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风月是你

    
    薄瑾时抬头朝江柔看来。
    江柔继续说：“刚刚江雅一直在门外，神色很差。我看她应该是哭过，很难过。”话点到为止，但意思已经明确。
    薄瑾时垂着眼帘，情绪看不出喜怒起伏。
    病房里的气氛安静。
    江柔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薄瑾时。欣长的身材清瘦，容貌英俊，皮肤白皙，虽然及不上薄景尧那种近乎雄雌难辨的俊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
    多年养尊处优，薄瑾时身上有股书香气的清雅，颇有种民国时期温润少爷的气质。
    难怪江雅会惦记了薄瑾时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我跟她已经说清楚了。”薄瑾时淡道：“是我负了她。”
    “二哥。”江柔紧拧着眉。
    “抱歉。”
    江柔不解：“二哥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江雅是个好女孩，是我耽搁了她。”薄瑾时捏着两指，刘海垂落遮住修长的墨眉，削瘦的侧脸轮廓线条分明，弧度优美：“我三天后就会回隐国，麻烦你多帮我照顾江雅。”
    闻言，江柔顿时就明了了刚才江雅的态度。
    思绪千百回转，江柔忽然道：“二哥，恕我冒昧，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爱江雅吗？”
    薄瑾时被她问的一愣，修长的指节微顿，收紧。
    江柔将他情绪收进眼里，不急不缓继续道：“如果你爱她，你为什么不照顾她？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要我帮你照顾她？二哥，我猜你应该知道，我跟江雅的关系并不好。这个时候，我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又怎么可能会去照顾一直欺负我的江雅呢？江雅平时得罪人也没少，要是我妈跟薄俊安都倒台，她自己一个人，应该会很难过吧。”
    “你不会的。”薄瑾时淡道了句，温润的目光，仿似能看穿江柔的内心。
    江柔有些不悦，正想说，他怎么笃定她不会。话还没开口，薄瑾时就道：“你很善良。”
    她善良吗？
    “小柔，介意我这么叫你吗？”薄瑾时轻笑，态度温和，见她不语，便继续说：“江雅她不坏，是我耽搁的她。你当我懦弱吧，是我负了她。我不为自己开脱，也开脱不了。”说到后面，他声音淡了下来。
    如果不是薄瑾时，江雅不会性格大变。
    也许，这两年来，姐妹相聚，又会是另一番场面。
    薄瑾时清楚自己江雅对他的心思，但是现在的他……给不了江雅任何东西，只会让她更难过而已。
    复杂的情绪，江柔直觉，他有事没说。
    “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非要跟江雅分开？她很爱你。”
    江柔紧攥着粉拳：“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二哥，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能不能替江雅跟你们的女儿着想？才三岁。她那么小，你忍心让她没有母亲，看不到自己的母亲吗？我从小是个孤儿，我知道从小没有妈妈陪伴，是件很难过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希望二哥你能再考虑考虑跟江雅的事，不要再一时意气。江雅她爱你，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我相信，只要你给她机会，她都会义无反顾站在你身边。”
    说完，江柔自嘲的笑笑：“二哥，你看，都这么卑微了。你还真的要糟蹋她吗？她不曾是被你捧在掌心里的吗？你怎么就那么狠心，让一个那么爱你的女人难过？”
    江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替江雅说话，帮她挽留薄瑾时。
    薄瑾时半握着拳头，一言不发。但那神情，分明已经动容。
    忽然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薄景尧走了进来，他唤了声：“二哥。”
    见气氛不对，他又看向江柔，像是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江柔道：“我刚跟二哥聊了聊我姐的事。”
    简单一句，薄景尧顿时明了发生什么事。
    在医院待了会，薄瑾时受的是轻伤，没有伤筋动骨，但安全起见，还是多住一晚，没有急着出院。
    伤不重，也没通知裴婉华过来，怕她担心。
    出了住院部，江柔说：“二哥说他三天后回隐国。”
    “嗯？”
    江柔说：“其实，我希望二哥能跟江雅在一起。”
    她对江雅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说不上恨或者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也或者说，到底她还是心软。
    不想看到江雅那么惨。
    薄景尧牵着江柔的手，转身跟她四目相对：“想我帮他们？”
    “不知道。”江柔呼了口气，轻垂着脑袋，平静的语调几分复杂：“我只是不想看到，她那么惨而已。”
    说完，江柔也顾不得是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薄景尧的劲腰，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低声说道：“以前我一直怨上天的不公，一直不满，同样都是江丽薇的女儿，为什么我跟江雅会差距那么大。但现在，我觉得我比她幸运。至少，我那么早遇到了你，那么幸运，你也爱我。”
    薄景尧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宠溺轻笑：“傻妞。”
    她哪是幸运啊？
    明明是她那么爱他，让他无处可躲。
    想不爱她，都很难。
    薄景尧还有事要忙，江柔没粘着他腻腻歪歪，说了会话，就让吴叔送她回望江别墅了。
    接下来的两天，江柔没见过江雅，也没跟她联系。
    薄景尧昨天有事出差林城，江柔没多过问。
    倒是裴婉华过来望江别墅陪江柔。
    原本她想把江柔接回薄公馆住，也更好照顾江柔，省的她自己在望江别墅待着无聊。薄景尧知道小女人的心思，加上江柔怀着身孕，薄景尧跟薄俊安关系现在很僵硬，如果江柔回去，夹在中间必然为难，男人便替江柔给拒绝了。
    自己最心疼的儿子开的口，裴婉华再不满，也只能答应。
    让江柔感到意外的却是，今天竟然是袁昕陪裴婉华来的望江别墅。
    江柔不知道袁昕知不知两兄弟的事，但她对她的态度仍旧温和，跟平常无异。
    尽管如此，江柔还是敏感察觉到了袁昕的不太对。
    裴婉华跟周婶去了厨房，给她说炖汤的事。
    客厅里还剩下江柔跟袁昕妯娌两人。
    江柔见她心不在焉的喝着已经凉了的红茶，便道：“大嫂，茶已经凉了，要不要换杯热的？”
    袁昕顿了顿，似乎才注意到茶已经凉掉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把手里的茶杯放了下去。
    江柔眸色轻闪，温声细语问道：“大嫂，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袁昕抬头看向江柔，微微抿着唇心：“我……”她欲言又止，似乎在迟疑。
    江柔端起跟前的茶，捧在掌心里：“你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