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第四十六章

    
    温晓妆答应严子禺求婚的事情,温宇很快就知道,只不过严子禺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让他印象深刻,即便网上的图片里严子禺还算俊朗,他也忍不住调侃温晓妆:“没想到我的小妆会喜欢这种有点傻气的男人呢。”
    温晓妆有些无奈:“父亲,您今天看到他了?”
    温宇笑道:“是啊,实在是个有趣的孩子。”
    “他其实挺精明的,就是偶尔不着调而已。”温晓妆怕温宇不喜欢严子禺。
    温宇喜欢精明的人,这不同于一般的上位者。
    举凡上位者,多半喜欢憨傻一些的人,因为没有威胁感,因为可爱。
    温宇却十分不喜欢太傻气的人,温晓妆见过多少装可爱的女人朝父亲身边贴,父亲却一脸厌恶地统统拒绝,理由是,这么傻,影响孩子的智商。。
    温晓妆知道明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每年的这个日子,父亲都会去祭拜一个人,从来没有带上自己。
    温晓妆那时候还不懂,后来渐渐明白,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父亲的心上人,那个沉睡的人只属于父亲。
    温宇从不曾描述过这个女子,温晓妆知道的只言片语只有两个字:肖白。
    很是单薄而寡淡的名字。
    当温晓妆以为这是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这个名字为她带来的母亲形象是纤弱而温柔的。
    但那时温宇曾经说过,肖白这辈子和纤弱温柔毫无关系。
    “父亲,明天去看到她开心吗?”温晓妆问道。
    温宇知道温晓妆问的是谁,“很开心。”
    他的语气轻柔的仿佛就怕是唐突了佳人一般。
    温晓妆也放轻语气,问道:“父亲,我什么时候能拜访一下她?”
    温宇道:“你想见见她么?”
    “想。”温晓妆当然想见,即便温宇没有说过肖白是自己母亲这种话,温晓妆却已经将她看作了自己的母亲,“到时候我怎么称呼她?”
    这个问题,温宇想了很久,才开口:“你可以称她,姑姑。”
    ···
    转天,温宇带着温晓妆去了陵北一处私人墓园。
    墓碑位于墓园东南角,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很是干净,温宇安排的人将一切打理的很干净,温晓妆跟在温宇身后,将手里的龙胆花奉上,她终于看清墓碑上的照片中女子。
    彩色的照片,经过风吹雨打却不改颜色,想来是温宇经常更换。
    这名女子及耳短发,俊目削鬓,二十多岁的年纪,人显得十分精神,只不过这照片似乎并不是什么单人相片,倒像是从什么群体照片里抠出来放大的,而且这张照片未免太短了,连这女子的衣服都拍到一丝一毫。墓碑上的日期显示,肖白是在二十四年前去世的。
    温宇伸手轻轻摸了摸照片,“二十四年了,还真是好久好久了,晓妆,你知道吗?我喜欢她的时候十九岁,如今已经四十六岁,她还是停在二十九岁。”
    这就像是一道数学题,,温晓妆默默算着,这肖白的年纪,倒像是比父亲大了七岁的样子。
    温宇旁若无人,自言自语:“肖白,我带着我的孩子来看看你,她答应了一个人的求婚,那孩子你应该会喜欢,我瞧了一眼,人傻傻的,如你说的大概是值得托付的人。”
    温晓妆突然开口:“姑姑,我是晓妆,温晓妆,今天第一次来看您,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我?”
    温宇听到温晓妆的称呼,抿嘴一笑:“肖白,我让孩子叫你姑姑,你同意吗?”
    ···
    回去的路上,温晓妆问温宇:“父亲,这个姑姑,您很爱她吗?”
    温宇沉默良久,“我爱她,她也爱我。”
    “既然相爱,为什么分开了呢?”温晓妆好奇。
    温宇道:“因为我不知道她爱我···”
    因为不知道,所以错过了两三年,当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回头的时候,他们就错过了一辈子。
    温晓妆在温宇的脸上看到了隐晦的后悔无奈还有绵长的思念。
    ···
    温晓妆回家后和严子禺说起这件事。
    严子禺感慨:“想不到伯父是个痴情的人。”
    温晓妆道:“你知道吗?我的父亲是我这一生最崇拜的人,他凡事果决,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人,他收养了我,对我呵护备至,却又不会限制我,你知道我小时候他说什么吗?”
    严子禺摇摇头。
    温晓妆说:“小时候我父亲告诉我,人这一生,当如木芙蓉,开落且随心。所以他护着我,从不逼迫我做什么,我一直以为他也是自由的,现在才发现,原来父亲为情所困已久。”
    严子禺道:“我想,能让伯父这样执着的一定是个好女人。”
    “如果是你,你怕吗?为一个人苦守一生,这样孤独的日子。”温晓妆问道。
    “当然怕,不过我怕的是苦是孤独,但如果这些是为了一个人,我便可以苦中作乐,这苦便不算苦。”严子禺拖着自己的下巴,“我倒很佩服伯父。”
    温晓妆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亵渎了我父亲的爱情?”
