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话的人正是荣妃,荣妃因平日最喜湖边赏柳,兰芝堤边上种着一排垂在水面的大柳树,荣妃爱极便站着多看了几眼,恰与同走在后头的惠贵妃相遇,二人便相携走在人群最后。
前面的众人随着康熙顿住脚步时,荣妃本想约惠贵妃一同在堤边的太湖石上歇歇脚,可转眼看时,却见惠贵妃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往外冒,眼中已布满红血丝。
荣妃见状,惊地大呼出声,康熙等众嫔立刻将目光纷纷投向她二人。
被荣妃这么一嚷,惠贵妃只觉方才脑子里越绷越紧的一根弦似乎又突然缓过神来,渐渐又恢复了平日脸色。
康熙与怀袖也折了回来,康熙因着惠贵妃刚诞下胤祎,近日对她的身子也格外关注些,眼见她如此,便道:“你若身子不适,不必强撑着随我们走,原本就是出来玩的,何苦勉强自己呢。”
惠贵妃轻轻摇头:“不碍事,想是许久不晒太阳,突然出来又垂了风,头有些晕眩,其实臣妾早想出来走走的,今日难得与众姐妹出游,走惯了也就好了。”
康熙听闻她这么说,便也只得随她自己,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怀袖悄声命李德全将惠贵妃的华盖传过来为其遮阳。
当着康熙,只她一人用华盖,惠贵妃倒显得有些过意不去,低身谢恩时,手臂上的几串念珠滑出来,怀袖只扫了一眼,便瞧出里头并没有那串她平日常带的绿檀念珠。
众人继续沿着碎石子精致铺成的路向前走,经过一串艳粉色三角梅时,太阳已渐热起来,康熙手搭凉棚向前看了一眼,对众人道:“前面就到鸢飞鱼跃亭了,那地方临水有凉风,咱们就将午膳摆在那里头。”
众嫔妃平日本就走动的少,此时已经有些疲倦,听见就在前头摆饭,又勉强打起精神向鸢飞鱼跃亭走去。
鸢飞鱼跃亭是一处造型很别致的亭子,虽然健在后湖边上,却专门拣了个宁静的水域,将亭子建在水上,由曲折小桥通至亭内。
亭子比一般的凉亭大很多,亭顶为歇山式,四面雪白墙壁上皆设有六菱形或梅花形的轩窗,风由檐下的廊柱间传流而过,夹着水润清凉的气息灌满整个亭子,使亭内凉爽宜人,是夏日纳凉之绝佳圣地。
因康熙事前吩咐过,众人行过小桥时,亭内已安设了宴桌。
怀袖因本就会骑射功夫,再者又在宫外住了八年,比旁人的精力稍旺盛些,此刻并未觉疲倦。
与银铃儿和涣秋站在亭子前的朱红栏杆前,远远眺望方才经过的庆云殿,怀袖轻声道:“日后若当真搬来此地,该将映雪接来一起住,昔日她最喜欢看满山的桃花开的灿烂,这地方正适合她养病。”
银铃儿笑道:“前日奴婢得空去景华宫看她,告诉她十二阿哥好多了,她喜地什么似得,人立刻精神许多呢!”
涣秋闻言,亦忍不住轻叹:“昔日我们姐妹相处,映雪便是心气儿又高又极要强的火爆性子,这次小主子中毒,她正是因这样的性子,才气地如此,往后她也该想得开些。”
怀袖听见涣秋这话,正欲开口,李德全已打发了小太监过来请入席,怀袖因觉身上仍有些热,便对涣秋和银铃儿道:“你们先进去吧,万岁爷若问起,就说我在外头吹凉风散热,免得他们总等着我。”
涣秋闻言,应声去了,银铃儿却站着不肯走,怀袖知道她的心思,笑着安慰道:“你也进去吧,看脸都给晒红了,我不比熙岚,不会有事的。”
银铃儿听她这么说,才想起怀袖原是会骑射功夫的,当真遇见事儿比她还强些,便放了心,转身也向亭子内走去。
银铃儿走进亭内时,远远瞧见康熙左右的两个位置皆空着,其中一个自然是怀袖的,惠贵妃却也并没入席。
银铃儿并没当面走过去,而是由众嫔妃宴桌后头绕至惠贵妃的宴桌前,桌边只红雀一人在预备碗筷,眼角见裙摆一闪,以为是惠贵妃来了,转头一瞧见竟是银铃儿。
红雀看见银铃儿先是一愣,跟着便看向对面怀袖的桌,见座位同样空着,且涣秋已在桌边,目光又紧张地望住银铃儿。
银铃儿却是一脸和笑,低声问:“咱们主子差我过来问问,贵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呃……好,哦不!还有些不适,在后头歇着呢……”红雀话答的有些语无伦次,且一说完,便用牙死死咬住唇,神情似有些紧张。
银铃儿已瞧出红雀神情不对,轻声安抚道:“红雀姐姐也莫太急了,方才贵妃娘娘说是产后体虚之故,如这样出来走走,对身子或还好些。”
红雀立刻点了点头,抬眼向外头看了看,问:“皇贵妃娘娘怎么还不入席?”
“咱们主子在外头吹风晾汗呢,这就要进来了。”银铃儿说话时,就要绕过屏风向对面怀袖的宴桌行。
“银铃儿!”红雀突然开口将她唤住。
银铃儿转过身,莫名望着她:“红雀姐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红雀紧张地咽了咽吐沫,踌躇片刻说道:“你还是去外头好生守着皇贵妃娘娘吧,这地方生僻,恐撞见什么对娘娘不好……”
银铃儿闻听此言,目光定定凝着红雀,红雀被她看得立刻垂下眼继续做事。
银铃儿俏脸立刻沉下来,疾步绕过屏风,几乎是小跑着往外走,多年前德妃遇刺的那一幕再一次在脑中浮现,银铃儿只觉胸口一阵憋闷,恨不得肋下生翅马上飞到怀袖身边。
银铃儿奔出亭子,远远瞧见怀袖仍好端端站在湖边,正探着手欲摘指头一朵晚开的白玉兰,亲眼看见怀袖安然无恙,银铃儿胸口的憋闷霎时烟消云散,步子也缓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由旁边一处雪白的影壁墙后疾奔出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猛撞向怀袖的后背心。
银铃儿吓的还来不及叫出声,那人的身子已经狠狠地在了怀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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