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之间,几乎是潜意识的本能,江柔护着肚子,狼狈倒在地上。
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见此也不敢多待,匆匆忙忙离开,江柔惨白着俏脸:“站住!”
她怒声喝道,男人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了视线。
江柔呼吸急促,顾不得手掌被磕破皮,连忙拿出手机拨通薄景尧的手机号码,略带哭腔恳求:“景尧,你快下来,我肚子好痛,快点……”
越天集团,会议室。
陆淮安见薄景尧铁青着脸,其他股东困惑看着他,便问:“景尧,怎么了?”
“会议暂停。”男人扫了眼众人,沉沉道完,拎起搁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匆忙离开。
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陆淮安视线落在一旁的纪云身上。
纪云起身走至陆淮安身侧,低着声道:“太太给打的电话。”
江柔?
陆淮安眸色微神,对其他股东道:“稍安勿躁,薄总有要事处理,今天会议到此为止。”
说完,陆淮安长指轻轻叩动了下桌面,起身跟着离开。
江柔脸色愈发的惨白,这个点,大厦门前人烟寥寥,针织毛裙染了一丝红,江柔头皮都在发麻,紧紧攥着手机,吃力的想要起身。
“柔儿。”薄景尧一出大厦,就看到了江柔,眼瞳紧缩,长腿疾步跑了过来,搂住江柔的肩膀,担心道:“怎么回事?”
目光落在江柔裙摆上,男人神情阴森可怖,瞬间握紧了拳头。
江柔扑进他的怀里,感受着男人的气息,那紊乱的心脏仿似才找到了归宿,稍显平复下来,声音都在颤抖:“景尧,我肚子好痛,你快送我去医院。”俏丽的小脸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
她纤瘦的身板都在发抖。
隐隐作痛的肚子,江柔不安极了,满是害怕。
害怕孩子会流掉,彻底离开她……
知道江柔是动了胎气,薄景尧不敢耽搁,当下抱起江柔往自己车上过去。
站在大厦门口里的陆淮安,正好看到这一幕。
眉头紧紧皱着。
江柔?她怎么跑到这来了?
薄景尧亦是注意到了陆淮安,四目相对了一下,他并未做多留,抱着江柔进车上,迅速开往医院。
一个多小时后,医院。
听到江柔只是动了胎气见红,并未伤及胎儿,男人铁青着的俊脸,适才缓和了几分。
幸好没事!
“不过虽然没事,但令夫人身体极差,缺乏营养,随时都还有流产的可能。”医生沉吟着后,欲言又止问薄景尧:“薄先生,您这段时间,可有注意到您太太有什么反常?”
反常?
薄景尧蹙眉,不解:“医生,我太太到底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薄景尧并不常在望江,与江柔相处的时间更是寥寥。
并没有察觉到,江柔有什么奇怪的反常。
医生见此,脸色不善:“你就一点都没注意到?”
医生恨铁不成钢,薄怒道:“薄先生,你太太抑郁症复发了,您日夜与她相处,就没发现,她的行为不对吗?”
抑郁症?
“孕妇怀孕本就敏感多疑,容易胡思乱想。您太太心有郁结,缺乏陪伴,更容易滋生其他念头。你太太早起有多抑郁症,虽然已经恢复,但怀孕期间的女人,本就心思敏感,若不能保持畅通的心情,更容易导致抑郁症复发。幸好这次发现的及时,如果再晚点,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见薄景尧脸色不善,不过豪门是非多,还是薄景尧这在媒体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医生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只道:“我开些药给你带回去,记得让你太太每天服用。薄先生,恕我多嘴一句,到底是两条人命,你还是注意点吧。”
现在孕妇自杀,或者产后抑郁,自杀,带着孩子自杀的新闻已经屡见不鲜。
医生的一字一句落在男人的耳畔,薄景尧握紧的拳头,青筋尽暴。
脑中里逐渐浮现江柔最近的一举一动。
他以为她是恨他,恨他伤害她,才故意说那些话,做那些事。
却不曾想,他已经逼得她,抑郁症复发了?