    严子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却解释道“但是也可能是我偶像剧看多了,所以以为这种执念很美好。”
    温晓妆莞尔,“你的自我检讨意识总是这么强。”
    “在你面前我一直都遵从‘首先自我检讨’的原则。”严子禺撒娇。
    温晓妆笑道:“希望这个原则你能遵从一辈子。”
    “如果这辈子属于你,这个原则我就遵守一辈子。”
    严子禺朝着温晓妆挤挤眼。
    温晓妆瞪他一眼,“不准撒娇!”
    “yes!madam!”
    ···
    婚后的三天里,娄梨和与季新凉留在季家,他们往日里在外忙碌疏忽于陪伴长辈,这次算是小小的补偿。
    与此同时明宗元也被季阳留在季家休息,一方面是为了叙旧,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明宗元好好休养两天。
    “哎呀,孙媳妇做的饭菜就是好吃!”季阳喝了鸡汤抹了抹嘴,对一旁的明宗元笑道:“明院长,我这孙媳妇娶的不亏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明宗元吃着软糯的饭菜,点点头:“的确不错。”
    明惜也坐在一旁,季阳并没有夸大,娄梨和的手艺的确不错,满桌菜肴,荤素搭配,口味清淡,非常适合老人家吃,难怪季阳赞不绝口。
    可是,越是这样,明惜越觉得心酸,这一声孙媳被该属于爷爷···
    “季爷爷,季颂叔叔昨天婚礼怎么不在?”明惜扯开话题。
    “季颂他们被安排陪同访问国外,所以不能参加婚礼。他们没口福啊。”季阳摸了摸胡子,“明院啊,我现在算是体会到当年您看到明惜结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现在啊,我只等我的曾孙了!”
    明宗元微微一笑,问道:“梨和去了哪里?吃完饭了也没见出来。”
    季阳道:“她不饿,我也不想拘她,就让新凉陪着她去散步。”
    正说着季新凉就和梨和一起回来,手里拿着一大束红玫瑰,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爷爷
    !”
    “回来啦?”季阳笑道,看到他们手里的玫瑰花,“这花不错!”
    季新凉笑道:“梨和喜欢红玫瑰,一看到就走不动步,我们就采了点回来。”
    娄梨和笑道:“我先去找个花瓶插上。”说着就拿着花去找花瓶去了。
    季新凉在饭桌边坐下,略有歉意地对季阳道:“对不起爷爷,梨和有点任性了。”
    身为晚辈丢下长辈自行去游玩时很不礼貌的,季新凉担心娄梨和会给季阳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季阳笑道:“新凉啊,你放心吧,爷爷很喜欢梨和这性子,真实!你小子可真是有福气,你媳妇儿这手艺可真是不错!”
    季新凉一听季阳夸奖娄梨和,有点害羞,就好像被夸奖的是自己,不过娄梨和的厨艺的确越来越好了。
    “呵!明院啊,您看我这孙子居然还害羞起来了!”季阳忍不住调侃。
    正说着,娄梨和便将插好的花拿过来,摆在桌子上。
    红玫瑰,明惜看着这满眼的娇艳,突然想起明恪当年曾经让他买一块玫瑰花田,还雇人精心打理,自己问他要干什么,他说,等时间变出惊喜。
    原来这个惊喜仍然是为了娄梨和,可那时候他和她才认识半年多一点,原来明恪那么早就心动了吗?
    “原来梨和喜欢玫瑰花田啊,”明宗元突然开口,慈爱地笑道:“正好,明家在D国有一处玫瑰庄园,在一个小岛上,我就把它新婚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正在摆弄玫瑰花的娄梨和一愣,下意识看向季新凉,季新凉连忙回答:“那怎么行呢?明爷爷,您来参加婚礼就已经是我们已经莫大荣幸了。”
    “别客气,孩子,难得梨和喜欢,”明宗元摆摆手。
    娄梨和还要拒绝,季阳笑道:“新凉,既然明爷爷说了,你就接受吧,没事的。”
    季新凉看了一眼娄梨和,两人一起向明宗元道谢。
    “新凉啊,我有点撑了,你把梨和借给我陪我散散步,好不好?”明宗元笑眯眯地问道。
    季阳看出明宗元似乎是想跟娄梨和说什么,便开口对季新凉道:“那正好,明惜陪我下下棋,新凉你去给我们泡壶茶。”
    ···
    娄梨和扶着明宗元在季家的花房里慢慢踱步,“明院长,您是否有什么想要嘱咐我的?”
