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打开,裹着一阵香风的贵妇冲进店内,声音急切:“找到我老公了?在哪儿?”
吴宁僵硬地扭头看李昆,头皮阵阵发麻,他终于知道之前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丽华?”李昆吃惊地脱口而出。
怨恨、震惊、迷茫、无措,百感交集之下的他甚至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谁叫我?”
丰腴贵妇茫然四顾,却只看到面前的二人一狗。
吴久、吴宁、吴黑山。
吴久挥了挥手,香炉上方的白烟升腾而起,飘向刘丽华,在她身边浮沉萦绕,越来越密实。
刘丽华对不明来源的气味有些抗拒,下意识一手护住小腹,另一手在脸前挥动,想要扇开。
白烟散去,刘丽华睁眼一看,骇然色变:“啊——”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怒目而视的李昆。
刘丽华腿一软,歪倒在木椅上,两腿间有淡黄色可疑液体缓缓流出,空气中的浓香里掺进来一股子骚味。
吴宁也两腿发软,不过不至于像她那样。
一副看好戏表情的吴久,闻到味道顿时剑眉倒竖,额上青筋跳动,眼看着就要发作,却不知怎么又忍了回去。
李昆狠狠瞪了一眼刘丽华,扭头问他:“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吴久嫌恶地指指刘丽华捂住的小腹:“不是要找你女儿吗?她肚子里的就是。”
没等李昆反应过来,又冷冷地补充,“刘太太,你丈夫我已经找到,但你需要额外支付十万元,作为本店的清洁费。”
话音落下,他抱着吴黑山一阵风似的卷上二楼,一秒都不肯多待。
吴宁很想跟老板一起离开,但他的宿舍就在这,没处可去。
不知是不是吴久的话刺激到了刘丽华,她慢慢止住颤抖,眼神里还有恐惧却捂着肚子问:“你、你真是李昆?”
李昆没有回答,反问她:“姗姗是不是你害死的?”
吴宁心惊胆战地后退两步,他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不过在那之前,照常理应该先撕13的吧?
你杀了她。
我没有。
还不承认,为什么?
因为钱。
我要你为她偿命。
……诸如此类的对话,豪门夺产的台词,肥皂剧里经常看到。
“对,是我!”
吴宁吃惊地抬起头,剧本的走向不对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刘丽华猛地昂起头,看向李昆的目光不再躲闪。
李昆逼近她,目露凶光像要择人而噬,大声咆哮:“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个孩子,叫了你4年妈妈,你怎么狠得下心?”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刘丽华的眼眶迅速积聚起泪水,“因为她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李昆猛地扬手欲扇,却停在半空没落下去,转而痛苦地撕扯自己的头发:“钱,又是钱,你最重要的东西居然是钱!为了钱,你杀了我唯一的女儿。”
刘丽华撑着椅子边站起来,一把拽住李昆的衣领,含泪怒吼:“不是钱,是你!是你啊!”
吼声转低,转成呜咽,精致的妆早就花了,涕泪纵横,十分狼狈。
李昆愕然,任由妻子改拽为捶打,一拳接一拳,捶在他的胸口,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半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刘丽华边捶边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吴宁的恐惧感慢慢散去,心生同情,轻声道:“李先生,你已经死了。”
李昆的头机械地转向吴宁,他想要震惊想要恐慌,却发现内心越来越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难起波澜。
“我死了?”
“是姗姗,是她,是她害死了你……”刘丽华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想替你照顾她,我答应过你……可是我做不到,你还为她特意立了遗嘱……你让我跟孩子怎么活、怎么活啊?
而她、她竟然忘了……竟然相信你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我每天看到她就想起你,我忍不了……我忍不下去了啊……”
吴宁最后的一丝疑惑,也在刘丽华的哭诉中得到了解答。
“姗姗?她?我……”
李昆大脑一片空白,看着眼前哭成一团的妻子,越看越陌生。
吴宁的声音响起。
“现在已经是六月末,可是李先生您还穿着风衣戴着帽子,您应该,已经死去很久了吧?”
刘丽华一边哭泣一边点头。
“我给您倒的水,您从来没碰过,应该是潜意识里明白,自己喝不了……”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您就坐在我旁边,但您下车的时候,座位上丝毫没有凹陷,哪怕有一点重量,都不会这样……”
“不管是方颖还是钱大英,谈话时没有一个人看过、问过您,他们,看不到您……”
“您说您一直看着您太太跑前跑后照顾女儿,您那么深爱女儿,为什么没有亲自照顾……”
“害死姗姗的药盒,明晃晃地放在床头柜里,如果您还在,您太太怎么会这么粗心……”
“我看到您卧室的床,只有一边有被使用过的痕迹,还有您家楼梯口的红色地毯,中间部分的颜色比旁边深很多,那里……应该就是您的死亡地点。”
吴宁有些茫然,解开谜团本是件雀跃兴奋的事。
可他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成就感。
李昆轻轻推开刘丽华,低下头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喃喃自语:“所以,我已经死了。”
吴宁叹了口气:“是的,您已经死了,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以旁观者的姿态仍在继续不存在的人生。
“那我女儿……”
李昆的目光移向刘丽华的小腹。
吴宁心口一紧。
刘丽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的小腹,突然想起吴久的话:
(不是要找你女儿吗?她肚子里的就是。)
她打了个寒颤,再次抓住李昆,颤抖着问:
“你是不是也委托吴老板了?委托什么,找姗姗?吴老板什么意思,啊?刚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肚子里的就是?”
李昆一阵头晕,身子晃了两下才稳住。
事已至此,吴久没理由骗他,那么丽华肚子里的孩子……
他想喜悦、想愤怒、想悲伤,却做不出任何表情。唯有两行眼泪顺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缓缓流下。
“生意人讲诚信,售后服务你放心。”
吴久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等她出生,我会帮她唤醒前世的记忆,包括忘了的那些。”
“不——”
刘丽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李昆,你不能这样对我——”
李昆还是面无表情,神色平淡得像个无关的路人。
但他脸上的泪水却像拧开的水龙头,顺着脸颊止不住地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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