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歌现在脑中很乱,大理寺,缉捕令,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昨日在路上袭击皇家队伍的刺杀案件。难道定远侯是幕后主使?
那阿苕知道吗?缉捕令还没下,她应该还没得到消息。她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中原的律法是什么情形,如果真是林邵安,他会不会被赐死?刺杀皇室可是大罪啊!
顾笙歌想了一会,实在是头疼,不经意间转过头看向应罍,却发现应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像是注视了许久。顾笙歌眯了眯眼,联想到了应罍方才莫名的举动,心中闪过一个猜测,他会不会故意将自己留下,让自己听到这个消息?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怀疑自己有参与这场刺杀?完全没理由啊,自己不过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异国公主,刺杀皇室于她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应罍这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
那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一会的功夫,顾笙歌的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设想,但都一一被否定
“吹凉了?”
顾笙歌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手中的鸡汤,摸了摸还有些烫手的碗,摇摇头。
“那你发什么呆,”应罍将视线收回,又拿起了桌案上的文书。
“哦,”顾笙歌悻悻的动手继续搅着,一旁还在站着,眼巴巴看着的时远突然有种诺大的房间却没自己的立足之地的感觉。
“还有事?”
“没..没有。”
手上的书被轻轻翻了一页,“那还在站着做什么?”
“属下告退,”时远连忙逃离现场,边走边疑惑,王爷最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大理寺查出定远侯,第二日定案是铁定的事,偏偏昨日王爷还特意嘱咐,今日定案时要亲自向他汇报,王爷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感觉到手中的碗越来越凉,顾笙歌将手一甩,放下了汤勺,利落的将碗端到了应罍的面前,干脆的说了一句:“汤凉好了,王爷慢用。”便一溜烟跑走了,只是顾笙歌走得太急了,没能留意到应罍越来越冷的脸。
此时的顾笙歌倒是顾不得这么多了,拉上扶风就出了府。因为上次被绑事件,应罍便下令不允许自己随意出府,本以为出府会有一番折腾,但没想到门卫并没有阻拦。因为有急事,所以顾笙歌没多想,直接牵了两匹马,直奔大将军府。
当顾笙歌上马出府的时候,侍卫刚好踏进应罍的房间,“禀告王爷,王妃娘娘牵了马,去了....大将军府。”偷偷看了一眼前面端坐着的脸色十分不好的王爷,声音越说越小。
“大将军府?”应罍似乎有些惊讶,皱着眉复问道:“确定?”
侍卫清了清嗓子,忙答道:“确定,卑职不会看错的,王妃娘娘去的那个方向只有大将军府,不会出错的。”
侍卫等了半天没等到应罍的下一句话,又大着胆子偷偷快速的瞄了一眼,只见那位尊贵的王爷手中的书被随意丢在一旁,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案,表情晦暗不明,像是山雨欲来,又像是平静湖面。侍卫赶忙将视线收回来,王爷光是在那里坐着,也是可怕。
“下去吧。”
“卑职遵命,”侍卫如临大赦,忙不迭的退下。房内只有应罍一人,静静的坐着,一上一下的手指敲出有节奏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仿佛摄人心魂。
顾笙歌快马加鞭,一路狂奔。路上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有的人结伴而行,笑容满面,有的人正老板热火朝天的砍价,有的人被小偷偷去了钱袋,有的人正义的奋起而追。一切都与平日无异。他们对皇宫的风云变化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顾笙歌刚下马,将军府的侍卫就迎了上来。
“参见王妃娘娘。”
“免礼,你们小姐在府上吗?”
“回王妃娘娘,小姐确实在府中,只是....”听到阿苕在府上,顾笙歌便打断了侍卫的话,“那麻烦你带路吧。”
“遵命,王妃娘娘请。”
既然阿苕还没有出府,那多半是还不知道。在路上的时候,顾笙歌一直在想要怎么把这件事说出口。推开房间门,一眼望进去发现空无一人。侍卫疑惑的说道:“小姐从昨天回府便一直在房内没见她出来,怎么现在人不见了。”
顾笙歌往里走了几步,抬眼一看,突然眼睛一滞,而后轻轻抬起手,示意他们退下。待人都散去的时候,顾笙歌才轻轻走了上去,床边蜷缩成一团的那抹白色便出现在顾笙歌的视线中。
安静的走到床边,坐下,没有说话。看阿苕这副模样,她应该是知晓了。顾笙歌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阿苕与那位林将军之间的感情,她更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只能像这样静静的陪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过了好久好久。
“你来啦。”一声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腐朽的木头拉扯断裂的声音。顾笙歌蹙了蹙眉,阿苕的声音怕是一夜没睡,难道昨晚她就知道了?
“嗯我来了。”
“用过膳了吗?”荀苕边说边起身,露出那张苍白憔悴的小脸,挤出一抹僵硬的笑看向顾笙歌:“我饿了,你陪我一起吃吧。”
顾笙歌点点头,没有多说。很快一桌子好菜便抬了上来,荀苕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口五花肉,“那我就先动筷了。”
荀苕努力的表现出一副认真吃饭的模样,可正是她不自觉中透露出来的刻意,将她掩藏着的痛楚展现得清清楚楚。
手中筷子的速度逐渐加快,努力维持的镇定随之崩塌。顾笙歌看着眼前几乎可以算是在硬塞的面带笑容的人,忍不住叹息,伸出手握住了那双一直在夹菜的手,“阿苕你冷静一点。”
‘冷静’这个词似乎正正戳中了荀苕最后的一丝理智,那双握着筷子的手一瞬间无力的放下,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独留下一具空洞的外壳,脸上满是颓废和自嘲。
“冷静?”荀苕突然笑了起来,“昨日父亲回到府中虽然有意回避,但他和家臣的对话还是无意间被我听到了,那一刻我告诉我自己要冷静;然后我悄悄派了亲信到大理寺打探,等到后半夜,亲信回来告诉我大理寺明日便会下通缉令,那时我还是告诉我自己要冷静。天一亮我就立马又派人去了定远侯府,那里的人却告诉我林邵安认了罪。”
“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突然荀苕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完全不是平时淡然的模样,她像是精神失常的疯子,眼睛变得猩红,浑身散发着戾气,宛如努力抓住救命稻草的亡命之徒那般歇斯底里“阿笙你知道林邵安认罪代表什么吗?”
“奇渊律法,若有以下犯上,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斩立决。”
“他若是认了这罪,谁能救他?刺杀皇室,定远侯府就算倾尽全族上下都保不了他。”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连这个将军府都出不去。”
“阿笙,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他去死!”
“可是”
“阿笙,我救不了他。”说完最后这句话,荀苕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所有的激进躁动一瞬间全部消耗殆尽,她是那样的安静无措,那样的绝望,整个人毫无生气,空洞的眼睛宛如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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