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时并没有急着答话,他沉思着接过了小瓷碗,用指甲挑了一点料水放在了自己的嘴里,细细的咂摸了一番,才赞许的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小丫头能想出这样巧妙的办法来,确实不错哪。。”
“呃,”云芳一愣,怎么听李珍时这口气,他好像是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办法,现在经过了云芳的实践才知道了的呢?
这,这似乎有些夸张了吧?她竟然无意中开了一个先河?她要如何解释这事?这样的念头一起,云芳心里刚冒头的那一丝得意又被忧虑给压了下去。
李珍时看着云芳惊讶、疑惑中又带着不知所措的眼神,他一吹胡子喝问道,“怎么?难道这个法子不是你想出来了?”
好家伙,这气势大有云芳说出一个‘不’字来,他就立即要压着她把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找出来一般。
略微的一思量,云芳苦笑着说到,“老神医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偶然发现了兵娃子对腌出来的萝卜条特别钟爱,要是不控制着他吃,他一个晚上就能吃一碗呢。这才想着给他喝些腌萝卜的料水,瞎琢磨着应该比萝卜条管用。我们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当不得您老这个神医这么夸的。”
李珍时被云芳说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一脸的欣慰。一旁的小元修却是撇了撇嘴,小声的嘟囔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是碰上了而已。”
云芳装作没有听到小元修的嘟囔,小心的问道,“神医,您老看,兵娃子下一步需要,……”
“别急,”李珍时说着伸出了她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兵娃子的小手腕上,闭目凝视,细细的号起了脉来。
反应迟缓的兵娃子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捉住了,他撇了撇小嘴,似乎想哭,却马上又被李珍时脸上雪白的胡子吸引住了,忍不住好奇的伸出另外一小手来,试探着揪住了李珍时的白胡子。
李珍时眼皮一跳,缓缓的张开了眼睛,冲着有些惶恐的秋嫂子摇了摇头,秋嫂子会意,赶紧就收回了去捉兵娃子那知不安分的小手的动作。李珍时这才对着兵娃子友善的笑了笑,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胡子,自己继续专心的号起了脉来。
又等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辰,李珍时终于松开了手指,同时也睁开了眼睛。小元修赶紧举着一方小小的汗巾在李珍时的额头上抹了抹,又对着云芳勾了勾手指,然后对着她的身后抬了抬下巴。
云芳一愣,顺着小元修的提示向后看去,这才看到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水碗,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回家来的大柱子给端来的。
云芳会意,没有计较小元修的傲慢,赶紧双手捧了水碗,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李珍时的面前,“您老辛苦了。”
“晤,”李珍时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并没有嫌弃农家水碗的粗陋,也没有嫌弃只是一碗白开水,他一手撩着胡子,另一只手举起了水碗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痛快的喝完之后,李珍时把水碗随手递给了云芳,又从小元修手里接过了汗巾子,抹了抹胡子上、嘴角上沾的水渍,“痛快,还是这样喝水痛快啊。”
“您不嫌弃咱这里粗陋就好,”秋嫂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咱,咱们家什么也没有,让老神医受委屈了。兵娃子这孩子生在了我们这样的家里,也是,也是造孽啊。”
说着话,秋嫂子又红了眼圈。
“不委屈,不委屈,”李珍时豪气的摆了摆手,不知道是说自己不在意,还是在说兵娃子,“幸亏你们这些日子给他喝了这么多的这种料水,再治疗起来就事半功倍了!”
“神医您,您的意思是?”秋嫂子惊喜的抱紧了怀里的兵娃子,“我的兵娃子,他,他的病能彻底治好?”
