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未曾有过神祖真正羽化!天极不过是几座冰凌山峰,浮游在九重云彩间。”她坦言。
传说神族先君长玄羽化,其实是被师父神封在神君殿的日月辰梦里。这恒梦里她走过千世,带着过去和未来的记忆,难道懂的还不如一个梦影?
“无名——”
本想告诉他长玄并未羽化,却被他及时打断话语:
“你若想这天地平衡,七界无伤,就立刻带本王去天极!”
言辞冰冷,毫无商量的余地,更无情感可言!
“好!我需要去仙羽山感应九重神殿所在。”
想不到自己也可以应答得如此冷淡。她不再多想,只坚守一个心念:在恒天未苏醒前,她必须保护他最爱的七界!
“何需去仙羽山?”无名轻蔑哼一声。
几乎眨眼间,他们便飞身来至天界三座悬浮的仙山前,神君殿宇遥遥可见。根本不需寻找,而是这九重神殿感应到无名的召唤,自动飘移至眼前。一直在他臂弯间,她怎会感应不到那股来至他身上极其强悍的召唤力,更为吃惊的是,他们不是妖魔之力,而是纯正的神玄力。
还在惊讶中无法思考的她,瞬间和他一道落在主殿的蓝池碧波之上。瑶池?虽看得不清楚,但她记得那些高低不等的圆柱看台,那是天界瑶池的象征。
“你,应该很熟悉此地!”无名的声音附耳响起。
她不否认地露出一笑,专注于视界里出现的几个亮影,遥落在最高柱台。
“无需费神感应,你很快会见到他们。”
挽着她腰身的手略微收紧,无名轻点石柱而上,跃向最高玉石台。那些亮影随即散开,让出一条道。待他们稳落后,她偷偷感应仅有几步之遥的光影,心念道:是文爷爷,怜儿,还有万魂香——
“还有她!”
无名突然放开手,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手脚触碰到一冰凉物,寒得她一阵哆嗦,忍不住多瞧几眼,猛然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一具女尸之上。尽管已成神,可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还是让她弹跳起来,结舌不知如何言语。
“哈哈!你附在她身百年,怎能如此快忘记?”
“七夫人!”她惊叫着再次跌落。
鼓起莫大勇气,伸出颤抖的手,她抚摸过那冰冷的容颜。早已泣不成声,抖动的唇瓣终于挤出几个字:
“七夫人对你情深义重!天地可负,但你,无名!却不能如此对她!”最后那几个字,她硬是抬起头,怒瞪无名的影,嘶喊出喉头。
几世回魂,不肯离去,只为留守最后一梦!那日荷花池所见,她以为是他悲痛至极,许是不愿七夫人长眠狐王之侧而失去理智的疯狂之举。如今看来,失智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太多的借口,蒙心蒙眼,一直欺骗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不闻不问!以为只要不去触碰,挨过几百年,自会云开雾散!可惜,黑暗不会自行褪去,除非——她“唰”地站起,神光顿时环绕周身!
“羽儿!”文爷爷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她吼道,“你伤未愈,不能动用神玄力!”拉扯间,文爷爷一松一紧的力量冲击她心口,强行逼她心静!
她脑海里随之翻飞而过无数画面,有尚未苏醒的恒天,七界炫丽,和众多无辜的生灵,最终她还是压抑住激愤,望向无名,狠狠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
“去天极!”
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法忤逆无名的要求,就连文爷爷也只能低头尾随,更不用说万魂香和怜儿。而九重神殿不见一神,连炽焰和戚将军都不知去向。
试问,谁还有能力对他说“不”?!
再者,她一直以为天极不过几座冰凌,闭眼神念几句,脑海便呈现天极的方位。可见神族并不重兵设防!即便真是神灵安息之所,至今也未曾有神祖羽化。若不让他亲见,怕永远不会死心!想到此,她冷静道:
“想去天极,随我来!”说完,径自朝幻像在意念中的天极方向驰骋。
“文长老带上七夫人!其他留下。”无名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同时举步追至她身侧,紧扣其手腕在掌心。
“呵,逃不了。”她望向他,笑得冷艳。
“不怕你逃,怕你坚持不到天极。”
又是那股神的玄力,来自无名,环绕她全身,心口涌动的痛感顿时消散!
天极,苍宇极寒之地,遥在天倾殿之上。她随他稳落一冰川平角,尾随而来的文爷爷解开藏物术,放下七夫人。
“入她梦忆,本君要知神女艾辰如何离逝七界?!”
无名立刻挥手,指向躺在冰地上的尸体。
他可知,七夫人的心裂在他匆忙离去那夜!死在当时!
是她不肯离弃那具狐身,撑着爬回琥珀山脉,终于得以葬在狐王身侧!据说万魂香曾用万种香料护狐王之躯不腐,也赏七夫人同样的待遇。让他们同睡一穴,香留万世。却不料无名荷花池畔摧毁尸骨!原来毁的只是狐王那具。
然,一个死灵,何来梦境?
