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黑市。
热闹的集市,未能浇熄冬夜的严寒。
风从衣领灌进来,刀片般刮过皮肤,狠得像要剜下几块肉来。
凌逍紧了紧衣襟,吐出一口白雾。
他刚逛完摊位。
黑市的摊位跟临风城的一样,随着时间推移,愈难捡漏了,比如今天,便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不过,凌逍并不气馁。
反正是副业,他也没打算借此发家致富。
而且最近他发掘了新的捡漏地点。
那便是黄松城。
那座松山剑派脚下的繁华城市,连跳蚤市场都足足有两个,够他好好淘一阵了。
思绪动着,他往听雨轩走去。
没错,黑市也有听雨轩,但掌柜的并非夔老,估计是临风城的分店吧。
今夜凌逍来黑市,并非精英小队集结,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踏入听雨轩。
第一眼,便被天井庭园旁边座位上,那个女子的背影吸引。
她凹凸有致的背影,在庭园雨景的衬托下,显得极美,宛如一幅画。
她面前,茶冷了。
她只静静望着庭园里,那棵被雨打的芭蕉树,望着如烟如雾的雨丝,在树叶上溅散了,淋湿庭园的砖。
凌逍也望着她,驻足欣赏这幅美丽的画。
听雨轩的客人们,目光时不时,亦飘向此女,不加掩饰地欣赏那玲珑身段。
只是,无人上前搭讪。
只因此女脸上戴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具,遮掩了容貌。
修仙界里,背影杀手多不胜数,纵然身材再好的女人,真面目也可能丑陋不堪,否则何必戴面具?
无人打扰的女子,淅淅沥沥的庭园雨,景色安静祥和。
凌逍顿了顿脚步,随即缓缓来到女子对面,坐下。
“等很久了吧?”他微笑着问。
女子转过脸来,面具下的目光,流淌着些许柔色,道:“不久的。你突破了啊,真好!”
她声柔如水,仿佛与庭园里的雨融为一体,沁入人心里。
“是啊,突破了……”
凌逍轻呼一口气,对远处小二打了个手势,随即缓缓伸出手去,握住女子柔荑。
“桃儿,你刚才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假如有一整天的时间,我能彻底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用管,安静地品茶,该多好啊。”胡桃儿轻声说。
她望着庭院的芭蕉树,听着那噼里啪啦的雨点声,语气似被雨染了一丝愁绪。
凌逍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好沉默了下来,同样望向庭院。
是啊,那样也挺好。
他心中补充了一句。
可惜那种梦想的生活,自他踏入修仙界后,便不复存在了。
碌碌人生,何其苦,何其短!
小二上了茶。
凌逍自替胡桃儿倒掉那杯冷的。
随即,二人又沉默下来,静静观雨,各有一番心事。
他们已逐渐习惯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默。
七个月来,二人感情稳固,他们均非贪图肉体快乐之人,更多的时候,反而喜欢这样静静坐着。
哪怕是现在,多日不见,彼此心中各有衷肠,却临了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是他们的手仍握在一起,似乎想要通过这样,来感知彼此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感情。
良久,胡桃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凌逍,微笑道:“我三天前跟冰雁去猎妖了,运气不错,杀了只钢臂狂猿。”
“哦?那真不错!”凌逍笑道。
钢臂狂猿的材料,可价值不菲的。
“胡棋最近也要突破了,或许有朝一日,他会走到我前面去。”胡桃儿又说,面具下水灵灵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凌逍。
即使头罩遮面,她好像也要看出个什么来。
“真羡慕他……”
凌逍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胡桃儿莞尔,“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这句话,否则,他会觉得你在嘲讽他。”
胡棋羡慕凌逍还来不及呢,哪轮得到凌逍羡慕胡棋?
凌逍哑然。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胡桃儿微微歪着脑袋,似俏皮般望着他。
凌逍思索片刻,摊手道:“就这样吧,我的生活很单调的,修炼、制符。”
她轻哼,语气不悦,“没有我?”
凌逍心下一跳,旋即更握紧她的手,反问:“你说呢?”
胡桃儿抿嘴一笑。
虽然看不见她面具下的脸,可凌逍知道,此刻的她定是粉颊微红,美得像是熟透的苹果。
“算你小子有良心。今晚,你只属于我。”她略带俏皮地说,语气仿佛是炫耀的小女孩。
可没等二人温存片刻,听雨轩外匆匆走入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扫了眼大堂后,焦急往二人座上奔来。
“桃儿,不好了!”赵冰雁尚未及近,便焦急万分地说。
胡桃儿猛然站起身来,皱眉问:“怎么跟火烧屁股似的,什么事啊?”
赵冰雁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往外拉,道:“他们不知怎么,跟松山剑派的人闹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
胡桃儿大惊失色,旋即看向凌逍。
凌逍连忙起身,沉声道:“快走!”
三人结了茶钱,匆匆奔出,往黑市另一头而去。
直奔至街道末尾,眼看一家摊位前,两帮人剑拔弩张地对峙,一方是松山剑派弟子,另一方则是胡棋、沈方、萧平生。
旁边,则围着一大帮看热闹的散修。
凌逍带二女挤入人群,刚好听见胡棋大声道:“这颗绿松石,分明是我们先看到的,你们凭什么横插一手?”
绿松石?
围观的人们闻言一惊。
这可是稀罕物,乃是打造高阶法器的材料,价值不菲!
“凭什么?嘿嘿……凭我们钱多,凭我们人多。”对面的松山剑派弟子中,走出一个阴鸷男子,冷笑连连。
看见此人,街上的散修顿时哗然。
许三通!
这位松山剑派大名鼎鼎的左护法,居然会出现在此?
黑市可从来不欢迎他们!
然而许三通冷视四方,紧接着炼气九重巅峰的强大威压,一股脑爆发出来!
似秋风扫落叶,全场骚动的人们,不由噤若寒蝉。
这家伙,除非是筑基修士,否则可惹不起啊!
许三通戏谑地打量着胡棋,冷冷道:“凭我们,比你强。够了吗?”
胡棋等人一窒。
“不够。”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清亮之音。
人们惊而看去,只见一名黑袍罩身的男子大步跨入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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