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传

    
    清晨，天刚刚蒙蒙亮，微白的天空还零零散散布着几颗星星。
    清磨镇好似还在沉睡中，安安静静的，只是偶然间能看到忽闪忽闪的灯火，那是有人起床开始劳作了。
    房间里的光很暗，陈牧借着微弱了光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外套，推开房间的门，边走边把外套穿上。
    走到厅堂，见另一个房间还黑着，知晓爷爷还没有起来，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拉开了破旧的外门，踮着脚尖跨过门槛，然后转身慢慢合上了外门。
    屋子的外面，就是清磨镇的主街道，目前时间尚早，街上还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深吸了一口气，除去残留的倦意，挪动脚，踩着一双不知补了多少次的破烂布鞋往前走。
    因为没有人，街上显得空荡荡的，丝丝冷风吹过。
    陈牧把外套的衣领向上拉了一下，缩着脖子，肌肉还是不自觉地小小颤动了一下，他又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原地跳了几下，感觉暖和了不少。
    由于他天生神脉细小，没有能够被灵云院选上，也就无缘修行了。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神脉细小影响了他的身体生长，导致他从小就比平常孩子瘦弱，站着都让人担心会让风刮跑。
    灵云院是灵云派在清磨镇设立的，是专门用来培养弟子的地方。
    小孩年龄到了十岁就可以去那里进行神脉测试，神脉是修行的必要条件，拥有好的神脉就能被灵云院选为初级弟子，只要通过了十三岁的考核，就会被带回灵云派招收为正式弟子，从此开启真正的修行之路，追寻传说中的长生之法，到时候飞天遁地，名传宇内，逍遥天地间！
    而那些没有通过考核的孩子就只能回家该干啥干啥，没有了后续功法，也没有了修行的资源，长生遥不可期！
    灵云院招收弟子要求很严格，只收神脉特别好的。
    一年总共招收的初级弟子也不过五十人，最后能够成为正式弟子不到十人。
    如今十二岁的陈牧，在两年前也参加了灵云院的招收，因为神脉的原因，毫无疑问直接被淘汰了。
    修行的路断了，但还是要生活，他必须要找份活干，可他那瘦弱的身体有谁会给他活干呢？到时候活没干好，人出了意外，总归要赔偿点什么，这样算来，招这个瘦弱少年干活就得不偿失了。
    陈牧跑遍了整个清磨镇，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
    最后还多亏了他爷爷与铁匠铺老板的关系好，为他在那里找了一份活。
    铁匠铺老板叫霍刚，在镇子的西边开了家很小的铁匠铺，像他这种规模的铁匠铺，镇上有好几家。
    铺子里平时干活的就两人，陈牧和老板霍刚，有时候霍刚的女儿在空闲时间也会来帮忙。
    他的妻子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很小的女儿，名叫霍青燕，妻子离世的这些年，他没有再娶，一个人抚养着女儿。
    霍青燕今年已经有十一岁，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秀气动人。
    一年前她幸运的成为了灵云院的初级弟子，现在每天都要到灵云院修行，她的梦想，就是通过考核进入灵云派，成为灵云派的正式弟子。
    铁匠铺的活可不是那么轻松的，瘦弱的陈牧连轮动锤子都费劲。
    锻造铁器的活是干不了的，只能做加炭火或给人送预定的铁器之类的事，最重的活就是每天的挑水工作。
    虽然是这样，但霍刚每月给他的工钱却是镇上应该有的水平。
    两年的铁匠铺生活，每天早上，无论严寒还是酷暑，他都要在这个时候起来，去铁匠铺拿上水桶，到镇外的河中取水，装满铁匠铺门口的大水缸。
    来到铁匠铺门口，铁匠铺的门还关着，陈牧轻轻地挑起门前的一对水桶，水桶是木制的，不大也不小，他担在肩上慢慢向着镇外走去。
    去小河的路被铺上了一层白色石板。
    天还未完全明亮，但白色的路却很好辨别，路面因为经常有人走动，所以非常平坦。
    到了河边，陈牧将一只水桶和肩上的扁担放在一旁，转身来到河边上。
    一手拿着另一只水桶把手上的绳子，一手将水桶抛入水中，水桶浮在水面上，在水面上打了一个旋转，一滴水也没有进去。
    他握着绳子抖了抖，让水桶口侵入水中，水渐渐地灌进桶中，待感觉水装的差不多时，便双手拉着绳子把水桶提了上来，桶中只装了半桶水，他满意地点点头，放好之后又去拿另外一只水桶。
    两只水桶都有了半桶水，他弯下腰慢慢地挑起来。
    来时还好，毕竟水桶是空的，回去的路对陈牧来说可不太好走。
    虽然路面很平坦，但陈牧的步伐却是混乱的，难以保持一条直线行走，东一下西一下地摇晃着，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样。
    水虽然只有半桶，但在他这样摇晃中还是撒出去了不少。
    扁担像泥鳅一样在他的肩上滑来滑去，他不得不双手用力紧握着。
    远远看去，像是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会被无形的压力摧毁。
    “哗哗哗！”
    挑回水之后并没有休息，即使他已经快力竭了，仍然一鼓作气地将两桶水倒入水缸，因为他知道停下来休息之后，再将两桶倒入水缸中，又需要休息，这样会耽误太多时间。
    水进入水缸，差不多装了水缸的十分之一，他放下水桶，用袖子把头上的汗水擦掉，赶忙抱起旁边的水壶大口大口地喝。
    水凉凉的，进入干渴的口腔，顺着喉咙而下，清洗了他的肠道，让他精神振奋了不少。
    也没有坐下来休息，就静静地站着，怕坐下去就不想起来了。
    站了一会，他便又挑上水桶出发了。
    当陈牧第二次挑水回来，天基本上已经完全亮了，铁匠铺的门也打开了。
    老板霍刚正在收拾东西，为今天的生意做准备。
    霍刚抬头，看见陈牧挑着两桶水晃来晃去地走来，龇牙咧嘴的，表情看上去很狰狞，显得很吃力。
    他觉得很有趣，就停下手头的事，抱着膀子饶有兴致地观赏着陈牧的表情变化，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陈牧晃到霍刚面前，努力让自己露出微笑，但咬牙切齿的模样却怎么也让人看不出友善的气息。
    他艰难地从牙缝里蹦出一句问候：“师……师傅……早！”
    “嗯，早！”霍刚应道，又看了他两眼，之后便转而继续收拾了起来。
    陈牧奋力地把两半桶水倒入水缸，这回他不得不坐在石凳上休息，手扶着水缸的边沿，重重地喘着粗气，实在是太累了，连站着都吃力。
    霍刚背对着陈牧忙活自己的事，他用一块破布擦干净了台面，拿出一把菜刀敲得铛铛响。
    没有催促坐着的陈牧，知道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不休息一会儿，可能就要倒下去了。
    陈牧脑袋缺氧厉害，感觉异常难受，张着嘴呼吸。
    他看着霍刚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真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般健康的身体。
    等陈牧休息的差不多了，听不见大的喘气声时，霍刚停止了敲打，转身对他说：“时辰差不多了，去买早饭吧！”
    挑了两次水，陈牧现在腿有点软，他撑着石凳站了起来，脚步飘飘地进到屋里。
    在放钱的盒子里拿够饭钱，然后沿着街道，前往馒头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