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太和殿,皇帝朱由检黑着脸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他今天不光是是生朝臣们的气,也是对卢象升不满,这种不满已经到达了极限!面对朝廷的一再催促,卢象升依然按兵不动,龟缩在保定府与清军对峙。卢象升的理由很充分,明军大部分是步兵,机动力差,据城池而守尚能与清军抗衡,若是出城野战,京畿一带多是平原,清军骑兵骑射一流近战更是凶悍。往往来去如风,就算我军人数数倍于清军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能够站在太和殿里的就么几个是愚蠢的,卢象升的理由大家都明白,更何况卢象升目前的兵力还没有多尔衮多。但是清军不是来攻城的,他们是来劫掠的。目前在直隶除了京营之外就只剩下卢象升手里有成规模的兵力抵抗清军了。如果卢象升一直龟缩在保定城内,无人牵制岳托,那清军大可以袭击兵劫掠北直隶和山东之后扬长而去。
当然最让人揪心的是一支几万人的骑兵部队在京畿重第驰骋纵横,明军却是接连吃败仗,总督天下勤王兵吗的卢象升又龟缩不前,这对朝廷上下,对京城百姓和京营将士的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明廷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所以朝臣们很急,皇帝朱由检很生气!只是着急也好,生气也好,眼瞎似乎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事情只能这么拖着!
秉礼太监王承恩唱罢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之后,最近十分安静的次辅杨嗣昌第一个出班跪倒在地“臣有本……”杨嗣昌行礼完毕在朱由检的爱卿平身之后瞥了一眼站在文官最前列的孙承宗,然后缓慢地展开手中奏章,“臣这里收到高阳知县王乐年的奏章,弹劾逆臣贼子杨鸿章!据臣所致杨鸿章原本就是浙江一海贼……皇上感念其才华拔擢于草莽,此子却不思皇恩,几次欲带人逃离战场,在建奴大军围攻高阳三日之后,以骑兵在城外牵制建奴为理由带队脱离战场,至今杳无音讯。杨鸿章带走了高阳城内几乎所有的火枪与战马,还有从天雄军前来支援高阳的两百骑兵。如今建奴再次围城,高阳岌岌可危皆是此子之过,臣请皇上降旨以谋逆罪缉拿。相干人等一并下狱!”
杨嗣昌一开口就危言耸听,所有的朝臣都知道他这是小题大做,一个因为战功最近才提拔的从五品的武将当然不值得拿到朝会上来讨论,更不知的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亲自出马。但是明白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杨鸿章是孙承宗推荐的,孙承宗的再次起复也正是因为杨鸿章那三仗拿下的千颗清兵人头。现在杨鸿章出事了,就算最后不能治罪,也要恶心恶心孙承宗。当然如果按照王乐年的说法,那杨鸿章是万死难辞的,不抄家灭族那是皇上仁慈。那么他的推荐人孙承宗是很大的责任的,再次去职也是可能的。
果然杨鸿章说完,朱由检的脸色就变了,而那些督察院的御史就像闻到了大便香味的苍蝇一样纷纷跳出来指责杨鸿章,更有甚至直接将苗头指向了他的引荐人孙承宗。
朱由检看着群情汹汹也知道杨嗣昌意欲何为,这是要逼孙阁老出京督师啊。于是他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站在最前面的孙承宗,却发现老人家像是入定了一样对设变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朱由检干咳一声,见到孙承宗睁开眼睛这才问道:“阁老,此事你如何看?”
孙承宗回身看了一脸得意的杨嗣昌,又转回去看着朱由检,然后郑重其事的行跪拜礼,在朱由检连连招双手虚扶的情况并未起身而是后目光炯炯地看着朱由检,然后从袖子里也掏出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奏章双手举过头顶朗声道:“臣恭喜皇上国难得良将!”
