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为庆祝与北齐的和谈圆满落幕,二皇子府邸之内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数十名身居要职的各部高官纷纷应邀到场,一时之间厅堂内欢声笑语不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
晚宴进行至一半,伴随着一段悠扬的乐曲响起,又有一群衣衫单薄的美艳舞姬粉墨登场,她们一个个舞姿妖娆,媚眼如丝,眉梢眼角间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一曲作罢,这些舞姬非但没有退场,反而一个个身姿飘飘来到宾客席前,只见她们就和提前商量好似的,同时脚下一绊、身形不稳,顺势就将娇躯倒向了来宾的怀中,刹那间调笑之声此起彼伏,场面甚是香艳旖旎.......
户部主事陆三省放下手中酒杯,一把搂过身旁两名舞姬,开始用他那只肥硕如猪蹄一般的大手在她们身上来回摸索,惹得两位女子娇笑连连。
他此时已是酒足饭饱,如此上下其手了一阵后,便彻底勾出了心中欲念,原想要更进一步,将这两个美貌佳人给就地正法了,可转念一想此地毕竟是二殿下的府邸,身边又人多眼杂的,确实不大适合一展雄风。
念及此处,他颇有些索然无味地收回双手,转而举起酒杯起身离席,来到厅堂的正中央,面朝在座来宾高声道:
“诸位,诸位!今日我等在此共襄盛举,为的是庆祝二殿下和谈功成!陆某斗胆提议,请诸位与我共敬二殿下一杯,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来宾纷纷附和,一同举杯高呼道:
“恭贺二殿下!”
二皇子刘寰也举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满面春风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似乎对此情此景感到颇为受用。
待众人重新落座,陆三省又转过身对刘寰深施一礼,慷慨激昂道:
“殿下,殿下此番为魏齐两国谋得了十年太平,真可谓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壮举啊!我大魏子民幸得二殿下庇佑,真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呀!下官对二殿下的敬仰之情,就有如滔滔江水......”
陆三省这段马屁拍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歌功颂德的词汇如同连珠炮一般滔滔不绝,直说得在座众人目瞪口呆。
不过更令人佩服的是,他在说这段话时神情诚恳,语气真切,仿佛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一般,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之情。
以至于就连刘寰本人都被他说得有些动容,竟出人意料地主动端起酒杯,想要敬陆三省一杯。
“陆大人言重啦,言重啦,孤只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罢了。”
这下陆三省彻底来精神了,他决意乘胜追击,今晚便要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给拿出来。
只见他饮罢杯中酒水,继续高声道:
“二殿下贵为皇子,竟能如此虚怀若谷,泰而不骄,真是吾等楷模呀。只是方才殿下赐的这杯酒,陆某实在是受之有愧,不若这样吧,陆某现场作诗一首,即是为了回馈殿下厚爱,也为在座诸位大人助助兴,如何?”
说罢,他便端着酒杯在厅堂之内来回踱步,颇有那文人墨客的做派。
过了片刻,陆三省终于站定,开口朗声吟道:
“金盘苏合来殊域,玉碗醍醐出上方。
稠迭滥承上天赐,自惭无德颂陶唐。”
此诗一出,举座皆惊。
好家伙,他竟把着满桌佳肴比作上天所赐,不正是暗示三殿下是哪天命所归之人么?这马屁拍的真是千回百转,又脆又响!
众人的心中纷纷感慨不已,若是给拍马屁之道单独设个科举,这陆大人绝对是当仁不让的魁首状元啊!
众人见陆大人出尽了风头,又怎会甘居人后,于是也纷纷开始歌功颂德起来。
一时之间妙语连连,金句频出,真称得上是群英荟萃、人才云集呀。
就当大厅内的氛围被这你一言我一语推向最高潮时,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突然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来人正是秦冀,秦公言。
此时只见秦冀神色慌张地快步走到刘寰近前,俯身耳语了几句,随后两人便一同消失在了厅堂之上。
刘寰领着秦冀一同回到了后院的书房之内。
看着眼前这个素来沉着冷静的手下似乎乱了分寸,刘寰不禁感到有些狐疑,他开口问道:
“公言呐,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有何要事向孤禀报啊?”
秦冀飞快行了个礼,低声回道:
“殿下,大事不好了,方才我得到消息,御马司那边突然派人去了王虎的宅子,此时应该已经把人给拿下了!”
刘寰府中侍卫极多,他根本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因此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秦冀口中的“王虎”是谁,便又问道:
“王虎?王虎是何人?”
“殿下,这王虎是殿下府中侍卫呀!”
