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太和殿,崇祯皇帝朱由检手里拿着卢象升的奏章问道:“诸位爱卿,宣大总督卢象升跟朕说南方的倭寇是和北方的建奴有串联的,建奴可能会从密云、青山关两处破关。诸位如何看?”
闻言堂下众官员你看看看我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却是没有人回答他。朱由检见状不由心中火起,这些酒囊饭袋,就和南直隶镇守将军一样的废物,区区几千倭寇居然将整个南直隶闹了个底朝天,现在居然渡江南下去了浙江劫掠。朱由检在人群中扫视一番,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次辅、兵部尚书杨嗣昌身上:“杨爱卿,你来说说。”
杨嗣昌无奈出班奏道:“启禀皇上,卢大人知兵善战没错,然则说建奴和倭寇有勾连未免杞人忧天。倭寇是常年远离本土袭扰,建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南下倒是有可能,至于路线的问题,建奴人自己没出发前估计也不知道会走那条路,卢大人又从何得知?不过卢大人既然有警示,朝廷可差人到沿线要求各驻守将领加强范范便是。”
朱由检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建奴从此二处破关可能性有多大,两处的防备如何?”
“皇上,这种可能性不大。一则此二处山高林密不利于骑兵行军,二则蓟州镇总兵吴阿横骁勇善战名声在外。”
朱由检再次点点头,这朝堂之上,杨嗣昌算是比较懂军事的,听他这么一番解释,原本嘈杂的朝堂也逐渐安静下来。就在此时一太监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来人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启禀皇上,五城兵马司来报,密云、昌平方向先后燃起了烽烟!”
哐当,就这一句话,原本还站着的朱由检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刚答对完毕的杨嗣昌还没有回到班列闻言也是冷汗琳琳。片刻之后就见到朱由检手指着杨嗣昌气急败坏地说道:“密云,昌平狼烟做何解释?”
“皇上,密云距离边墙还有一段距离,就算建奴大股南下,也一定需要一段时间,如今密云燃起狼烟必定是建奴兵临城下。皇上,一定是蓟州镇总兵吴阿横玩忽职守!”
“好你个杨嗣昌,吴阿横忠烈世人皆知。你刚才还说他名声在外,说什么山高林密……你……你这个兵部尚书就是这么部署防御的?”崇祯差点被杨嗣昌气笑了。
有一点杨嗣昌说得没错,密云、昌平燃起狼烟,必定是清军骑兵到了密云。密云城内有三千守军,如果只是小股部队,吴阿横不会飞马通报昌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大量的清军骑兵人不知鬼不觉的翻越了城墙来到密云!
“报,蓟州镇总兵吴阿横来报,建奴骑约三万人翻越气墙子岭城墙围攻密云。密云守军誓与城池共存亡,奈何兵微将寡,坚持不了多久,还请皇上和朝廷早作打算。”
“报,昌平守将派人来报,敌人势大,昌平城年久失修,我等决定撤出昌平!下一步请皇上和朝廷指示。”
噗嗤!朱由检一口血没压住直接喷在了龙案上。随后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直接昏厥。想来也是被气坏了,密云、昌平近在咫尺,昌平更是北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昌平守将居然以城墙年久失修不战而逃!
养心殿,朱由检缓缓醒来,看了一下周围环境朝着门外喊道:“王承恩,现在什么时辰了?”
王承恩匆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官员,朱由检瞥了一眼,是兵部侍郎陈新甲,想来是杨嗣昌怕皇帝老儿发怒不敢来了。
“皇上,你昏迷了将近两个时辰。朝臣们已经散了,陈大人有紧急军报。”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说道。
朱由检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陈新甲于是上前几步跪倒在地:“恭喜皇上,南方倭寇终于撤了。”说着递过去几个折子。
朱由检从被窝里将自己的身子往上拉了拉,尽量坐起来得高一些,接过来奏章仔细看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几十个卫所奈何不了一群倭寇。却要一些乡勇出战。南直隶、浙江两地三品以上武将不下30人吧,却不如两个文人。他们也不感到羞耻!”朱由检原本听说南方的倭寇撤了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几份奏章看着看着火气又上来了。因为这几个份奏章综合起来朱由检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倭寇在南直隶、浙江劫掠将近半个月,南直隶几十万卫所兵和浙江都指挥司无可奈何,结果几百乡民扯旗假扮福建水师就能让倭寇慌忙撤退。最不可思议的是上海县城居然成功地守住几千人的进攻,还是那几百乡民在城外英勇作战,让倭寇们匆忙逃离,还留下了千具尸体!和上海县令和那乡民头领秀才比起来那些守将不是饭桶又是什么。
王承恩责怪地看了一眼陈新甲,那意思是说你是说有好消息咱家才让你在这里守着的,怎么又将万岁爷弄的上火了。陈新甲也是一阵苦笑,只好说道:“皇上,南直隶守将和浙江都指挥使虽然无能,但出了一个年轻才俊,你接着往后看。松江知府在奏章中说此子骁勇善战且足智多谋不输给当年的朱舜水。”
朱由检瞥了一眼他,似乎兴趣大了些,继续往下看。时而皱眉然后又发脾气了:“好黄个黄道周,好一个复社领袖张采,好一个浙党!这分明是妒贤嫉能,打击报复!”
