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魏皇城的城门被缓缓打开,一连串的骏马嘶鸣声骤然响起。
一队手持长朔的玄甲骑士从门内疾驰而出。
“嗒、嗒、嗒”
驳杂的马蹄声开始在皇城外接二连三地响起。
骑士们催动胯下战马,朝着城郊的某个方向一路急行。
数十只铁蹄无情地践踏过道路上的砂石,所过之处刹那间激起了阵阵尘土。
“再快些!”
尽管此刻整个马队几乎已是全速前进,但为首的一名骑士似乎犹嫌不够,他连连高声呼喝,手中马鞭上下翻飞,不断抽打着胯下战马,顷刻间便与身后的众人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骑士们见首领如此作为,也索性不再顾惜战马的体力,开始全力以赴的向前冲刺起来。
其实在人流密集的安邑城内如此骑行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个闪避不及便是一条人命的罪过。
可这些人显然丝毫没有这方面顾忌,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禁军,是精锐中的精锐,除了完成皇命其余向来一概不论。
在他们眼中,百姓的性命只是草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踏过一个人的肉身与踏碎一块路边的砂石基本上也没太大差别。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常有人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道理吧。
好在这些骑士的骑术极为精湛,每每有行人挡路都能及时避开,如此一来才堪堪没有闹出人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此番一路行去,没少踩碎摆放在路边的瓜果李桃,这让那些为了生计早早出摊的小贩们叫苦不迭,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安静地目送这些禁军大爷们飞驰而过,至于之后再如何腹诽咒骂,那已经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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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搀扶着落水小哥行走在大街上,由于他有伤在身,这一路我们走的极为艰难,经常行至半
途就要停下休息,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被耽搁了下来。
眼下我见那小哥又走得满头大汗、步伐虚浮,只得再次无奈道:
“这样不是办法,小哥,咱们先寻个地方歇息片刻吧。”
他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起了,听我如此言语,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我们便在路边的一个茶摊坐下。
这种开设于道路旁的茶摊在安邑城几乎随处可见。
只需几条长凳,几张方桌,一壶粗茶,便能开张做起买卖来。
虽说茶水粗劣,也无什么饭菜点心,但却实实在在地给过路行人提供了个歇脚的地方。
刚一坐下,那黑衣大侠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们身旁。
随手问店小二要了壶茶水后,他冲小哥开口道:
“少爷,家中护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接少爷回家了。若您还能走动,一会儿我们就再往前走走,若实在疲累,就在此地等候也无妨。”
护卫?听到这两个字我心中便有些狐疑,随即开口问道:
“额,大侠,为何方才不直接请护卫到寒舍来接小哥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黑衣剑客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瞟了我一眼。
“大队人马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前,难道不会遭人怀疑么?若不是想着以后不要将你牵扯其中,少爷又怎会平白走了这许多路?当然,这都是少爷的意思,若换做我来决定,哼哼。”
听完他这番话,我顿时对一旁的小哥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想不到温和的外表下还藏着如此缜密的心思,竟会将我这个外人的安危也放在心里。
要知道,现在可是乱世,人人自危,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属实不易。
见那黑衣剑客语气不善,小哥咳嗽了几声,连忙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转头对我轻声笑道:
“我这护卫为人耿直,有言语冒犯处,还请恩公不要介怀。”
“哈哈,无妨,无妨。”
我讪笑一声,连连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这倒不是我有多豁达,主要是小哥这句话刚说完,我就没来由地觉得自己脖子上凉嗖嗖的,整个人周身仿佛被杀气围绕。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黑衣大侠,只见他那柄宝剑已经被拇指轻轻推出剑鞘寸许了,这一看之下,心里的那些“介怀”也就悄然无踪了......
那小哥丝毫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继续笑道:
“昨夜蒙恩公相救,如此大恩在下没齿难忘,若此番能顺利脱险,有朝一日必定重礼相谢。”
此言一出我顿时来了精神,方才的慌乱也被甩倒了九霄云外去了,这小哥曾说自己的父亲在朝中为官,结合他身边有如此武功高强的护卫来看,他父亲的官一定当得不小,那他口中的重礼......