刘寰听罢神色一变,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妙,他急忙追问道:
“什么?孤的侍卫?此人犯了什么事?为何御马司连夜拿人也不和孤知会一声?”
秦冀此时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他又压低了几分嗓音,沉声答道: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据御马司里咱们的人说,此人牵扯进了刺杀三殿下的谋逆大案!”
此言一出刘寰顿时大惊失色,颇有些不可置信道:
“怎么可能?!孤身边的人怎么会与三弟遇刺之事牵连到一块儿去?”
“属下打听过了,说是王虎与前朝余孽有勾结,正是他把三殿下那日的行踪给泄露了出去!”
刘寰听罢颓然地瘫坐在了椅子上,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见他喃喃自语道:
“完了,完了,全完了,三弟遇刺父皇本就猜忌于我,好不容易在这档口上北齐那边有了消息,父皇这才稍稍给了孤一些好脸色,怎么这会儿竟又出了这种事!孤身边的人出了状况,孤的嫌疑自然又大了几分,如今是如何也说不清了.....这.....这如何是好啊?!”
秦冀对此显然也是束手无策,他沉吟片刻,心中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殿下,事已至此,急也急不得,不若先请苏先生来府上一趟,先生足智多谋,想来会有对策的。”
听秦冀说出苏先生三个字,刘寰顿时回过神来,原先萎靡不振的神情也随着为之一振,仿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民稻草一般,只见他连声吩咐道:
“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对了,此事事关重大,你要亲自去请。另外记得,来去之时千万要小心些,切不可被他人发现了行踪。”
“遵命!”
秦冀言罢一躬身,便飞速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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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秦冀领着一个儒衫老者回到了书房之内,这老者约莫六十出头的样子,神态从容,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长时间身居高位之人,正是此前秦冀口中的“苏先生”。
刘寰见苏先生驾到,竟亲自起身上前迎接,可见此人在他心中分量极重。
苏先生行过了礼,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与秦冀细细问了今晚发生之事。
待到秦冀将一切娓娓道来,苏先生沉吟片刻,问道:
“嗯......是有些难办,公言,你可知那王虎如今是否招供了?”
秦冀恭敬地回答道:
“回先生的话,御马司是不久前拿的人,眼下估摸着应该也才刚进昭狱,不过以他们的手段,若是王虎真和此事有所牵连,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招供!”
一旁的刘寰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用手做了个向下劈砍的动作,恶狠狠地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
苏先生却依旧十分沉着,他轻轻摆了摆手,开口对三殿下劝慰道:
“殿下稍安勿躁,此事牵连甚大,不可轻举妄动。依老臣看来,既然事已至此,殿下只需继续当作无事发生,静等陛下传召即可。总之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还不等苏先生说完,刘寰便急急插话道:
“先生有所不知啊,这关孤恐怕实在是过不去了。三弟遇刺之事父皇早就猜忌于我,先前若不是孤将先皇后给搬了出来,兴许早就被治罪啦,如今这个叫王虎的又牵扯进了这件事,父皇知晓后还不得活剐了孤?”
苏先生微微摇头,示意刘寰无需如此紧张,他微笑道:
“呵呵,殿下多虑了,殿下先前有大功于社稷,陛下终究还是要顾全大局的,不会仅凭您身边一个侍卫便将您治罪。因此老臣敢断言,眼前这一关,殿下还是能过的。”
此言一出,刘寰稍稍放下心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妥,于是他试探着说道:
“可先生,这恐怕并非长久之计啊......”
苏先生点了点头。
“诚如殿下所言,若陛下始终将此事记挂在心上,即便今日可以放过殿下,用不了多久也会旧事重提的,嗯......老臣倒有一策,可以暂时转移陛下的视线,让殿下得到些许喘息之机。”
见苏先生确实有解决之道,刘寰顿时眼前一亮,他连忙正了正衣冠,恭敬道:
“请先生赐教。”
苏先生眯起双眸,手指捻动着长须,眼中神采奕奕,他淡淡道:
“殿下应该知道,这几日朝堂对伐蜀之事争议极大,主战主和两方各执一词,就连陛下也一时无法做出决断。不过,若最终大魏决意伐蜀,那么便急需朝中稳定,因此到了大军开拔之际,陛下很可能会选择将此事暂且搁置。想来等到王师凯旋之际,殿下也应该已然有了万全之策。因此当务之急,殿下要想方设法力促我大魏伐蜀,方能暂时挽回危局。”
此言一出,刘寰顿觉醍醐灌顶,他长舒一口气,转头对秦冀吩咐道:
“先生此计甚好,公言,你这几日便去安排那几个御史言官上折子,定要确保我大魏对蜀国开战!”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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