“嗯,”李珍时认真的点了点头,“这孩子虽然先天不足,可是之前芳丫头想出了那样的法子,也算是一种很好的弥补了,我再给你开上个方子,先吃上两三个月,之后我再调整方子,不出一年,兵娃子就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真,真的?!”一直没有吱声的大柱子终于激动的喊了起来,他‘噗嗵’一声跪倒在了李珍时的面前,‘咚咚咚’的磕起了响头来,“谢谢神医,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秋嫂子也把兵娃子放在了一边,跪在了大柱子身边一起磕起了头来。
“不用,不用的,”李珍时一俯身,一手一个拉住了大柱子和秋嫂子,“你们起来,点亮了油灯,我给你们开个方子。”
“大柱子哥哥、秋嫂子你们就听老神医的话吧,”云芳也跟着劝到,“快别吓倒兵娃子了。”
“哎,”大柱子和秋嫂子这才带着感激的泪水站起了身来,忙活着去点最亮的油灯了。
李珍时给兵娃子开好了药方,并叮嘱秋嫂子和大柱子继续给兵娃子喝原先的料水,明天一大早去蓝家取配制好的草药,却决口没有提诊金和药钱的事情。
在回蓝家走的路上,小元修终于忍不住了,小声的嘟囔道,“师傅,咱们医馆里的药材不是大风刮来的,那都是花钱买来的,您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了人情了?况且,那孩子不是吃一副、两副的,要吃上一年呢,咱们,咱们就这么白供着他们?每回啊,越是遇到这样的您老人家就越是不要钱,咱们的医馆都快成收容所了。”
“是啊,”云芳没有计较小元修处处和她作对,而是也认同的说道,“老神医,元修说的对,你可怜他们给他们免了诊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那些药材你们也是要本钱买来的,怎么能也白送呢?”
“唉,”李珍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悲悯的说道,“其实,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我有些话没有说,那个孩子的病就是因为在娘胎里的时候,大人没有吃盐引起的,连盐都吃不起的人家能吃的起药吗?他们家现在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他们哪里还有钱买药?我没有遇到也就算了,既然让我遇上了,我就不能看着不管。损失些钱不算什么的。大不了,等我回去后去给那个蒋老太太看一看她的**病就是了,他们家不是一直嫌弃元宿木讷么,我去,只要他们给的诊金够兵娃子一年的药钱,我就去!”
“嘿嘿,”小元修终于裂开小嘴笑了,有些狡黠的说道,“这可是师傅自己答应了的哦,到时候您可不要反悔哦。”
“不反悔,不反悔!”李珍时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没好气的说道,“让你这个小鬼头给惦记上了,我就是想反悔也不成啊,你还不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唠叨,唠叨的我的耳朵起茧子啊?!”
小元修扮了个鬼脸,小声又得意的说道,“师傅知道就好,毕竟咱们也得吃饭的嘛。”
“你,你呀!”李珍时抖着胡子扭过了头去。
看着这对有些另类的师徒,云芳差点没有乐出声来,她也理解了小元修为什么对她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感情是把她也划归为去医馆白占便宜的那一类人了。
看李珍时这个样子啊,估摸着这种白看病白送药的事是经常干的,这个小元修为了医馆维持的大计,总是处处小抠门行径的管着师傅,这个孩子也是不得已为之啊。
这些一想,云芳心中对于小元修不多的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再看那个小鬼头,也顺眼了许多。
云芳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师徒两个人又继续讨教还价了起来。
“……,元修啊,你看看,这里的人家都不富裕。咱们是不是?”方才还气鼓鼓的李珍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又恢复了笑容,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和自己的小徒弟打着商量。
“那可以免了诊金。”小元修板着小脸,认真的说道。
“那,那要是遇上特别困难的呢?”李珍时稍稍咽了口唾沫,更加小心的问道。
小元修咬了咬牙,突然扫了旁边的云芳一眼,眼神‘咻’的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就把药钱记在她的帐上好了。”
云芳的额角有些抽疼,虽说蓝家现在的家底子比以前是厚实了一些,他们兄妹延医吃药的已经可以负担的起了。可是要把周围乡亲们的药费都负担起来,他们蓝家好像没有这个实力哪。
云芳这边头疼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好,那边李珍时稍稍想了想,竟然欣然点头,笑着说道,“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今后几天在这里看病,分文不收,都记在芳丫头的帐上。”
“呃,”云芳差点哭出来,原本还只是商量遇到家境特别困难的病患呢,她也准备咬着牙答应下来,回家好好的和爹商量下估计能行的通,毕竟是治病救人的事情,蓝家可以全当做是行善积德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