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婉歌

    
    婉歌在杂物间停留了许久之后，才回到客厅。
    她发现爸妈的表情有些异常。难道真的有问题？
    她很随意地问了句，“爸，妈，有事儿吗？看你们好紧张的样子。”
    那女人还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为了不让女儿从她神情中看出端倪，连忙加以掩饰，并拒不承认。
    她哈哈一笑，“我们哪里紧张啦！都好好的，紧张什么呀！”
    那男人赶紧接过话来，“我跟你妈是见你回来了，心情太激动了。”
    婉歌“哦”了一声。心想，你们心里一定有事儿。不然，怎么就跟演戏似的，两个人好像在她回来之前都商量好的，一唱一和的。
    “爸，妈，我刚才去杂物间看过了，那纸箱里怎么又多出来几个礼品盒呢？”
    那女人瞟了男人一眼，看来，他们原本做得天衣无缝的，竟然还是被细心的女儿发现了。
    尽管如此，那女人还想继续抵赖不认账。
    “没呀。还是以前那么多数呢。没多，也没少。”
    那男人也跟着帮腔。“对！没有多，也没少。还是原样儿。”
    婉歌举起手晃了晃，“怎么可能呀！爸，妈，我又不是不识数！我每次回来都有点过数的。”
    那女人跟男人对望一眼，被女儿的话堵得心口发慌。
    婉歌看他们无言以对，乘胜追击。她只想弄清事情的原委。
    “爸，妈，你们就别再找借口骗我了。实话告诉我吧。我是你们的女儿，有什么事儿不可以让我知道呢？”
    那女人垂下了眼眸。那男人抬手不停地摸着后脑。
    见状，婉歌便断定他们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他们被她揭穿真相后，也不会如此的难为情。
    “爸，妈，你们有话就讲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挺难受的。我是你们的女儿，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可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那女人听女儿这样说，感觉心里有愧，轻轻地叹息一声，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男人浅吁一口气，嘴巴里轻轻地嘀咕着：“麻烦，麻烦，真麻烦！”
    婉歌走到他身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爸，你说什么呢？有什么麻烦不可以跟我讲的？”
    顿了顿，她故作生气状，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撅着嘴巴，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儿。
    “爸，你跟我妈还把我这个女儿当成外人呀！呃。好伤心！”
    那男人立马昂起头来，“别，别！婉歌你千万别这么想。唉……”
    婉歌看他们依然不肯说出实情，她只好继续揭露他们伪装的表面假象。
    “爸，你们别在我面前装了。就你们那点儿水平，还想逃过我的眼睛呀！”
    她嘿嘿一笑，“告诉你们呀，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你们的一个眼神儿，我就能看出有问题。所以呢，我还是希望你们把心里的事儿全部讲出来。有什么麻烦，不是还有我在吗？你们怕什么呢？我呀，还有江城呢！我解决不了的事儿，我相信江城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眼看再也瞒不下去了。那女人长叹一声，“唉……婉歌呀，不是我跟你爸不跟你说。唉……这事儿……”
    婉歌看她妈唉声叹气的，难以启齿的样子。心想，到底会有什么事儿让他们为难呢？
    于是，她又走到她妈的身边，靠在她妈的身上，撒着娇。
    “妈，你别再叹气了，行么？”
    然后，她又搂着她妈的脖子，“妈，你就说了呗。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你就忍心让我难过呀！”
    那男人朝女人扬了扬手，“说吧！没事儿。都是自家女儿，又不是外人。说出来吧！”
    那女人心情太激动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婉歌又安慰她妈，“妈，你别急。有话，你慢慢说。就我们一家人，没什么好紧张的。”
    那男人想说，却又害怕说错了话，被别人大吼。所以，他只得耐心地等着女人开口。
    婉歌也不催她妈说话，她就那样静静地依偎在她妈的身旁。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女人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渐渐平静了一些。她抬头看向女儿。
    “唉，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呃。这事儿，我们本来一直都没有打算跟你讲的。”
    那男人跟女儿都没有接话，等着她把话说完。
    那女人提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唉，我就跟你直说了吧。”
    婉歌本以为她妈会一口气说完的，哪曾想，她说到这里又停下了。尽管她很心急，迫切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她也能理解她妈的难处，也就不再催促她妈了。
