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戌安双手合十,默念起了“溯洄诀”。
顶上白光腾起,周身空气骤然灼热起来。山水、田园、道路、飞鸟……眼前的一切渐渐扭曲,犹如一道长卷被抛散在空中。
“呼——”
火舌扑上“画卷”,迅速燃开。
……
一阵烟气散开,夜瑶和孟戌安相拥在小院中央。
四下空无一人,甚至清澜和连笙也不在。
悬在一旁的“七星天剑”笼罩着一层红光,挂在上面的“九珍囊”内传来阵阵急促的铃声。
是三清铃!
隔着袋子还响成这样,看来小镇周围不仅有灵体,而且数目非常庞大。
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以鹅卵石摆成的小小的八卦阵。阵中透出丝丝缕缕凡人的生气,周围八面则跃动着一股熟悉的水泽仙灵。
“不好——,恶灵包围临仙镇了!七哥在阵眼——镇口的城楼上!”
匆匆取下“九珍囊”,夜瑶从里面掏出一件玄黑的道袍。
将道袍往孟戌安身上一披,她急切地说:“这是慕容家的法袍,可以隐藏凡人的气息。如果我们最终无法化解孟义昀心中的执念,你不要管任何人……只管自己离开,召集人马杀回盛京去!”
再仔细一找,发现明菡浮光扇不见了,一定被七哥拿去御敌了。这才多久……恶灵怎么来的这么快?七哥不能再用灵力,支撑这个八卦阵会要了他的命!
“不——”
(草稿未修,盗版可耻。)
孟戌安扯下道袍,披回她身上,双手紧按她的肩膀,抵到她眼前说:“瑶儿,你听着!如果最终无法化解七皇叔的执念……不要管任何人,带着那些花,回幽冥去!”
说完,反身提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片刻,门外传来一声马嘶,接着是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夜瑶想要去追,看到院门边停着的马车和车上装着的“九心旱莲”后,却有一丝犹豫。
怨气已经弥漫进小镇,围镇的恶灵数目一定不少。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立刻回幽冥。如果没有了这些花,不止人间,就连幽冥都要落入万灵王的手中。
可是,人通常不会遵循理智行事。
……
镇口不远处的广场上,聚集了镇上所有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间,还夹杂着渤海王府和州府官兵,他们一行一行盘坐着,或长护短,组成一个完整的八卦阵。
所有人都注视着阵法中央的少年,随他念着《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齐声的法咒中,力量源源不绝聚集起来,小镇上空的八卦阵随之光芒耀动。
“呜呜……呜呜……”
风声如同鬼哭。
或者说,鬼哭催生出阵阵阴风。
“娘——我怕!唔唔……唔唔……”
一个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旋即被他身旁的母亲捂住了嘴。
即便如此,还是感染了许多小孩。
一时间,孩子的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中间还夹杂了许多女人低声的哭泣。甚至许多汉子也偷偷的抹起眼泪来。
那是凡人心中的恐惧,不能每个人多努力,终究无法彻底摒除。
瞬间,穹顶的阵法光芒暗淡下去。
“咔——咔——”
阵法筑城守护结界在恶灵的轮番攻击下,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仰头一看,乌黑的怨气压顶而来。连笙心底有些发慌,立刻加快了念咒的速度。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人族阵法,遇弱则强,遇强则弱,靠的就是一股压倒敌人的心气。这股心气一旦散了,别很难在凝聚起来。
虽然百姓们仍然努力地跟随着他念咒,但聚集起来的力量却越来越微弱。
“轰隆——”一声巨响。
阵顶轰然破裂,怨气凝成的浓雾灌顶而下。掺杂着恶臭与血腥的气息,它们仿佛活物一般,直扑向人群。
……
“咚——”
城楼上,清澜重重摔倒在地上。长剑落在他身旁,断裂成了两段。
他艰难地爬起身,却被从天而降的一道黑影踢翻在地,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压迫的、让人窒息的怨气。
“黑影”穿着一身盔甲,罩着一件宽大的披风。盔甲上满是锈渍和血污,披风上满是刀剑留下的破洞。
“洞庭君,清澜,灵主的要犯。”
一个冰冷而遥远的声音从铠甲中传来,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血灵——”
清澜指尖一颤,不禁想要后退。
如此强大的血灵,纵然杀神诛仙也不在话下。他不仅低估了恶灵的速度,还低估了他们的力量。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进入幽冥的灵体若非轮回转世,再度出世将受天火之刑,永远失去轮回的机会。”他艰难的喘着气。
“黑影”稍稍一顿,披风一扬,周围出现一批黑影,占满了整座城楼。
“什么人?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指天骂道:“我等被生前被判为逆贼,死后被打入阿鼻地狱。在人间时担着骂名,到了幽冥还要承受折磨!天火之邢是什么?有比满纸污名,被无知百姓世代唾骂更加痛苦吗?有比每日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往复无尽的酷刑更加痛苦吗?你问我姓名……让我告诉你,给我姓名之人,早已舍弃了我,我便也舍弃他赋予的姓名。记住了,今日杀你的人叫做——鬼煞。”
说完,扬起长刀向清澜斩去。
“住手——”
孟戌安逆风而来,杵着长剑艰难地登上城楼。
剑灵之光笼罩着他,手中的天剑罡气十足,恶灵们纷纷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清澜与鬼煞之间。
“是你!”
鬼煞的声音寒气森森,“为什么假托苏小姐的名义来见我?连你也是孟义璋的人……那个杀局,你也有份参与!”
直到死前的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太子的死,父皇的震怒,兄弟们的群起而攻,都和自己那位“一心向道”的二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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