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江湖

    
    那北原城城主明显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了吗？莫非是北原城主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孙某必会竭力相助！”孙靖嘿嘿笑道，同时瞟了瞟一旁的屏风，“但若是那方面的事情，孙某可就不好插手喽！”
    事实上，孙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并没有直接说出来罢了，想要这位城主最后一次机会，但若是他不珍惜，那孙靖也就没有办法了。
    北原城主仍是没有说话，双手不断的摩挲，愈加忧愁。
    “哦？北原城主不愿告诉孙某吗？”
    “不……不是……”
    “那你还不快说！”孙靖骤然喝道，双眸死死地瞪着这位惊慌不已的北原城主。
    “但是……”
    “但是什么？”孙靖怒道，“难不成，你私通家族势力。”
    听孙靖这么一说，那北原城主更慌了，脸色煞白，浑身发颤，双眸中满是恐惧。
    就在孙靖要进一步行动的时候，一位手持长戟的男子猛地破门而入，一串红缨在空中甩出一个不错的弧度，直对孙靖，杀气凌云。
    “末将来迟了，还望城主原谅！”
    这位男子正是北原城大将军，在感知到情况不对以后便赶来此地，却发现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位太监，心中一惊，往殿中望去，便见到此景。
    作为大将军，自然要保护城主，故而有了当下这一幕。
    不得不说的是，这位将军是极好的，无论是修为亦或是心性来说，皆是如此，只是可惜，遇到了这么一位主子。
    “你小子不错，就是可惜啊，遇到了这么一位主子！”孙靖冷笑道，并没有转身去看身后的长戟将军，不过很明显，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住口，城主岂是你能够污蔑的！”将军叱道，那串红缨又在空中晃了晃，似乎随时都会穿过孙靖脑袋。
    孙靖依旧闲庭信步，摊了摊手:“那你且好好看看，你这位英明神武的城主，现在是一副怎么样的模样？”
    明显，那位将军愣住了，注意到此时北原城主的外貌，竟是一副衣衫不整，面色红润的较为狼狈的模样，不，应该说很是狼狈。又下意识转首看了看一旁的屏风，透过屏风见到床上的女子，将军也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原本在将军心中的城主形象就这样崩塌了，同时崩塌的，还有将军的道行。
    正如先前所说，这位将军的心性不错，这不错表现在哪？长话短说，便是一个字“忠”！
    将军的武器乃是长戟，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与心中的信念有一定的关系，信念之强盛，使得这位将军终于在长戟这条道上登堂入室。但
    就在方才，这位将军心中的“忠”出现了一丝裂纹，所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千里之提，崩于蚁穴。将军的道也就出现了崩塌，故而修为折损。
    因此，修行之法中才会有修心这么一说。
    孙靖感受到此状，不禁暗自叹息，这世间又少了一位天才。
    不过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仍是继续瞪着这位北原城主。
    “不可能，城主是不会做出这等不明是非之事的！定是你这贼人的一派胡言！”那位将军摇了摇头，而后猛地一个甩枪刺向孙靖。若是换在这位将军修为折损之前，孙靖或许还要避让一下，但此时，这位将军的道行已全数崩殂，对于孙靖来说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威胁。甚至无需避让，便让那柄红缨长戟在距离孙靖几尺的地方缓缓停下。
    “哦？真的吗？”孙靖呵呵笑道，同时终于转过头正视这位将军，“你若是真的相信你的主子不会做出这种事，你的修为应当不会折损才是，我没说错吧？”
    那位将军浑身一震，方才，这位将军自己其实也很清楚，自己的道行已经完全崩塌，修为大损。并且这种折损，以后多半是难以恢复了。但此时令将军惊恐的是，此时站在面前的这位男子，竟然便是九天城四大将军之一，孙靖！
    倏得，扑通一声。
    那将军竟然就这么跪了下来，浑身微颤，昂首盯着仍在惊慌失措之中的北原城主，哽咽道:“城主，真有此事？无论是私通敌军还是荒废度日，请别再让臣蒙在鼓里了。”
    北原城主愣了片刻，长叹一声，满心惆怅，又看了看煞气环绕的孙靖，浑身一颤不敢与其对视，沉默了约莫十息，终究是开口道:“确有此事……”
    “但是！你听我解释，我这也是为了城中数以万计的百姓好啊！这要是真打起仗来，谁都得死！那倒不如居人篱下，起码能苟活于世。”北原城主很是巧妙的将自己花天酒地，极其奢靡的度日给掠过。至于方才这一番话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定论，只不过就当下来看，十有八九是临世编撰。
    若他真有这个心，现在便不会穿成这样在这大殿之中了。
    将军低着头，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在地上:“果真如此吗？我谢某一生无愧于北原城，更无愧天下人，最无愧的便是北原城主您！既然您是为了全北原城的百姓所为，是末将错怪城主了。末将罪该万死，只是不劳烦城主出手，末将自知大限将至，道崩，人亡，魂魄亦灭之，无痕于天地，本是红尘过客，今日此时，已是晚风满足，谢某，先行一步！”
    说罢，将军缓缓闭眼，垂下了头，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不过根据方才的那
    一番话，想来也是不可能活着了。
    孙靖并没有出手阻拦，而北原城主已完全怔在原地，面如枯槁死灰，沉寂无色，似张似合的双唇不止的颤抖。
    是的，将军死了，就在刚才，将军自毁道行，为取正果，最终三魂六魄灰飞烟灭，独留这一身空壳。这是壮烈的，尤其是对于这么一位将军来说，大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气势。临死之前，将军问北原城主是否真有那些谗言所谓之事，为的便是求一丝心安。其次则是发自内心的诘问，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己所臣服的城主会做出这般事。
    “将军！”
    半晌后，北原城主骤然泣道，试图上前抱住跪在地上的将军的躯壳，却不料，这一抱，使得将军最后的遗体灰飞烟灭，是啊！这也仅是一具躯壳罢。
    “现在悔改，还来得及，只是看北原城主是否有这个心了。当然，我想北原城主你应该比我明白，若是仍旧冥顽不灵的话，便不啻是这么简单了。”孙靖轻声道，闭上眼，等待着北原城主的回答。
    一时间，只能听见北原城主无比沉重的呼吸声，他在犹豫，至于究竟在犹豫什么，恐怕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杀了我吧。”
    良久，北原城主微声颤抖道。
    这位北原城主终究还是抵不过心中的那缕软弱，终究是妥协了，只是这种方式是有些激进。
    说罢，北原城主已是涕泣涟涟，甚至跪在孙靖面前求死。他实在是太愧疚了，无论是因为大将军的死亡还是因为自己之前私通敌军的行为，迫使他萌发了了断的念头。
    孙靖睁开眼，叹出一口浊气后便缓缓转身离去。
    “秋后算账，你还不必如此寻死，留你一条小命倒还有些用。不过给我记住了，别再让我发现第二次，即便是任何的蛛丝马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