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引着应罍进来的时候,顾笙歌半坐在桌上,脸颊泛着若隐若现的两坨红,眼神有些涣散。
两条修长的腿悠悠的垂下来晃荡着,裙边的粉红色花朵也随着腿的动作摆动起来。
她一手抱着眼中满是泪花的荀苕,一手紧紧抱着空酒坛,嘴上在小声念叨着什么。
老板一看,低下头掩面轻咳了几声,才恭敬的转过身行礼,而后又退到一旁。
应罍眼光扫到桌上满满的空酒坛,眉头紧皱,看向顾笙歌眼神带着些许怒意,正欲开口。
顾笙歌突然睁开了她的那双大眼,但并没有朝应罍这个方向看过来,而是自顾自的抬起手,安慰似的又拍了拍荀苕。
“没事阿苕,”顾笙歌不太清醒,顿了顿,慢吞吞的说道:“不过一个男子....我们不要了!”
“可是我是被拒绝的那个,”荀苕咽哽的声音响了起来,眼睛却是紧紧闭着。
“是吗?”顾笙歌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肩膀上靠着的荀苕,似乎是才刚刚得知。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文武百官的面,”荀苕眼角挂着还没来得及滴下来的泪珠,头摇摇晃晃,口齿不清的说道,“说他...是...是”
“是什么?”顾笙歌接了过去,
“是...是..”是了半天,也说不清所以然。而后荀苕挣扎着拿起旁边的酒坛,呆呆的看着:“是什么呢?”转而又看向顾笙歌,“所以,是什么呢?”
顾笙歌胡乱挥挥手:“你看我做什么,我不知道。”
荀苕哦了一声,垂下脑袋,像是在思考。
半晌,荀苕突然猛地抬起头,激动的说道:“我想起来了,他说!他是不会娶我的!”
“哈哈哈,不娶你?”顾笙歌笑了起来,
荀苕也跟着笑了起来,似乎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他说不会娶我!永远不!”
笑着笑着,眼眶红了。便笑得更大声了,眼泪就下来了。
“等会,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顾笙歌突然抓住了一个奇怪的点,
“对!他当着....不对!!”荀苕突然反驳,想了想:“是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马车帘,哈哈哈。”
当时坐在马车里面的人都知道外面的主角是谁,但毕竟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掺和,更不敢凑热闹,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家马车中竖起耳朵。
“我知道了!”顾笙歌突然抽出一只手,在荀苕面前晃了晃,面上一副郑重严肃,
荀苕赶紧凑了上去。
半晌,只见顾笙歌一脸深沉,目光灼灼的看着荀苕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他不举!!”
话一出,周围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所有人都宛如雕像一般,杵在原地。
荀苕还没反应过来,应罍就忍无可忍的走上前来,将顾笙歌拉了过来。拉过来后,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向时远:“还不过来?”
应罍的声音宛如解药一般,时远立马回过神来,上来扶住了荀苕。
应罍微微弯腰,正准备将人抱起来,顾笙歌像是有预感一般,立马闭了嘴,先一步熟练地搂住了应罍的脖子,脑袋乖乖的在胸前放好。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人被轻轻抱起。
应罍还没迈开脚步,本来乖巧的顾笙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搂着应罍的小手突然挪到头顶伸展开来,整个人宛如一朵正在努力盛开的花朵,倔强的想往外伸展。
“阿苕!”小手在空中象征性的招了招,腿也不安分的甩了甩。
刚站稳的荀苕愣了一会,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嗯。”
“你同我回楼兰。楼兰多得是好儿郎!”
“实在不行,”顾笙歌顿了顿,似乎有些开不了口,也有点拿不出手:“我还有个大哥,也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大哥?”荀苕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只能本能的接过话。
“对,他虽然平时娘了点,”顾笙歌一直在点着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应罍调整好姿势后,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摇摇晃晃的脑袋,顾笙歌这才停了下来。
“也没啥优点,打架也还凑合,会写几个字,人也不太正经,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顾笙歌说起自家亲哥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但是呢,”无情的顾笙歌似乎想说说自家哥哥的优点,替他挽回点颜面,语气突然无比认真:“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一旁的时远:????
不光时远,应罍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怀疑,几年前见过的那位意气风发,风身俊逸,年少便继位,世人皆称赞聪明绝顶的少年是假的楼兰太子。
处事不惊的神情加上一双魅惑但却有着王者气息的桃花眼的男子,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当年在朝堂上的一次交锋,对方的冷静沉着,或者是处理事情的手段,到现在应罍想起来还是有些欣赏的。
“或者,阿湛也可以...”女子轻轻地声音传了出来,突然打断了应罍的思路。
“不行,”顾笙歌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阿湛..阿湛不行.....”
阿湛?
楼兰楚家?
亲昵的称呼,和女子念起时轻柔的声音,让应罍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脸上淡淡的温柔突然消失殆尽,眸中顿时翻起一阵汹涌,半晌,冷冷的看了时远一眼:“带走。”
时远被那个眼神看得一愣,赶忙将荀苕扶了出去,挥了挥手,屋内的人立马识趣的退下了。
顾笙歌睡得真舒服,突然被放到什么凉凉的东西上,努力睁开一条缝,艰难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桌子上。
随后应罍将手撑在顾笙歌两侧,倾下身来,紧紧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蛋粉红,眼神迷离的小姑娘,
顾笙歌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周围的气压低了下来,懵懵的看着面前凑近的俊颜。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不知道眨了多久,顾笙歌仰头看得脖子都酸了,努力睁着眼睛,眼前男子的模样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这样本就不清醒的顾笙歌更晕了。
“阿湛为何不行?”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平日里的寒意,仿佛置身冰窟。但若是再仔细一听,便可以察觉出,那一丝不易发现的假装镇定和小心试探。
“阿湛?”顾笙歌歪了歪头,似乎在想这个人是谁,想着想着,眼睛又慢慢的合了起来。就在她的眼睛快要合拢时,应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嗯?”那人似乎很有耐心,但又没有耐心。因为顾笙歌感觉他的呼吸比之前,略重了一点。
还没等顾笙歌回答,那人却霸道至极的又凑近了,额头轻轻抵着顾笙歌的额头,顿时间,周围都是他的气息,淡淡的檀香味道紧紧的将她包围着,手臂间是无形的力量,竟让顾笙歌无处可逃。那双眸中翻涌的墨色和几近为零的距离,都在提醒着她,她是他的。
手下一秒突然抚上了小姑娘的脸蛋,一改方才的霸道索取,取而代之的是指间柔。
“笙笙,”应罍用着此生不曾有过的语气,极尽温柔,极尽缠绵,仿佛一段柔软的绸缎轻轻缠绕而上,拂过肌肤,拂过发丝。
顾笙歌觉得自己醉的不轻,她在现实和混沌中反反复复,后来,她看到了应罍,看到了他眼中满满的温柔,和快要溢出来的深情。
听见他轻轻在自己耳边说话,就像是恋人之间般呢喃。
“笙笙。”
“笙笙。”
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声音既缥缈的让人觉得遥远,又有点真切的感觉道仿佛就在眼前,却终是又让人如此不清醒。
顾笙歌觉得今日的秋露白与往日不同,格外的烈也格外的甜。
果然醉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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