    明宗元满脸的皱纹缓缓舒展,“你可以叫我一声爷爷。如果明恪没有出事,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孙媳妇。”
    “对不起。”娄梨和心生惭愧,让这样一位老人家承受切肤之痛,即便是意外她也无法坦然。
    明宗元摆摆手:“孩子,我不是在怪你。”老人家多走了两步觉得有点累,便拉着娄梨和坐下:“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娄梨和竖起耳朵听着。
    “孩子,我听说你在D国的时候修习是精神病学,为什么回到陵北却成了神经外科大夫?”
    娄梨和没有敷衍,认真地回答:“明爷爷,我不知道您有没有从明惜先生那里听说一些有关于我的事情?”
    明宗元点点头。
    娄梨和道:“我自从催眠治疗以后就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包括催眠术,所以我不能成为一个心理科大夫。”
    明宗元细细地看着娄梨和:这个孩子眉目坦然,清朗无暇,应该是本性正直的人。决定忘记便连自己的催眠术也一起抹去,做事缜密干脆,却也行事决绝,“孩子,做事太过周密的人未免对自己苛刻,你要对自己宽容些才好。”
    娄梨和不是很明白明宗元的话,“明爷爷,难道您不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么?我害死了您的孙子,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敢忘记过去坦然地生活在世上,难道您不觉得我是个冷血可恨的人吗?”
    明宗元道:“梨和,我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判断一个人人品如何不能只看她做什么说什么,也要看看她身边的人是何品行。明恪不是瞎子,你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季新凉是季阳的得意子孙,能够让明恪和季新凉同时倾心的人,即便你行事不让我理解,我也愿意去相信。”
    娄梨和默然。
    明宗元继续说道:“你留学的时候,我没有见你,后来的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不该这么对待明恪的心上人,所以这次我来到陵北参加你的婚礼,一是完成自己的心愿,二是我要去看看明恪。”
    娄梨和看着眼前这个沧桑的老人,心中突然一痛,脑海中有很多景象不断涌现,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蹲下身以缓解自己的呼吸···
    “梨和,怎么了?”明宗元注意到娄梨和的不对劲连忙扭身查看她的情况,动作太大,一时之间眼前一黑,倒在了娄梨和面前。
    “爷爷!”
    娄梨和大叫一声,连忙上前检查明宗元的脉搏呼吸,一面呼救,一面迅速进行胸外按压。
    “来人啊!”
    ···
    陵北第一医院,神经外科急诊值班室,刚刚将一个病人送到观察室,杜辛颜还没坐下喝口水就接到了内线电话:“喂,第一医院急诊科。”
    “辛颜?那正好!明老爷子突然失去意识,心电图显示急性前壁大面积心肌梗死,但是不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已进行初步抢救。你换好衣服马上准备手术,ICU、心外科和神经内科主任很快就回到,到时候你们一起在手术室里等候。”
    来电的是季阳。
    什么明爷爷出事了?
    杜辛颜的心里一慌,但是马上冷静下来,拔腿就朝手术室赶去,准备区里护士已经开始准备,影像科的大夫也推着机器赶来,看来都是季阳一一联系的。
    杜辛颜心里微微安定下来,迅速地进行消毒后进入手术室里等待。
    大约五分钟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杜辛颜看到戴着面罩的明宗元被推进来,明恪止步门外,汗津津的脸上隐隐发白,“···拜托你们了···”
    “放心!”
    明恪和季阳、季颉等候在手术室外,季阳看着明恪安慰他:“别担心,全国最好的专家都在这里,抢救也很及时,不会有问题的。”
    明恪却忍不住捂住了脸,深吸几口气,半晌才放开,对季阳说道:“爷爷,我联系了D国的大夫,他们坐直升机很快就到,等我爷爷情况稳定点,我就带他回去继续治疗。”
    季阳道:“等明院醒了再说。”
    明惜问道:“梨和呢?她还好吗?这次多亏她了。”
    季阳道:“她没事,新凉在照顾她,可能是吓到了。”
    明惜点点头:“刚刚看到她突然昏过去我挺担心的,没事就好。”
    时间大概过了半小时,季阳收到了一条消息,看了一眼却差点跳起来,吓了季颉和明惜一跳,连忙问是否出了什么事,季阳的嘴角是藏不住的欢喜:“梨和怀孕了!”
    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季颉的脸上也是扬起喜色,“我得赶紧跟哥哥嫂子说一声,让他们结束了行程赶紧回来!”
    明惜也为了这个好消息开心,却又难免想到明恪和尚在抢救的明宗元,喜悦也便淡了。
    季颉看到明惜神色淡淡,自觉自己在这里给哥哥嫂子传到喜讯不合适,便借口离开。
    季阳在明惜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明惜,这是个好兆头,明院一定会平安的。”
    明惜点点头:“多谢您,季爷爷,还用,恭喜您要当曾爷爷了。”
    季阳微微一笑:“到时候我可要向你爷爷好好炫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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