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曹操,曹操到,这时候,从库房的后门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一瘸一拐,脚步虽然很急,但速度却很慢,高得风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高在一米六零上下。一只眼睛半闭着,一只眼睛圆睁的,半闭着的眼睛应该就是瞎了的眼睛,他的后背还有些驼,肩膀一边高一边低。
“甄厂长,你叫我什么事情啊?”高得风一瘸一拐地走到甄厂长和赵子蒙的面前。
“警察同志有话问你,队长同志,你请问吧!”
于是,大家站在窗户跟前开始了一段对话。
“高师傅,您每天夜里都起来看船吗?”
“不错,这是我的工作,我白天睡足了觉,夜里面负责看船。”
“您多长时间起来看一次呢?”
“一个小时一次。有时候多几分钟,有时候少几分钟。”
人在睡眠状态下,能保证一个小时醒一次,如果没有辅助条件的话,是很难做到的。
“您是怎么确保一个小时起来一次的呢?”
“我有闹钟啊!我一个小时闹一次。”高得风一边说,一边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串钥匙——只有两把钥匙。然后打开房门。
门房里面除了一张小木床,一张桌子,一把藤椅,一个木箱之外,别无它物,桌子上放着一个闹钟。在闹钟的旁边还躺着一把手电筒,竖着一个酒瓶,一个小酒杯倒扣在酒瓶口上,屋子里面还有一点酒精的味道。
赵子蒙和萧老走进房门,他们特别留意了一下窗户的西边,在距离窗户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铁钉,这根铁钉就是用来挂钥匙的。任何人站在窗户的外面,都能够到钥匙。
甄厂长说的对,窗户平时是不插插销的——因为根本就没有插销。
“高师傅,你夜里面一个小时起来一次,是按整点起来的,还是?”
“按整点起来的。”
“您让闹钟闹一次给我们听听。”
高得风走进门房,从桌上拿起闹钟,将闹钟后面的闹钟发条拧了七八下,然后将时针调到十点的位置。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准时响了起来,闹钟的声音还很大。
赵子蒙和项代沫嘀咕了几句之后。让甄厂长打开后门的锁。
赵子蒙让项代沫到马婆婆庵走一趟,至于做什么,不言自明,即使不明白也不打紧,待会儿就知道了。
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赵子蒙的手机响了。
“喂,项代沫,你到了吗?”
“我到了。”
赵子蒙收起手机:“高师傅,请您再闹一次闹钟。”
高师傅又闹了一次,时间长达一分钟。
八分钟左右的样子,项代沫回来了。
“队长,我听得真真切切,非常清楚。不仅如此,站在那幢小楼的二楼和三楼,透过银杏树的枝叶间的空档能看见这间门房,也能看到这扇后门。”
“我还看了看那堆城墙砖,那堆城墙砖明显少了两块,其它地方有很多杂草和藤蔓,惟独一个地方少了两块城墙砖,缺少城墙砖的地方,既没有杂草,也没有藤蔓——只有两根断掉的藤蔓。更重要的是,我还在青苔上看到了几个一般大小的鞋印——那个地方,一般人是不会去的,所以,脚印一直都在那。”
草和藤蔓只在春天和夏天生长,过了夏天,就开始走向衰败了。
“萧老,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一行人依次走出酱菜厂的后门,直奔马婆婆庵的后门而去。马婆婆庵的后门开着——刚才项代沫叫门耽误了几分钟的时间。
进后门之后,赵子蒙一行去了两个地方:
第一个地方是圆门旁边的砖堆。
在砖堆周围有一些灌木,在灌木和砖堆之间,有一个一步宽的空挡,人要想走近砖堆,必须低头弯腰,大家第一次到马婆婆庵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些灌木遮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项代沫走在前面,快走到砖堆的时候,项代沫停住了脚步,然后蹲在地上:“萧老,欧阳,你们看——”
项代沫手指之处,有几个鞋印,其中一个鞋印相对比较完整,另外几个鞋印是重叠在一起的。
“队长,你们看这里——”
林狄有了新的发现,她的右手正指着一棵紫荆,这棵紫荆双枝同生,大概有成年人的手腕粗细,在其中一枝上,有一根旁逸斜出的、小手指头粗的枝干断掉了,折断的部分还挂在原来的枝干上。
令狐云飞用尺子量了量鞋印的长度和宽度,然后记在笔记本上:
长,28公分,前半部分宽十点五公分,后半部分宽七点五公分,因为鞋印是踩在青苔上的,加上青苔处在生长的状态,所以,鞋底上的纹路和凹槽,一点都看不出来。虽然看不出鞋底的纹路和凹槽,但能够确定的是,凶手脚上穿的是一双皮鞋。
“按照这个尺寸判断,此人穿四十一码的鞋子,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二左右。”萧老道。
项代沫所言非虚,在砖堆上,确实有两个折断的藤蔓,断掉的部分已经完全枯萎。
“6.27”无头案的死者身高的上线已经提高到一米七二,现在,凶手的身高也在一米七二左右。这该不是一种巧合吧!