嗨呀,正所谓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料不肥。
想不到我许君文终于也要咸鱼翻身啦!
“嘿嘿。”
我如此想着,脸上就多少有些绷不住了,一时之间竟然开始傻笑起来。
“恩公?恩公?你没事吧?”
小哥被我突如其来的笑容吓了一跳,以为我惊吓过度,脑子出了问题,赶忙轻声询问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叫唤,我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把真面目给漏了出来,于是立即换了一幅大义凛然的面孔,沉声说道:
“咳咳,没事没事,小哥无需这般客气,见死不救,岂是君子所为?实不相瞒,我许某人向来视钱财如粪土.......”
“这位小哥,请问大魏皇宫怎么走?”
我话才说道一半,突然被一个浑厚嗓音打断。
抬头望去,只见桌旁不远处的道路上冷不丁出现了一个渔夫打扮的汉子,正朝我们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他头戴斗笠、身批蓑衣,一边走着一边向我身旁的小哥问起了路。
小哥原本还在聚精会神地听我吹牛,被这汉子如此突然一问,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汉子几步来到小哥身前,抚了抚斗笠,刹那间露出了一对寒气四射的眼眸,开始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小哥。
过了片刻,他咧嘴一笑:
“我可真笨,大魏皇宫不就在眼前么?”
“唰!”
此言一出,一旁冷眼旁观的黑衣大侠顿时拔剑出鞘,一晃身形便挡在了小哥身前,将他死死护在了身后。
那渔夫模样的汉子见此情形脸上笑意更浓,他略带嘲弄地开口说道:
“快剑肖白?那就没错了,不过就凭你一人,恐怕很难挡住我。”
黑衣大侠肖白也不多说废话,只见他身形拧转,一抖手中长剑,直直向那渔夫胸口刺去。
这一剑去势极快,宛若奔雷,眨眼功夫便来到那汉子身前。
那汉子也不惊慌,变戏法似的从蓑衣内抽出两把长刀,横于胸前,只听“铛”的一生脆响,双方各自退后几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肖白站定后面色有些凝重,从他此刻手中颤鸣不已的长剑便可以看出,方才那一剑他并没有占得多大便宜。
肖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直视着眼前的汉子,他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肖白,多年不见,你的剑又快了几分。”
蓑衣汉子也不回答,反而夸赞了肖白一句,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狰狞面孔,只见一条长长的伤疤贯穿了他的整个脸颊,好似蠕动的蚯蚓一般。
看清这汉子面容后,肖白第一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脱口而出道:
“裘洪........是你?”
看见肖白此刻的神情,裘洪心中十分满意,他手中长刀旋出几个漂亮刀花,继续笑道:
“是我,却不知现在你还有没有底气能拦阻我呢?来吧,让我再看看这些年你的长进,莫要让我失望哦。”
裘洪这个名字也许即便对经常行走江湖的人来说都很陌生,但若要提起他另一个大名鼎鼎的外号“鬼见愁”那就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相传裘洪此人痴迷武道,除了武学之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行事作风更是喜怒无常,丝毫没有寻常人伦理纲常的概念,因此他杀人从来不需要缘由,土匪恶霸他杀,英雄好汉他杀,正人君子他也杀,归根结底他杀人不为别的,只为了在一次次搏杀中找寻到快感,从而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如此毫无顾忌的行事作风,自然而然会遭到整个江湖的抵制,因此江湖中不论正邪都想着要除之而后快。
当年尚未入仕的肖白已经在江湖中闯出了一些名堂,听闻有这样的人存在后也是愤慨不已。于是他约上了三五好手,开始一同找寻裘洪的下落,后来听说双方经历了一场死战,肖白一行人尽丧于裘洪之手,只有肖白一人侥幸逃出升天,而裘洪从此以后也彻底地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死于肖白之手,也有人说他隐入山林潜心修炼,但事情的真相,却始终埋藏在肖白的心里,从未向外人提及。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个失踪多年的武疯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肖白深知,自己绝不会看错,因为裘洪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正是当年拜他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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