彩飘过眼前,那个神秘的青衣男子并沒有露出他的真容,媚儿全身微微颤抖着,方才我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很近很近的声音,仿佛凑在我耳边的喃语,为何却沒有人影儿?
站在媚儿身侧的洛俊轩奇怪地望着她,低声道:“小妹,你喊谁?”
“二哥......你沒有听到?听到一个......”
洛俊轩连忙握住妹子的手,妹子的神情张皇失措,一双小手冰凉发抖。
洛俊轩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除了树叶的簌簌声响,并沒有听得到别的异常响声。
“小妹,你怎么啦?不要怕,这山上......平安得很。”
媚儿脸上倏尔火烫,她抽回手,掩饰地半掩着小嘴,支支吾吾道:“或许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我听错了吧!”
洛俊轩安慰道:“这山已被我们派人搜索过不下十次,那条大蛇早已跑了,你不用害怕。”
洛俊熙听弟弟说过清明那天在山上避雨时,曾遇上一条硕大无比的大蟒蛇,小妹还因此被吓昏迷了整整三个多月,可那蛇惊鸿一现后便无影无踪,他心中对此颇为不信,还笑话二弟是被大雨淋昏了头,眼花看错了。
他紧握腰间的佩剑,绕着大树走了几圈,鹰隼般的眼眸在周围游曳着,只觉四周寂静,并无异常。
“小妹,你害怕?拜祭已完毕,我们下山去吧。”
媚儿忙不迭地点着头,扶着二哥的手上了马车,洛俊轩亲自赶车,顺着山道缓缓而下。
媚儿倚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她双颊兀自温热-----我肯定是听错了,那只是我的幻觉......天呐!我为何总是想着那个......那个神秘的男子?姑且不管他是人是鬼,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一个有家室的男子,我怎能老是念念不忘于他......
“娘......娘,亲亲......娘......”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哭喊着,那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她的耳朵之内,她的心猛地一痛,不由自主地凌空伸出手:“永儿......永儿,你乖......”
马车嘎然而止,洛俊轩探头车内,急声道:“小妹,小妹,你怎么啦?可是看到了什么?”
媚儿对二哥的问话仿若未闻,只是眸光温柔地望着眼前的虚空,柔声道:“永儿,來,娘亲抱抱,來。”
洛俊轩惊出一身冷汗,把缰绳甩给了身边的來旺,钻入车内,双手捉住媚儿的肩膀,大声道:“小妹,小妹,我是二哥,我是你二哥,不要怕,你看到什么啦?”
媚儿木然地望了他一眼,洛俊轩从來沒有见过妹子的神情如此的古怪,只吓得心也狂跳起來,忙用力摇晃着媚儿,大声道:“小妹,醒來,小妹快醒來,你看到了什么,不要怕......”
媚儿猛地一醒,她揉捏的眉心,惘然道:“我......沒什么,二哥,我方才只是走了走神,沒事。”
洛俊轩忧心忡忡地望着媚儿,妹子这是怎么啦?自从昏睡中醒來后,她整天都是沉默寡语,多是跑到湖中的观莲亭中静坐沉思,莫非上次清明遇蛇,她中了邪气?
***
中秋丰盛的家宴后,洛俊熙和父亲弟妹聊了一会后便回房收拾行装,准备明天一早赴京受封驸马,媚儿坐在父亲旁边一边剥莲蓬,一边听着父亲和二哥的谈话。
“俊轩,这段时间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好去为你提亲。”
“咳咳......这个,爹,我还沒看上。”
“这怎么成,你大哥明天便上京娶亲去了,不出三个月便会携着公主回府省亲,你的亲事务必在公主省亲期间办了,你若挑三择四,那便由老父代你挑选,你看,张家的大姑娘怎样?那天我和张员外一道喝茶闲聊,看到张姑娘正在廊下绣花,那模样儿端正得很,她今年也是十七岁,与你妹子同年,你若有意,我可以携你到张员外府中一坐,届时你寻个机会偷偷看一眼张姑娘,如有意,我便遣媒婆去提亲,你看可好?”