众人虽然不解,也知道老头子面对杨嗣昌的突然发难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朱由检连忙招呼王承恩快步下来从孙承宗手中取奏章。朱由检拿过来翻开,没看几眼就脸色大变,然后一会笑一会怒。让满殿的文武官员好奇不已。
孙承宗嘴角一撇,心说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为向思问打掩护,没想到杨嗣昌为了对付自己,居然连一个小小的高阳知县都拉拢了。难怪那王乐年在即离开之后迫不及待的过河拆桥,只是那杨鸿章确实给力,如果向思问的奏章属实,那今后看谁还能拿杨鸿章手里的几百杆燧发枪说事情。
看完奏章的朱由检发现孙承宗还跪在丹池下面,连忙站起来走下御座将孙承宗扶起来。皇上这个动作立刻让满朝文武知道,杨嗣昌的这次小动作失败了。于是更加好奇孙承宗到时如何化解的。
就见朱由检并没有立即回到御座上,而是慢慢地走向杨嗣昌。
只见朱由检朗声说道:“朕相信杨鸿章手下确实有将近四百杆燧发枪。因为松江知府和上海知县的奏章里就能看出来,面对数千倭寇如果仅仅凭借浙江巡抚的三百破铜烂铁怎么实现屠杀倭寇?同样在青县面对三百建奴骑兵,如何实现两百人埋伏三百进而全歼……”
见到皇上如此说文武官员们就更加疑惑了,这么说来杨嗣昌的指控是事实啊。那为什么皇帝脸上丝毫没有怒意呢?只能说杨鸿章的功劳远大于这些。
果然就听到朱由检继续说道:“可是你们别忘了,他杨鸿章在我大明的海域被荷兰人扣押了,正是凭借他的勇敢与机智才能摆脱荷兰人的奴役并且成功的抢夺海船穿越万里回回到大明。没有燧发枪,没有火炮,没有舍命护主的水手他如何做到这一点?然后你们看看杨鸿章从海上回来后做了些什么?”
“带领四百水手对三千倭寇,成功拦截三十几艘快船,留下千具倭寇尸体和数百俘虏!然后来北直隶的三场战斗相想必诸位已经熟悉。只是恐怕连王乐年都不知道杨鸿章带领骑兵出城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了争功劳,王乐年的奏章说的很好,带领民壮坚守三天,敌人主将受伤无功而返。那主将是怎么受伤的,又是谁?”
“皇上,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杨鸿章临阵脱逃,以至于高阳如今岌岌可危。高阳一旦陷落,保定就会成为一座孤城啊。皇上。”杨嗣昌见到皇上全是维护之词连忙打断。
朱由检狠狠滴瞪了一眼杨嗣昌,接着数说道:“且不说高阳的防务是杨鸿章一手主导。单说当日晚上杨鸿章带领六百骑兵追击数千建奴并且俘虏敌人主将豪格与鳌拜,这份功劳是那王乐年敢想的吗?”
“皇上,这不可能。如果杨鸿章真的擒获豪格,怎么不直接带进高阳城内或者送到京城来?”
“这就要问问你的那个好门生了。杨鸿章等人率兵黑夜追击,那位知县大人却为了独自掌控高阳,独占战功却不让功臣入城休整。不得已杨鸿章才带队离开高阳。如今建奴去而复返,责任却是成了杨鸿章的了?”
“不可能,皇上,这不可能。”杨嗣昌越听越心慌,他知道高阳肯定有问题,但如果是皇上说的那样也太被动了。于是再次打断朱由检,“皇上这完全是杨鸿章的一面之词,足以说明杨鸿章为了独占功劳而离开高阳。要不然怎么俘虏豪格这样的大事都不报告朝廷,不通知高阳知县。那王乐年又不傻,怎么分不清三天的坚守与俘虏清军的一个亲王孰轻孰重?一定是杨鸿章故意隐瞒的。”
“哼!别忘了高阳城内还有杨鸿章自己带来以及长途奔袭抢劫来的数万两白银。和这些比起来,高阳的安危似乎微不足道了吧?”
杨嗣昌一愣,没想到孙承宗的奏章里连这些细节都有,不过他仍然坚持说道:“这些只是杨鸿章的片面之词,是为了自己的罪名开脱。”
朱由检笑了,因为杨嗣昌自始至终都认为奏章是杨鸿章写的,他哪里知道写奏章的是河间知府向思问。他觉得耍一耍杨嗣昌也挺解气的。于是转身朝着御座上走去。来到龙案上拿起那份奏章说道:“高阳的事情,河间知府向思问亲眼所见。当时岳托兵围河间,向思问原本是想去保定求援的,结果目睹了高阳奇迹和咄咄怪事。不过朕还是要感谢王乐年,如果不是他逼走杨鸿章,怎么会有河间的大捷!哈哈,哈哈……杨爱卿你自己看吧。”说着将奏章递给了王承恩,王承恩又跑下来将奏章送到杨嗣昌手中。
杨嗣昌接过来一看开头就直冒冷汗,因为奏章是河间知府向思问些的,和小小的知县比起来,正四品的知府而且还是个旁观者,相信谁怕是不用争论了吧。只是更加让杨嗣昌惊讶的是后面的内容。他是官场老油条,知道官员们汇报的春秋笔法,但是有几个事实是不容忽视的。接下来的两场战斗中,那个杨鸿章居然俘虏了清军的两个主将,其中一个还是这次清军右路军的主帅岳托!和岳托这个名字比起来,河间府战斗的细节以及向思问为什么以知府之尊孤身求援都被人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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