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寻仙

第四卷:白首泣幽冥 卷终:生来应有恨,梦去已无痕。

    
    一剑袭来,如羽化飞升。
    若有武当真人在此,或许能认出这一剑正是传说中的羽化三仙剑。
    据说,张真人在未上武当山之前,武当山上便有无名道人修行。待张真人上山后,无名道人传张真人羽化三仙剑。这羽化三仙剑如其名,只有三招,内蕴三种剑意,一者乃是山龟,一者乃是水蛇,一者乃是飞鹤。
    只是羽化三仙剑重意不重招,历来学剑者往往不得要领,只能依葫芦画瓢,无法施展出三仙剑之神意。久而久之,羽化三仙剑竟成末流,无人问津。
    赵师全也是无意中见到这门剑法,因为常年在山中修行,白鹤为伴,三仙剑中也是近年来才悟出飞鹤剑。
    但仅仅这一招飞鹤剑,他并不认为能胜过柳鸣生。因为无论从小道消息还是江湖传言来看,柳鸣生都似乎步入了传说中的先天之境,已经达到炼神之境界,堪称剑神。
    赵师全毕竟出自武当名门,虽然不知剑意这种说法,但武当历来不乏领悟先天之境的人。先天之境在于炼神,所以他也推断出来柳鸣生应该是踏入了先天,不然剑法何以如此猛烈,无人匹敌。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挺身上前,而是让众人先损耗柳鸣生之神。
    不得不说,他的策略也算是成功了。
    此时此刻,柳鸣生再重伤百里无行后,又急切间荡开杨莫为和木无青的剑,不仅无力阻拦赵师全的剑,也无从躲避。只能放任赵师全一剑攻来,飞鹤剑意也顺势落入其心神当中。
    若是一开始,赵师全这一式飞鹤剑怕是到不了柳鸣生跟前,纵然偷袭得手,但凭着飞鹤剑意怕也难以制敌。可是柳鸣生这一路而来,虽然剑意分化,却也损伤心神不少,面对这飞鹤剑意,也不由吃了大亏。
    因为赵师全知道他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这一剑几乎耗尽他的心神。
    柳鸣生只觉整个人轻飘飘地,似乎驾鹤飞升一般。下一刻,又觉身子一沉,仿佛从九霄之外坠落大地。
    等他惊醒过来时,只觉胸口冰凉,鲜血潺潺。赵师全的剑正中其心脏,只是赵师全也没有料到的是柳鸣生体若精钢,插入两寸余许就再难寸进。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百晓锋喃喃道:“楼主说的没错,赵师全果然隐藏地很深。不过,纵然他能当上武当掌门,也逃脱不了楼主掌心。”
    赵师全见柳鸣生眼神一亮,便知糟糕,顾不得手中利剑,连忙弃剑而起。也算他逃得及时,柳鸣生一剑击出,剑气直射三丈外。而杨莫为就惨了,他本来见赵师全得手,连忙冲了上去,刚好遇上这猛烈的一剑。
    手中长剑顿时断裂成碎片,剑气正中其胸膛。
    柳鸣生挥出这一剑也是身形一晃,赵师全的剑终究是伤到了其心脏。他左手屈指一弹,赵师全的长剑除了那一寸剑尖留在他体内,其它剑身都碎裂开来。
    众人见此,无不惊骇,竟不敢上前。
    柳鸣生的神色依然冷漠,只是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毙命的释厄法师,又冷冷地扫视着众人。众人无不觉如坠冰窟,遍体生寒,不禁一阵心悸。
    正谨慎提防时,柳鸣生突然转身离去。
    赵师全看着柳鸣生离去的身影咬了咬牙,想追上去,却又眼前一黑,却是刚才那一剑损耗心神过大。在他倒下的瞬间,木无青看了看众人,多身受重创,不禁摇了摇头。除了那些已经逃走的人,在场的似乎只有他还没有受伤,只是让他一个人追上去,见识过柳鸣生的剑,他哪有那个胆子。
    不由从怀中掏出金疮药,一一给众人疗伤,心道那柳鸣生心口受了一剑,怕也活不了几日。
    ……
    又一个晚上过去了,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渐渐地,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映照着天空一片艳红。
    都说上了年纪的人喜欢早起,他们总担心睡着的时间太长就再也醒不过来。大梦尊主虽然名列天榜,乃是江湖超一流的高手,但他终究是个老人。
    鸡鸣时,他就醒了。
    抱着那只漆黑的狸猫出来散步,一直走到旭日东升。而在旭日升起的那个时间,他也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他很熟悉,说起来他能从铁牢中出来还得多亏此人。不然,叶希鹏也不会放他下江南。而他也足足跟了这个人几天几夜,才寻到机会对他施展梦魇之法。若不是那不知哪里跑出来的高人捣乱,也不至于功亏一篑。
    前几日叶希鹏还和他说起此人今非昔比,让他稍加小心。大梦尊主一介外夷能在大明江湖上闯出如此名声又骇活的好好的。显然也不仅仅靠着大梦真经,他比起其他江湖人更是生性小心。就说那日见梦魇之术被人破去,他便立即转身就走,丝毫不停留,换了其他人怕还要观望一会,或者与那人拼个高下。
