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也是来运货的吗?”
“独眼卓布是带大儿子来玩的,降央卓布很宠他,怎么舍得让儿子吃这份苦呢?”
“降央卓布很宠儿子,怎么宠?”
“怎么宠?儿子要什么,他就买什么,小脸养得白白净净,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晒过太阳、吃过苦。如果单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还以为他是哪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呢。卸货、装货这种事情,降央卓布从不让他做,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早该做这些事情了。”
“之后呢?”
“之后,老大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之后,老二和老三时常跟着独眼卓布到洪河镇来,七八年前,独眼卓布把生意交给两个儿子做了。”
“老二和老三多长时间来一次呢?”
“从成都到康定有几百公里路,马帮一来一回要很多天,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十天左右到洪河来一次,天气不好的话,要半个月左右。兄弟俩是这个月十号左右来的,今天是二十二号,我们估计这两天就要来了。”
“他们一准会来吗?”
“肯定来,他们就靠这个赚钱养家,怎么会不来呢。我们的货已经备好,就等他们来了。”
有一件事情,赵子蒙始终想不明白:“王洪宝”在独眼卓布家如果实在呆不下去的话,他完全可以回到洪河镇来,时过境迁,王洪宝的爷爷和父亲已经谢世,王家人不会还抱着老黄历过日子,他们应该会接纳“王洪宝”认祖归宗,“王洪宝”为什么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走进王家呢?
要想弄清楚“王洪宝”杀害自己同胞兄弟的动机,赵子蒙觉得有必要和独眼卓布见一面——至少是和独眼卓布的两个儿子见一面,“王洪宝”离开洪河镇以后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发生了一些重大的变故,遭遇了重大的挫折和苦难,弄清这些情况,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
所以,赵子蒙决定在洪河镇耐心等待降央卓布两个儿子的出现。只要能弄清楚“王洪宝”离开洪河镇以后的情况,就没有必要到康定去找降央卓布了解情况了。
“几位老板,如果独眼卓布的儿子来的话,请马上通知我们。”庞飞腾道。
“一定。”
曹所长将四个人的住处安排在一家名叫“德隆”的旅社——德隆旅社就在货栈附近。
甘雨蒙到外婆家去了。
回到旅社以后,赵子蒙就拨通了萧老的电话,现在是向萧老汇报工作的时候了,案子已经有了一点眉目,除了汇报工作以外,赵子蒙还想听一听萧老的意见。要不要和“王洪宝”的养父母见一面,赵子蒙还有点吃不准。在回旅社的路上,赵子蒙想到了一个问题:降央卓布会将领养“王洪宝”的事情告诉两个儿子吗?
下面是赵子蒙和萧老的通话内容:
“喂,是子蒙吗?”
“我是子蒙,萧老,您等急了吧!”
“是有点心焦,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赶到王洪宝的老家四川成都洪河镇,之前,之所以没有跟您通电话,是有些问题还没有弄清楚。”
“子蒙,你快说情况。”萧老很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是‘王洪宝’的外甥领我们到洪河镇来的。他也觉得‘王洪宝’有问题。”
“辛苦了——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辛苦,费了不少周折。”
“我现在跟您汇报两件事情,第一,我们已经和当年给王洪宝接生的产婆见过面,她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在假王洪宝的右咯吱窝下有一个蝴蝶状的胎记,在他的左屁股上有三颗排成一条线的黑痣。”
“你们已经和他接触过了吗?”
“我们已经把他控制起来了。”
“太好了。”
“第二,我们已经从产婆的口中了解到‘王洪宝’养父母的真实身份。”
“你快说。”
“‘王洪宝’的养父是一个马帮的头人,家在距离成都几百多公里的康定,他是一个藏人,他的名字叫降央卓布,他领养‘王洪宝’之后,生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继承降央卓布的行当,行走在茶马古道上。”
“你们见到他们了吗?”
“现在,有一件事情,我还拿不准,所以才打电话给您,降央卓布因为年事已高,七八年前——他就不在茶马古道上走了,取代他的是两个儿子,他们大概每半个月来一次洪河镇,按照他们上一次到洪河镇来的时间,我们在洪河镇要等两三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根据案情看,你们肯定要和‘王洪宝’的养父母见一面,因为他们是当事人吗,要想查清楚这个案子,一定要弄清楚‘王洪宝’的背景资料。从成都到康定能走汽车吗?”