……
病房里,江柔打了针,吃了药,早前还隐隐作痛的肚子现在也平复了下来。
江柔枕着枕头,定定的盯着天花板,脑中挥之不散的是之前推她的那个男人。
俨然,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推她。
是想要摔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是谁这么做?
萧君娴吗?还是另有其人?
江柔脑袋有些乱,急速的心跳,压着她几乎喘息不过来。
忽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江柔侧目,身形挺拔的男人从外面进来,四目相对,薄景尧薄唇微抿。
睫毛轻轻颤动,江柔扶着病床想起身,男人疾步过来:“别乱动。”
江柔不听,半坐起身。
薄景尧拿了个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坐的舒服些。
“孩子没事。”
江柔撩起眼皮望着他:“有人推我,故意推我。”
“我会查清楚。”
“他想杀我的孩子。”江柔喃喃重复,眼眶渐渐泛酸:“薄景尧,孩子要是没了,你会伤心吗?”
“别乱说话,孩子不会没的。”薄景尧低缓着声音,抬手搂着江柔的肩膀,让她依偎在自己的胸膛里:“乖。”
江柔抱着他的劲腰,贪婪的呼吸着男人的气息:“我好害怕,薄景尧,我怕。”
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江柔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难过透了。
薄景尧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声不吭,只安静默默地陪着她。
过了一会,江柔止住了哭声,男人道:“睡会。”
“你会陪着我吗?”江柔注视着男人,含着泪的眼眸小心翼翼:“是不是我睡醒了,你又不见了?”
“不会。”薄景尧握着她的手,向她保证:“我会陪着你。”
江柔盯着他看了会,见男人不是在敷衍她。
虽然觉得薄景尧态度有些奇怪,答应的太轻易,但她确实很累,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临了又说:“别告诉妈。”
薄景尧闻言稍有讶异,江柔也不解释,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这个孩子,裴婉华太上心了。
若是时常动胎气,裴婉华肯定不让她自己住在望江里,说不定,连出门都有限制,会让人陪着跟着她。
这不是江柔想要见到的结果。
江柔睡得很快,薄景尧盯着她安静地睡颜,目光几许复杂。
江柔抑郁症明显吗?其实挺明显的。
受了那么多,性格也变得偏执。
脸上的笑容少了。
这段时间薄景尧似乎没有再见过她发自真心的笑,每次都是在假笑,强颜欢笑。
望着女人精致的眉眼,薄景尧心中满是愧疚。
一时间,他都快忘了,他这个妻子,才不过二十,还在上着大学。
本应该是女孩正天真烂漫,可以肆无忌惮冲动的年纪。
可在江柔身上,却看不到一点。
她太乖,太安静了,看起来没有半点活力。
甚至,即将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
他个当丈夫的,不但没有护着她,反而还一直在伤害她。
男人抬起节骨分明的大手覆在她的脸上一会,拂开她脸颊边的碎发,安静滴端详了她精致眉眼一会,薄景尧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出了病房。
走廊里,他拨了个电话:“纪云,查清楚今天在咖啡厅推江柔那个男人是谁指示的!”
……
西式餐厅。
偌大的餐厅静谧,只中间位置乐队在演奏着钢琴与大提琴的合奏。
悠扬的乐章舒缓。
靠窗位置里,短发干练,优雅,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微微翘起的红唇,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片刻,她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坐着,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男人。
“见过雅雅了?”
魏霆钧优雅切着肋骨牛排,头也不抬的嗯了声。
江丽薇呷了口红酒,轻笑了声:“什么时候回来的?好歹夫妻一场过,回来都不通知我一声?”
“有这必要么?”低沉醇厚的声线冷淡,活像江丽薇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有这个必要吗?