“皇上,你消消气。叶开泰在给微臣的书信中也说了,那杨鸿章早年就中过秀才,因为仗义直言得罪了张采,要说此人桀骜不驯是可能的,但要说谋逆就过了,据说杨鸿章的大哥已经是进士如今在夔州做通判,二哥投军,如今是卢象升大人手下一名把总。他本人更是和卢象升大人的外甥女有婚约。杨家在杭州也算是大富人家,你说他吃饱了没事干去做那杀头诛族的买卖是为何啊?黄大人估计也是想打磨一下年轻人,再加上实在无人可用这才使了一招激将法。”陈新甲历来与浙党不和,自己的门生叶开泰从上海来信,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你不用替他说话。这个杨鸿章看起来倒是有点本事,只是在浙江那个地方容易埋没啊。”朱由检顿了顿继续说道,“立即传旨着卢象升总督京畿各路勤王兵即刻北上勤王。传旨京畿和山东镇以及关宁铁骑即刻起入京拱卫。”
陈新甲犹豫了一下接话道:“皇上,据微臣所知,卢象升大人老父新丧,朝廷需要夺情起复并派遣一要员说明当下之情形方能请得动他。二则,建奴来势汹汹,又全是骑兵。我京畿附近多是步兵,加上互不统辖慌忙之中怕是更加会混乱不堪。”
“夺情,立即夺情,陈爱卿你就辛苦跑一趟。带朕的天子剑去,着令卢象升总督天下勤王兵马。”崇祯没有犹豫立即说道。
陈新甲点点头,只有如此卢象升才能在关键时刻指挥得了各路兵马。他刚想转身去准备,又想起崇祯先前那句话,于是说道:“皇上,听叶开泰说,倭寇撤退之后,那杨鸿章已经来北直隶,说是要接他卢大人的姐夫和两个外甥回浙江。不如下诏让其留在卢象升大人麾下听候调遣也好过在浙江虚耗光阴。”
“也好,你见到建斗就跟他说一声,若是真有才华就留下吧,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朱由检显然是一个情绪很容易波动的人,多说了几句就觉得很疲倦。陈新甲只好吐下去准备了。
等陈新甲走了之后王承恩还是忍不住说道:“皇上,既然那叶开泰说杨鸿章才华不输给当年的朱舜水,老奴以为皇上当亲自召见,然后给他个差遣。这样他日他平步青云也记得皇上的好。若是去了卢象大人那里,顶多就是袁崇焕手下的祖大寿。”
“建斗不是那种人!”
“皇上,卢大人忠心体国人尽皆知。但是手下人却不能个个都如他。况且祖大寿、郑芝龙这样尾大不掉的事情太多了。杨鸿章去了卢大人那里,卢大人若是举贤不避亲还好,要不然就可能给耽误了,也会导致那杨鸿章对朝廷和皇上的埋怨。”
朱由检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承恩,没有说话,也只有这些类似家奴的太监时刻是站在皇家的立场上考虑的。比起杨鸿章来,朱由检更担心的是清军骑兵到底意欲何为,卢象升到底能不能挡得住,关宁铁骑什么时候能够从关外抵达……
陈新甲离开不久,高起潜就来到了养心殿,他先是看了看一旁的王承恩,然后跪倒在地:“皇上,奴婢听闻建奴破关心忧似焚,特意前来听后皇上调遣。”
朱由检很是欣慰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高起潜笑道:“起来吧,朕已经让兵部去安排了,立即调京畿、山东和关宁铁骑入京拱卫,令卢象升总督天下勤王兵马。”
“卢大人文武全才,有他总督天下兵马,必定能迅速解京城之围。皇上,若是皇上信任奴婢,奴婢愿前往辅助卢大人。”
朱由检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高起潜,一般人这个时候躲还来不及,他居然愿意前往,他当然知道高起潜是想去当监军,但那也是前线啊,而且是清军骑兵已经入关的情况下。朱由检想了想,对王承恩挥手示意,王承恩略带羡慕地看着高起潜,心说也不知道这货为什么这次这么笃定,莫不是因为有卢象升在,朝廷一定能够取胜?
高起潜见状大喜,正准备谢恩,却听朱由检继续说道:“你也不用着急离京,在此安心等关宁铁骑的消息,等他们到了你与他们一起前往保定与卢象升等人汇合。”
高起潜闻言大喜,心说还是皇上信任自己啊,这分明是让自己做监军的同时直接指挥关宁铁骑,要知道关宁铁骑号称五万,战斗力绝不输给清军骑兵。有关宁铁骑在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有了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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