“入死灵之梦,你又不是第一次!”
死灵之梦?难道他是指——花魂?那该是百年之后的事,一个梦影,如何得知?!
“你,到底是谁?!”她盯着无名,心跳得猛烈。
“你要这七界是生?还是毁?”他厉吼一声。
“女神艾辰自领神惩,早已不在世。”
记得师父说过,人族始祖一凡,以画取魂,乱天地,毁苍生。艾辰接受神罚,只为换一凡最后一次来生轮回。她忽然想到,这神罚到底如何罚?千年来不记得有神提过?
“当时的神君长玄该是最清楚!”她想当然地补充一句。
“哈哈,本君若是清楚,何需如此费劲和你周旋?!”
无名仰头长笑间,她似乎望见那惊心的白发飘然。
“长玄!”
最终,她还是叫出那个让她恐惧的名字。不可置信却又早有猜疑:眼前的已不是无名!该是从他苏醒那日便不再是他。魔剑噬魂会死守妖魔之灵,无论重伤到何种程度,无名只要不死,噬魂绝不容其他生灵靠近,包括神!要附身无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眼下七界臣服,天道随他意愿轮转,又是不争的事实!
“师父并未教过我如何进入死灵的梦。那日能进入花之妖的梦,纯属偶然!”她实话实说。
五百年之后的那场玫瑰雨,记得花之妖找到她时,分明是个带有体温的活物。可眼下的七夫人,死过数年,尸体已寒,魂魄怕早轮生。何来梦境?
“羽儿,万年可再造一个七界!万物必毁在……”文爷爷痛心的话语忽然传来。
七界?天帝?女神艾辰?
天籁间那曾经的对话,轻若蝉翼,淡如娇兰,游丝般飘入耳际:
(艾辰)“已经太迟!我不可不救七界苍生!”
(天帝)“只需一万年,吾可重造另一个七界!”
(艾辰)“之后呢?再毁——再造——”
……
难道长玄在恒梦里徘徊,是为了寻得艾辰的踪迹?想必和她一样,尝尽作为“空无”的无能和附身弱体的无奈,故而等待神君恒天或是无名倒下!那场妖魔偷袭是史上唯一一次神族和妖魔族同时受挫,可谓长玄唯一的附体机会。
难道长玄想救的是——整个七界空间!
脑海一片茫然的她,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时,无名突然冲到她身前,一手揽过她腰身,另一只手吸起七夫人,跃下天极冰凌,直冲向底端。
神君的冥幻玄珠是开启“天极冰锁”的钥匙,而这天地间只有无彦之徒轻羽,可寻梦读忆!呵,他们都忘了,还有一妖魔,也可利用幻境反入神梦!那便是我——无名!
用心传声,在他紧抱她跃下天极时,她就感到异样。冲到身前的是无名的身体,可她黑暗的视界里却分出两道光影,恍惚中似见“空灵”被分离,消失在他们跃下极端那瞬间。
“无名?!无名!真的是你。”
她反身紧紧拥着那粗壮的腰身,哭得无法停歇。
“眼睛还嫌看得模糊?想要更黑暗些?”回应的声音刚中带柔,这才是她认识的无名。
“我就知道,他不是你!不,不,你不是他!”依然神情兴奋,不知所云。
“趁我无法苏醒时,倒是替我做了不少好事!还包括结婚生子!”
几言几语,他嗤笑而过,然背后酸痛,怕只有他自己慢慢调和。
“怜儿,注定是妖魔谷的夫人。”
即便没有长玄附身,他最后娶得怕也是怜儿!
“你看,这些冰柱的根底。”他抬高声音,而后意识到她双眼盲瞎,立刻补充道,“根部环绕的紫光,是消失的神者灵力,重新被神族召唤回天界,封藏于天极。神界得以万年轮转,他们才是力量的根源。”
她早分辨不出色泽,不过可以想象,竹笋一样冲天的巨大透明冰凌间,溶着紫光该是多么神秘和玄幻。心头跟着发热,怕是太靠近无名的缘故,她只好低声问:
“我们还有多久可落地?”
“落地?天极无底!这里没有‘地’可言。”
以为是自己眼睛的缘故,原来真实无底深渊。
“睡吧!你不入梦,要我如何反入神梦?”耳语拂过,含带妖魔清香。
“死灵之梦?要如何进入?”
“安静睡去即可!”
魔香迷幻如旧,她带着绮丽的幻想,紧抱梦影,沉沉昏睡在他臂弯间。心口越来越暖,似乎在吸收冰柱底端的灵力之能。
其实真的好累,一直等的就是那句“睡吧”。无论梦境如何险恶,我终将会在那方,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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