“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没变。”
魏霆钧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小块牛排,品着细腻的肉质。
忽然,江丽薇问:“好吃吗?”
“还不错。”
江丽薇眸色微沉:“跟我比起来呢?”
话音一落,魏霆钧握着钢叉的手微微顿住,终于抬眸直视了江丽薇一眼。
江丽薇仰头喝完杯中红酒,将高脚杯放下:“十六年了,魏霆钧,你可真够狠心的。”
魏霆钧一言不发,儒雅的脸庞看不出情绪起伏,高深莫测。
“我真想不到啊,越天集团的负责人,是你?”江丽薇轻笑了声,饶有兴致的问魏霆钧:“霆钧,你在收购江氏的股份?你想干什么?把我赶下台么?嗯?”
“公司的策略。”
“哦?”江丽薇又笑了,笑的比刚才更灿烂:“这么说来,你不是在针对我?只是想搞垮我公司,还是想把江氏集团纳入你的名下?”
江氏集团这几年发展愈发力不从心,财务更是危危可及。
一直到薄江两家联姻,才逐渐稳定,稍有起色。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时候,魏霆钧竟然对她的公司下手。
“当然不是。”魏霆钧道:“公司策略的安排,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左右。”魏霆钧淡淡说了句,若无其事道了句:“牛排不错,尝尝?”
平淡的模样,让江丽薇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她美艳平静的脸庞,情绪终于崩了一丝裂痕,眼眸燃烧着一簇烈火:“你就不问问我,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陆明辉对你不错。”魏霆钧拿起丝质餐巾擦拭嘴角。
原本这段时间江氏集团股价一路下跌,原本合作的公司也纷纷开始压价,转与其他公司合作。
但也正是三天前,陆明辉突然注资三个亿给江氏。
否则,下周的股东会议,江丽薇很有可能会失去董事长这个职位。
“十六年,为什么回来了?”
魏霆钧不语,江丽薇冷笑:“为了薄景尧,还是为了闻若?”
“你多虑了,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我的女儿。”魏霆钧口吻平静:“雅雅很好。”
好?
江丽薇眼眸阴沉。
魏霆钧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还要继续吃吗?我还有点事,得走了。”
“魏霆钧。”
魏霆钧摇铃叫来服务员,递了张黑卡。
始终冷静淡漠,所有的疏离,都是那么明显。
“江柔也是你亲生的,薇薇,她没有错,待她好些。”
她没错?
不,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还是造化弄人啊。”江丽薇自嘲一笑,眼里满是讽刺:“想不到吧,薄景尧娶的是我的女儿。霆钧,你果然是为了薄景尧回来的。收购我的公司,是薄景尧的意思?为了给江柔出气?他才是越天的掌权人吧?呵呵,真是好笑。”
魏霆钧眉头不易察觉般轻蹙,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江丽薇意有所指道:“也不知道,薄正要是知道,他这小儿子这么出息,会不会感到欣慰呢?”
提及此事,魏霆钧的声音沉了下来:“薇薇。”
成熟男人的气场,不怒自威。只一个眼神,就足以震慑。
“霆钧,我很想你。”江丽薇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怒气,悠悠的看着他,认真道:“真的。”
见魏霆钧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自己,她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高脚杯:“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绝情。江柔有今天,是你害的。”
她轻叹了声,往后一靠,笑着问冷漠的魏霆钧:
“我对她不好吗?让她嫁给她第一个男人,让她的小野种有归宿。若不是我,她早死了。哪有什么江家二小姐,陆家三小姐呢?她又有什么资格,能成为薄三少奶奶,越天集团的总裁夫人呢?这可是其他人,一辈子都奢求不到一件的。可我全都给她了,她恨我,她有什么资格?”