    此时再见这人,按理说大梦尊主该避上一避。但看着那人衣衫破裂不堪,胸口血迹斑驳,大梦尊主反而迎了上去。
    这人已经重伤垂死,正是给他埋下梦魇之种的好时机。若真控制了此人,再加上他本身,纵然是叶希鹏怕也奈何不得他。
    “喵——”
    漆黑的狸猫惊叫一声,浑身毛发耸立。下一刻,大梦尊主的双瞳竖立起来,他似乎和那只狸猫换了身体一般。
    在他面前的那人神色猛然间迷惘起来。
    狸猫的眼中隐隐升腾起一道烈焰,那人的眼中似乎也出现一道同样的烈焰。那是十八年前的东海之滨。烈火将那人的家烧尽,耳畔都是刀剑交鸣之声。他的爹娘,还有七叔,柳伯等等都倒在血泊之中。
    年仅八岁的他中了一刀浑身是血,无处躲藏。
    大梦尊主的梦魇之法再一次将那人拉倒了十八年前的记忆中,梦幻现实交错在一起。
    突然,一抹寒光闪过。
    寒光恰如那旭日突然从云霞中跳脱出来,璀璨不可方物。
    他的剑没有刺向大梦尊主,反而刺向了大梦尊主怀中的那只狸猫。剑出即沾血,让人感觉诡异的是,明明一剑正中那狸猫。却没有听见狸猫的悲叫声,反而传出一道苍老的惨呼。
    而随着那道苍老的惨呼声响起,大梦尊主笔直地往后倒下。
    无论是那只狸猫还是大梦尊主本人都没了呼吸。
    再看持剑那人,正是从灵隐寺而来的柳鸣生。他的心口上还插着那段剑尖,换了他人怕已经倒毙不起。但柳鸣生的大仇已报,他唯一的执念也只剩下他那患了阴天乐的弟弟。
    说起来大梦尊主也是倒霉,若柳鸣生没有受伤,大梦尊主怕还不会正面面对柳鸣生,凭借着他本身的轻功和大梦心经,柳鸣生不一定能奈何的了他。
    张松溪当时就说过柳鸣生只要明悟剑意,基本一剑就能了结大梦尊主。更何况,他大仇已报,当年的恩恩怨怨也算是了结。大梦尊主的梦魇之术哪里还能迷惑其心,自然就该有此劫,最终死在柳鸣生剑下。
    柳鸣生经过大梦尊主身边时微微摇头,十八年来他无时无刻不被那一晚的记忆给折磨,提醒他要报仇,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们该来了吧。
    等柳鸣生走到一间院落前时,那院子的门已经被人打开。
    金银儿站在院门外,旭日照耀下,他满头金发如蒙上一层光辉。
    “你怎么来了?”金银儿这些天就和做梦一样,他自小就在紫衣龙王的船上长大,虽然船上的人因为他的病看他多有些神色怪异,但紫衣龙王待他还算不错,也没有人敢欺负他。
    但他生性安静,早就厌倦了大海的浪潮声,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下船,但没想到有人将他从船上带了下来。这陆地果然像那些下过船的人说得那样平稳,不会和船儿一样,遇见风雨浪潮时颠簸不休。
    也没有那些浪花溅起的声音,所以在陆地上的日子,他睡得很安稳。
    只是偶尔会想到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子,那个锦衣卫大人口中所说的他的亲哥哥。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有时候还真想再见一见他。
    金银儿突然又看见了柳鸣生胸口的创伤,惊道:“你受伤了。”他连忙上前扶住柳鸣生。
    柳鸣生见金银儿上前,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只是看金银儿那焦急的神色手不由又松弛下来。金银儿却是没有注意这些,他靠近了柳鸣生,搀扶着柳鸣生的时候只觉柳鸣生浑身冰凉,不由道:“我们先进去吧,梦先生呢?”
    “梦先生……”
    金银儿扶着柳鸣生进了院子,大声叫唤着大梦尊主,他哪里知道那位梦先生已经死在了柳鸣生手中。
    柳鸣生摇了摇头,喃喃道:“别叫了,他死了。”
    “死了?”金银儿一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貌差不多的缘故,那个金发碧眼的老者在他眼中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柳鸣生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更惨白了,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他又一次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升起来了,他们该来了吧。
    院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遥遥传来。没多久,宫行和坂上樱子的身影出现在柳鸣生眼帘。
    “柳生君,你怎么了?”坂上樱子惊呼,冲了上来,抱住了柳鸣生,柳鸣生的声音也缓缓落到他耳中:“带走他,带他去圣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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