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金鹧鸪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子嗣殁了

    
    “无法生育……”
    双双一时忘了呼吸,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喃喃自语。
    “住口!”沈穆时勃然大怒,又是一记踢腿再次扫向静儿,彻底将她踢出寝殿,一下子没了动静。
    “住手!”
    双双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她气喘吁吁的喘着气,像是累极般:“你告诉我,告诉我实话,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静儿撒谎,你为什么要,要杀她?当初小霜和芯儿秽乱后宫、谋害主上,你没有杀,杀她们,你分明是有私心的,莫不是那时候就有了私情,你为何,为何要瞒着我!芯儿手里,有,有我绣给你的香囊,这要我如何相信你!你一直在骗我…….”
    双双泪流满面,往日神采飞扬的眸子里全是死寂和绝望。
    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久病未愈的身子薄的像纸片,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
    沈穆时心口痛的难以呼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双双失了理智,这段时间受的痛苦和委屈,心痛与恐惧统统爆发,之前不敢问沈穆时的,都一次性说出口。
    对,她就是妒妇!那又如何?
    凭什么她不能忌妒!
    凭什么她要与别的女人分享夫君!
    凭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受伤害!
    凭什么!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沈穆时慌忙坐回床榻,紧紧揽住双双,将头埋在她的发丝中。
    “沈穆时你混蛋!你别碰我!”
    双双疯狂的怒骂,小手不断推拒着男人。
    “双双,你听我说,听我说…….”
    沈穆时双臂箍得更紧,手掌贴在双双背上,慌乱地安抚道:“你会好起来的,会好的,将来你会生下很多孩子,要不怕,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
    “护着我,那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双双红着眼睛吼道:“是不是你也想着留子去母?想用芯儿肚子里的孩子代替我肚子里的安安!所以才会用内力残害我的孩子!到底是不是!”
    一番话说尽,却耗尽了双双所有的气力,一口气喘不过来,她扭头对着床边开始干呕。
    你的孩子?
    不是我们的孩子吗?
    安安?
    是孩子的乳名吗?
    是不是平平安安的意思......
    沈穆时早就猜到双双会怨自己。
    身为深宫里的皇子,身为楚魏的太子,他有太多的无奈和抉择。
    到底自己,在双双的眼里,是怎样心机、怎样的无情?
    甚至连孩子,也能够随意找个女人的胎儿替代吗?
    她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不可能不懂自己的痛苦。
    沈穆时心痛,既盼着小女人可以理解自己的苦衷,又不希望她背负太多。
    沈穆时疲惫的闭上眼睛。
    最终还是松开她,直直的凝视双双的眼睛,哑声道:
    “你就这么看待我的?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不这么做,这毒在你四肢百骸走遍了,你会死的!我在乎我们的孩子,我在乎安安,可是我更在乎你!孩子我们可以再生,可是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你!你若是死了,我就随着你和孩子一起去,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怎样撕心裂肺的一段话啊!
    连一向不懂男女之情的沈琼玉也跟着红了眼眶,而一直陪着两位主子的几位婢女,早就哭的泣不成声。
    双双停止了挣扎与吼叫,呆呆的看着沈穆时说不出话。
    半响,轻轻的伸出手揽住男人的腰,小女人埋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你就不能护着他吗?我求求你,你保住安安,你一定要保住他……”
    “我会,我会,我保证,别哭了双双,你本来身子就不好……”
    沈穆时搂紧了双双,细细密密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一一吻去她脸上的泪。
    “你保证,你保证会保住安安,会保住安安……”
    小女人昏昏沉沉的倒在沈穆时的怀里,彻底没了动静。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双双嘴里还在念叨着孩子的乳名。
    槐月二十七日辰时,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一列马车车队安静的停在街廓上。
    砖瓦墙,小轩窗,情更长。
    沈穆时领着沈彦初送别沈季煜,几个人交握双手紧紧不放,边上还站着几个相熟的皇子皇女。
    “保重,一路顺风。”
    沈穆时眼含温情,淡淡的对着沈季煜道。
    “六哥也是,我会一直等你。”
    沈季煜眼神炯炯,满眼都是不舍。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两人尚在低头密语,李春堂从远处狂奔而来,慌慌张张的样子彻底失了以往的冷静。
    沈穆时抬眸看了他一眼,李春堂默默的收了声,却是抖着身子快步跑到男人身侧,在沈穆时低声禀告。
    唰!