江丽薇睨了眼自己刚做的指甲,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指甲愈发鲜艳夺目,冷冽道:“告诉薄景尧,先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再对江氏下手。”她眼里满是不屑,丝毫不把薄景尧放在眼里。
但这种自信,却绝不是盲目的狂妄。
一个在商场摸爬打滚了二三十年的女人,岂真是个蠢的?
她既然敢跟薄家合作,手里岂会没有半点筹码?
魏霆钧盯着江丽薇看了一会,一直到侍应生,将卡还回来,魏霆钧适才开了口:“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没变吗?
一直等魏霆钧消失,江丽薇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布满着阴霾,将桌上的高脚杯砸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霎时间,空气放肆都在凝固,所有人朝江丽薇看了过来。
被她森寒的眼眸一扫,又讪讪的收回了目光。
……
夜幕降临,医院,静如止水。
“不要,不要娶她……”江柔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她大口呼着气,紧攥着被子,光洁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适才发现,自己出了身冷汗。
“江柔?”
耳畔男人担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江柔睁大着星眸,神情呆滞的望着他一会,扑进了男人的怀中。
薄景尧浑身一颤,江柔揪住他的衣襟,好一会,瞳孔才重新聚焦:“我梦见你跟萧君娴结婚了,我让你不要娶她,你不听。你真的不要我了,不要我跟宝宝了。”
薄景尧眉头紧皱。
似乎衣襟想到了。
刚刚江柔一直在出汗,念念有词的,薄景尧知道她做噩梦了。
她醒来时惊叫那一句,男人大抵已经猜到。
薄景尧轻叹了口气:“柔儿,别胡思乱想。我说过,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我妻子,我不会跟你离婚。明白吗?”
“你真的不会娶她吗?”江柔喉头发紧,昏沉的脑袋凌乱,让她理不清思绪。
“不会。”男人回答的果决,没有半点迟疑:“江柔,没有你,我会娶她。”
有了江柔,他就不会再娶。
江柔抿着唇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思考男人话是真是假。
薄景尧没多解释,拿过床头柜的药片和水递给江柔:“乖,先把药吃了。医生说你胎儿不稳,太瘦了。柔儿,为了我们的孩子,把药吃了,调理好身体,好吗?”
江柔实在太瘦,一米六五的个子,怀着身孕,体重却连九十都不到。
江柔喉头发紧,盯着男人看了会,就着水,把药片吃了。
药片的味道有些奇怪,江柔感到熟悉。
真的是维生素吗?
心有疑惑,她没问出来。
“景尧,我可以回家吗?”江柔捧着水杯,轻喃道:“我不想住院。”
她讨厌医院,也恐惧医院。
薄景尧本想说,江柔身体现在还虚弱着,先留院观察,但对上小女人恳求的眼眸,男人心思微动,缓着面容:“就一晚上,明天没事了再回好吗?”
江柔垂着眉眼:“我没事,我不想在医院。”
薄景尧拗不过她,只得去办出院手续,带江柔出院。
要是在医院住一晚上,一定会传到裴婉华的耳朵里的。
……
夜晚江柔扭头看着睡在身侧的男人,心情稍显复杂。
觉得薄景尧今天有些奇怪。
是因为在意孩子吗?
平时,他压根没那么好说话的。
江柔抬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思绪稍显混乱。
殊不知,白天刚动胎气进医院,早在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就传进了一些人的耳朵里。
其中,就包括了薄俊安。
薄公馆。
袁昕洗完澡出来,听到薄俊安在打电话,提到了江柔的名字,她蹙眉,走了过去在薄俊安身侧坐下,等掐断通话,她才问:“小柔怎么了?”
中午的时候,袁昕才看到江柔,那时候都好好地,怎么突然间就进医院了?
薄俊安侧目看了眼自己的妻子,抬手搂在她的肩膀里:“小柔下午的时候被人推倒,动了胎气进了医院。”
“被人推倒?”袁昕杏眸微睁,只一瞬,她又猜测道:“是有人故意推倒小柔,想要她流产的?”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