“赵队长,这条路上只能走人和马,不能走汽车。”曹所长小声道。
“那是一条古道,不能走汽车。”赵子蒙道。
“如果骑马,大概要多长时间呢?”
曹所长竖了八根手指头。
“大概需要八天左右。”
接着是萧老和马建平、萧路含的嘀咕声。
一个分钟以后,萧老接着道:“这样吧!既然案子已经有了眉目,你们也不要着急,你们在洪河镇耐心等待降央布两个儿子的到来,如果他们能提供一些情况,你们就用不着到康定去了,如果他们不能提供有价值的情况,你们就骑马到康定去。时间上,你们不要考虑,只要能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花再多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昨天,冯局长打电话过问案子的进展,我把案子的进展情况向他做了汇报。他充分第肯定了你们的工作,并让我转告你们,务必注意身体和安全,我们等待你们带回好消息。”
打完电话以后,时间是九点钟左右,曹所长找来了扑克牌,打扑克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
九点四十五分,门被推开,甘雨蒙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
这个女人上身穿一件白底蓝花扎染外套,下身穿一条肥而宽大的天蓝色长裤,脖子上扎着一条红颜色的丝巾。脑袋后面梳着一根长长的辫子。
一身既得体,又透露出淡雅脱俗气质的衣服,非常恰当地衬托了她高挑、苗条、匀称的身形。这个女人给赵子蒙最初的印象是“端庄贤淑”。
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王洪宝的老婆。
赵子蒙颇感意外,他并没有跟甘雨蒙提任何要求,甘雨蒙去而复返,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甘雨蒙,你怎么又回来了?”
“实不相瞒,我现在的心情和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还要急切,我大大(爸爸)恰好也在外婆家,我私下里把情况跟他说了,他让我单独找舅妈谈一谈,没有想到我舅妈也有很多整不明白的事情,我就把她带来了,事先没有跟你们商量,不知道是否妥当。”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甘雨蒙父亲的想法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他是一个中学教师。”
“很好,你爸爸做的对,有你们的帮助,我们一定能把这个案子查清楚。”赵子蒙一边说,一边将女人领到一把椅子上坐下。赵子蒙说的是心里话,突然歇下来,心里面空落落的,大老远的跑到洪河镇来,无所事事,只能靠打扑克牌消磨时间,几个人很不习惯。
曹所长倒了一杯水递到女人的手上。
双方坐定,谈话正式开始。
“舅妈,这位就是从京西来的赵队长,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要是想起什么,就全说出来。”甘雨蒙坐在女人旁边的椅子上。
女人点点头。
“大嫂,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赵子蒙用温和的语调道,同时微笑着。
“我叫樊家珍。”
“大嫂,你是不是已经发现眼前这个‘王洪宝’不是原来那个王洪宝?”
“这——这倒没有,我只是有些疑惑。”
“请把你的疑惑说出来。”
“雨蒙已经跟我说了,他说的对,我男人的牙齿——就是右嘴角下面这颗牙齿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是一颗方方正正的牙齿,牙齿旁边一点缝隙都没有,现在的牙齿又窄又长,还有一个很大的缝隙。我只是疑惑,并没有怀疑他,因为他的长相和身高,包括说话的样子和口气都没有什么变化——以前,我不知道双生子的事情,在王家,除了我婆婆,没有人知道双生子的事情。”
“此人的腋下——右腋下是不是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左边屁股上是不是有三颗黑痣?”
“我最大的疑惑就在这里,有些话本来是不方便说的,既然这个案子关系我男人生死,那我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你请说,请不要有任何顾虑。”
“实不相瞒,自从他回来以后,我们在一起只有一次。”
樊家珍所谓的“在一起”是指夫妻之间那档子事情。
三个月时间,夫妻之间“在一起”只有一次,这说明“王洪宝”对夫妻之间那档子事情一点都不敢兴趣,准确地说是非常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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