    沈穆时倏地松了手,面容失了血色,抿紧唇,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喑哑的像是冬日里的寒冰:“七弟,你珍重,我先回去了。”
    “子嗣殁了。”
    “什么!”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
    沈季煜暗叫不好。
    一路望着沈穆时疾行离去的背影,心下担忧不已:山雨欲来,六哥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下毒的人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多事之秋,何时才是头…….
    沈穆时握紧拳疾步走在路上,心情纷乱难止。
    双双肚子的孩子保不住,这是迟早的事。
    可真到了这一刻,男人心里的痛与纠结,无法难以用言语表达。
    没了以往的冷静自持,没了逆境中的算计谋略。
    如今沈穆时,慌乱不已,步伐杂乱不一,指尖也跟着颤抖。
    他在害怕。
    子嗣可以再生,可是失了头胎,双双会有多伤心啊…….
    若他不是太子,或许这一切不会发生。
    若双双嫁的人不是太子,又怎会被人下毒?
    那些人想杀的人是自己,却平白连累无辜的人,还扼杀了一个孩子!
    失魂落魄的走到流云殿,沈穆时已听见众人哀泣低语。
    不由的顿住脚步,静静的站在门口听了半响。
    最终还是要面对。
    深吸了口气,沈穆时咬牙步入寝殿。
    床榻上,双双正昏迷不醒,两颊上无意识的淌着泪,指尖还有未完全擦干净的血痕。
    沈琼玉眼带悲悯,持着银针为她施针止血。
    虽然太子妃身上换了衣衫,但血衣还来不及收拾,搁在了铜缸上。
    血色泽外圈染着紫红,中间已是鲜红一片。
    即便他想尽办法保住孩子,还是掉了吗?
    众人一看见沈穆时入了殿,纷纷跪在地上请罪:“奴婢该死!请殿下节哀!”
    沈穆时没有开口,俯身将额头抵在了双双的额上。
    半响,小女人原先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呆呆的看着他,开始无声地饮泣。
    那张绝美的容颜梨花带泪,满城的颜色都在此刻碎尽,眼眸中只剩下绝望。
    “双双……..”
    男人低低的唤着他的妻。
    嗓音里带着无尽怜惜、酸楚,还有自责。
    可是双双不想见他,将脸转向了另一侧。
    “双双,我会替你们报仇的,你说句话啊!骂我也好怪我也好,什么都好,不要不理我……”
    沈穆时哽咽着,双手捧着双双的脸颊轻吻着,心里痛不欲生。
    气若游丝的侧过头,小女人的眸子里浮动着委屈与怨怼。
    苍白的唇瓣,终于吐出一句话:
    “你答应过的…….”
    “我……”
    “办不到是吧?”
    双双的嘴角浮起一丝苍凉讽刺的笑,瞠大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那就,不要承诺。”
    沈穆时闻言,心中如受雷殛。
    微微张着嘴嗫嚅着,不知该如何答话。。
    “殿下,娘娘失血过多需要休息,让她一个人先静静吧。”
    沈琼玉看着两人这般痛苦,若继续放任下去只余伤害,心中不忍,不得不开口劝道。
    ,
    沈穆时站起身往殿外退去,,顿住脚步,倚着门坎背对着双双道:“对不起……”
    双双听了这声道歉,心中悲哀更甚。
    她知道不能怪她,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她做不到不怨、不恨、不痛。
    她想唤住他求他别走。
    可是她也需要时间疗伤。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
    这世间,唯有“情”字最伤人…….
    沈穆时离开流云殿后,踽踽独行在回廊中,不许李春堂跟着他,也不许身边有人伺候。
    他独自来到藏书阁,默默的掩上门扉。
    倚着藏书阁紧闭的门扉,男人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二个时辰过后,沈琼玉与宁仪端着以白绢覆着的铜盘,来到了藏书阁。
    “殿下,子嗣……”
    宁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沈琼玉心知她有愧,便代替说了:“子嗣在此,殿下可要过目?”
    门板后面的沈穆时面色一冷,一言不发站起身,打开门,走到二人面前掀开了白绢。
    铜盘上有一块小小的血块,微微泛着紫色。
    尚未成形,分辨不出男女。
    “太子妃,看过了吗?”
    沈穆时迟疑的问道。
    他不想双双看到这个小小的,分不清楚形状的小东西,怕她看了更难过。
    沈琼玉点了点头,语带同情地答道:“回殿下,娘娘已过目。民女已经和她解释过了,或许,皇孙去往西方极乐才是最好的解脱,胎儿在母体中毒太深,即便生下来也是折磨。”
    “是吗?”
    沈穆时紧蹙着眉,又问:“太子妃一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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