洛俊轩只是摸着鼻梁在笑,不答话。
洛善人横了儿子一样,哼了一声,一敲桌子:“着,就这么定了,明天午时,你随我到张府中去,你这小子,莫要给老子耍花样,老子吃过的盐给你吃过的米要多,你要是想着寻一个烟花女子回來给我当媳妇,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洛俊轩敛了笑脸,正色道:“爹你扯远了,烟花女子这四字,儿子一听就觉得肮脏,又怎会去想那等女子,这挑媳妇一事,就任凭爹爹做主,只是儿子性子疏懒,就算娶了媳妇,恐怕也是常常在外游逛,生怕冷落了人家,这个......咳咳”
洛善人满意地笑笑,拿起碗中的莲子抛进口中:“这就对了,日后坑头上有老婆孩子,你怎舍得到处闲逛,这张姑娘我暗中调查过,确实是一位不错的姑娘,张员外的家境虽然比不上我们,可也算殷实,这门亲事,也算登对。”
他转头望着一直沉默的媚儿,笑道:“媚儿,中秋佳节,朗月当空,你为何一脸阑珊模样?莫非有心事?”
媚儿把一颗雪白的莲子放到父亲口中,道:“沒有啊,女儿正在剥莲子,爹,好吃不?”
洛善人咂咂嘴,笑道:“当然好吃,媚儿啊,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一眨眼你便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有些事情也该打算打算了,你看......”
媚儿将手中的莲蓬搁在一旁,婷婷站起,向父兄行了一个大礼:“爹爹健忘,那天我不是说过,女儿此生不会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么?如果爹爹觉得女儿碍眼,可把女儿送入庵堂修行。”
洛善人呆了呆,忙把口中的莲子吐了出來,刚要说话,媚儿已是头也不回地穿过回廊,走入内宅去了。
洛善人捶胸顿足:“这......这丫头怎么生出此等念头?”
洛俊轩凑近父亲耳边,低声道:“爹,你可有发觉,妹子醒來后有些改变?过往她总是脸上总是一派天真烂漫,整日语笑嫣然,可那清明那回事后,妹子沉默了许多,昨天我们上山拜祭娘亲时,妹子竟然无端地叫起一个旁人的名字,可是......当时我根本沒看到她身边有人。”
洛善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莫非你妹子被妖邪附身了?”
洛俊轩望着妹子消失的方向沉吟道:“这个我不敢说,可昨天妹子的表现确实很怪异,爹,大哥迎娶公主,是我朝的大事,这段时间妹子的事不宜张扬,我们还是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妹子的表现,再谋对策吧!”
洛善人连连搓搓手,吸气道:“也罢也罢,洛福过來!”
洛福走近,洛善人道:“自今晚起,你加派人手守卫小姐居住的庭院,除了贴身的丫鬟,谁也不许靠近小姐半步,知道不?”
洛福躬身应道:“是,老爷。”
***
媚儿顺着熟悉的花径往自己的绣楼走去,她今天心事重重,原本不想去参加家宴,可是大哥五年才回家一趟,明天又要远行,她总不能让大哥心里不痛快,便压制着心中的诸般思绪,全程含笑陪伴着父兄用膳,可方才父亲话題一转,马上就要谈及自己的亲事,她只感心情烦躁,唯有仓皇退下。
路上很静,府中的人似乎全部蒸发不见,唯有芬芳的花香在浮动,荣荣月华掩去了红灯笼刺眼的俗红,媚儿提着裙裾的下摆穿过弥漫在身边的花香,赫然发现自己的绣楼内亮着淡淡的烛火。
烛火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幽蓝,仿若苍穹般渺远神秘,那烛火正在温柔地跳动着,将她方才的忐忑徘徊全部化为灰烬。
她带着某些奇特的预感,轻轻推开了房门。
烛光下,那个消失了好几个月的青衣男子明琛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平日最爱的摇摇木椅上,他的儿子趴伏在他宽厚的胸口上,似乎睡着了。
明琛看见媚儿石化般站在门口,便笑了笑,站起将儿子抱好,放到了媚儿的床榻上,给他盖上被子,尔后走到媚儿跟前,轻声笑道:“你回來了?儿子玩了一天,累了,睡过去了。”
媚儿愣愣地望着她,依旧是一身淡雅的青色,依旧是一脸温暖亲切的笑容,他那天人般俊俏的形貌映落在水银般的月光中,竟然有一股炫目的感觉呼啸着向她扑面而來。
“你怎么來的......这几个月,你去了哪儿?”
他的手滑落在她微凉的脸颊上,笑声如同天上的明月那般清冽空灵:“就这么來的,我想你了,儿子也想你......我沒去哪儿,这些年來,我一直在你身边,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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