在折断的紫荆残枝前面就是砖堆——准确地说,是项代沫发现藤蔓断枝和缺少两块城墙砖的地方,脚印就在紫荆残枝和城墙砖之间。显而易见,脚印是凶手在搬城墙砖的时候留在青苔上的。
赵子蒙在脚印旁边一块比较完整的青苔上用力踩了一下,抬起脚,青苔上只有一个浅浅的、不甚明显的脚印,很显然,刚才提取的完整的脚印是凶手在搬城墙砖的时候,留在青苔上的。凶手本身的体重,加上城墙砖的重量,再加上青苔下面的土被雨水浸透,在这种情况下,脚踩在青苔上,才可能在青苔上留下如此清晰的鞋印。
在缺失两块城墙砖的地方,只横着几根枯萎的、打着折的杂草,也没有藤蔓,周边倒是有不少藤蔓和杂草。
城墙砖原来码放的非常整齐——所谓整齐,是指一样的高度,一样的数量——一共码放十一层,惟独砖堆右侧外角少了两块城墙砖。其它地方都是十一块城墙砖,惟独右侧最边上一排只剩下九块城墙砖。砖堆的下面是黄色的泥土。
看过城墙砖以后,大家又上了那幢古楼,站在二楼走廊的窗户里面,确实能透过银杏树枝叶间的空档看到高得风住的门房和酱菜厂的后门,还能看到码头和停在码头上的木船。
大家又上了三楼,站在三楼走廊的窗户里面,同样能看见高得风的门房、酱菜厂的后门、码头和停在码头上的船——而且看得更加清楚。
大家走出小楼的时候,会平师太匆匆赶来了。是赵子蒙让马所长请她来的:赵子蒙想了解一点情况。
会平师太的回答使大家非常吃惊:“这扇门从来没有上过锁,早些年香火旺的时候不曾上过锁,之后就更不会上锁了,寺院里面除了十几尊缺胳膊少腿的菩萨之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谁会到这里来偷东西呢?”
“会平师太,自从王洪宝离开贵寺之后,还有没有其它男人来借住过呢?”
“不曾有过,之后,没有过,以前也不曾有过,王施主是唯一一个到寺院来借住的男施主,在此之前,寺院从来不接纳男施主,只容留女施主。”
赵子蒙一行上楼和下楼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二楼那间禅房的门,禅房的门上着锁。赵子蒙想会一会住在二楼的女施主。
“会平师太,我们想找住在二楼的女施主了解一点情况。”
“我先前看见她到街上去了,她不会走远,很快就会回来,你们稍等片刻。
用不着等了,此时,住在二楼的女施主正好走进圆门,她的手上挎着一个小手提包。昨天晚上,同志们见过她一面,但由于光线昏暗,所以,没有看清楚她的脸。现在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女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衣着,都让人感到很清爽;她的脸色苍白,无半点血色,面容消瘦,堆一眉忧愁。
“施主,你回来的正好,这几位公安同志们想找你问点事情。”
“你们想问什么?”女人低声道。
“请问怎么称呼你?”
“我姓仓,名字叫仓顺蓝。”
“请问你是何时住进寺院的?”
“我是半年前住进来的。”
“住在三楼的一对夫妻,你认识吗?”
“认识,但我们从不讲话。”
“在他们夫妻俩离开寺院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呢?”
“没有异常。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
“从不讲话,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很好的呢?”
“隔着楼板,我偶尔能听到他们说话,还能听到一些声音。”
“请你跟我们说说看。”
“说什么?”
“他们夫妻俩都说些什么呢?你都听到一些什么声音?”
“我听到女人喊他丈夫洗脚,再就是往地板上放脸盆的声音。虽然女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因为楼下住着人吗,但还是能听清楚。女人给男人洗过脚之后,还能听见指甲剪剪指甲和磨指甲的声音。剪指甲和磨指甲的时间还比较长。几乎天天剪,天天磨,修剪过指甲以后,女人还给男人按摩呢,我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恩爱的夫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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