    那女人知道女儿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稍稍定了定神，才说：“婉歌呀，其实，你还有一个妹妹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你爸考虑到既然你都不知情，还不如永远都不要说出来了。”
    妹妹？婉歌猛地站直了身子，她真不知她妈是说胡话，还是怎样。怎么可能呀？要是她真有个妹妹，至少说，小时候的事情她应该有个印象的。
    于是，她推着她妈的肩膀，“妈，你说什么呀？我哪来的妹妹！”
    那男人早就料到女儿的反应会很强烈的。他点点头，“对！婉歌，你是有个妹妹。”
    婉歌并没有觉得这是个什么特大的好消息，而是感觉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压根儿都不会相信这事儿是真的。
    “爸，妈，那是啥时候的事儿呀？我咋就不知道呢？”
    那女人说：“婉歌，你那时还小，也不懂事儿，当然你就不知道了。”
    婉歌双手抱着头，很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见过的。然而，她却偏巧不巧的也遇上了。
    “爸，妈，我妹妹她在哪儿？还好吗？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她使劲儿地摇着她妈的胳膊，“妈，你说，那个妹妹是你亲生的吗？还是从哪儿来的？”
    那女人点点头，“嗯。是我生下来的，也是你的亲妹妹。”
    婉歌的脑子很乱。既然是亲生的，也都生下来了，为什么没有跟她一起长大呢？
    “妈，那她去哪儿了？你为什么没有养她？”
    女儿的话可是把那女人给问住了。是啊。她都生下来了，为什么不养女儿呢？呃。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那男人清楚女人很难开口说出当年的事情。他轻叹一声，“婉歌，当时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那样的决定的。”
    决定？婉歌越听越是听不明白。“什么决定呀？”
    那女人只得如实地跟女儿讲出来。“婉歌，当年我生下你妹妹，你爷爷奶奶心里只想要个孙子。再说吧，我跟你爸也有这想法。没办法，我们只得忍痛割爱了。”
    听到这里，婉歌也就明白了。她心里无比愤怒。还忍痛割爱呢？孩子都被你抛弃了，还说得出口这些假惺惺的话。
    此时此刻，她可是在心里把她爸妈鄙视了一通。你们也太狠心了。你们自己身上的骨肉也舍得丢弃。
    “那你们送到哪儿去了？”
    那女人告诉她，“送人了。你妹妹刚刚生下来一个月，就被一个没有孩子的家庭给抱走了。”
    婉歌气哼哼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真是无法理解家人的行为。
    那男人知道女儿会因为这事儿而生气，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叹息一声，“唉……我们当时也是没办法，压力可大了。”
    婉歌气愤至极。这哪是人说的话呀！生个女儿就压力大了。说的好像生个儿子出来，不用吃饭喝水穿衣就能长大成人似的。
    “爸，你的意思是，你们生了我这个女儿压力很大？让你们抬不起头来？”
    那男人连忙摆着手，生怕让女儿误会了他们的意思，更怕得罪了女儿，将来他们没有依靠了。
    “婉歌，你别想多了。我们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婉歌气呼呼的，两个腮帮子也是气鼓鼓的。“还不承认呢！你们连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心疼，你们也是够狠心的了。这世上再狠心的父母，也没有你们这么狠毒的！”
    那女人看女儿不能你理解他们的难处，心里满是愧疚。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婉歌，这事儿，唉……也不能完全怪我们的。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你不知道，在我们这乡下，家里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那可是要被地方上的人讥笑的，更要被人家欺负，让你抬不起头来的。”
    婉歌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妈的嘴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什么逻辑呀！要是人家没有生出孩子来的人，那就不让人活命了！
    可以说，婉歌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遇上今天这么生气的事儿。她无比痛恨那些封建传统思想。
    “爸，妈，你们到现在为止，也没生出一个儿子来，我看啦，你们每天不也是抬头过日子了吗？也没被人家给欺负死呀？”
    那女人跟男人感觉无地自容，话虽这么说，其实，在乡下无论是谁家，都是希望有个儿子的。当然啦，他们也不例外。
    其实，某个家庭真的没有生出儿子，也不犯法的，更没有说比人家低一等。这些，完全是他们自己的思想在作怪。
    那女人被女儿质问后，感觉心里特别憋屈。“婉歌呀，现在是时代不同了。我跟你爸那会儿，可不像现在这么开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