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静容还躺在被窝里懒洋洋的伸着懒腰,就听见弦歌在外面惊呼一声“公主”,然后一个红色的身影就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屋子。
裴德音身着一袭火红的骑装,长发高高束起,十分清爽精神。
她大步走了进来,一手扬着马鞭噼啪作响,一边声音愉快的喊道:“容娘,今日春光正好,我们去京郊骑马踏青吧!”
周静容老远就听见了裴德音的声音,赶忙披衣而起,迎了出来。
裴德音见周静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惊讶道:“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睡到这么晚?”
周静容打了个呵欠道:“傅云深要上早朝,起的早,吵的我也睡不着,待他走了,我便歇个回笼觉。”
这话要是被傅云深听到,定会大呼自己冤过窦娥。
周静容完全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贪睡,让傅云深替她背了黑锅。他每日早起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何曾吵到过她。
裴德音没有多想,又催促道:“你快些梳洗,待会儿陪我去骑马。”
周静容有些为难:“可我不擅骑术。”
裴德音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静容,语气微有不悦:“你在浦河县的春猎大会上夺得过魁首,威名远扬,我可是都听说了。你若不愿与我同去,直说就是,何必用这种借口搪塞我?”
周静容的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呃,她怎么忘记这茬了。
于是她又推辞道:“我身体不太舒服。”
裴德音立时抛却了刚才的那点不高兴,关心道:“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可需要我叫太医来给你诊脉?”
周静容想说她腰酸腿软啊,可看裴德音那架势,她若是这般说了,裴德音兴许还会追问她为什么会腰酸腿软……
周静容可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道:“并无大碍,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
裴德音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再追问。
周静容更梳完毕,弦歌已将早饭摆好。裴德音有些心急,但又不能不让周静容吃饭。
周静容慢条斯理的喝着一小碗粥,裴德音看饿了,干脆也坐下来,吃了一屉小笼包,还用了一小碟子糕点。
周静容看着裴德音的好胃口,问道:“你早上没吃饭?”
裴德音回道:“吃了啊!”
周静容在心里默默的比了个赞,能吃能跑,怪不得裴德音每天都这么精力充沛。
吃过了早饭,两人一同出了府。
见周静容早已命人备好了马车,裴德音牵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走过来,嫌弃的说:“你还要坐马车过去不成?”
周静容心虚的吞咽了下口水:“还未出城,当街骑马,万一撞到人就不好了吧。”
裴德音自信道:“凭你我的骑术,怎会撞到人?”
她说着,便将手中的缰绳塞进了周静容手中,不容分说道:“这是我平日的坐骑,很通人性,今日借给你用。”
裴德音的爱马十分高大,毛色顺滑,也很漂亮,和它的主人一样,一副高傲的神情,一看就不好驯服,她怎么驾驭的了啊!
周静容正在发愁,突然听见身后响起叶西扬的一声怒吼:“裴德音!你给老子回来!”
周静容惊讶的正要回头看,却被裴德音一把抓住,急切道:“赶紧上马,我们快走!”
周静容更觉不解,从前都是裴德音追着叶西扬满大街跑,如今怎么风水轮流转了?
周静容还未想明白,裴德音已经向前走去,回头见她还愣在原地,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马啊!”
周静容哪里会上马,只能让弦歌和雅意过来扶她。
叶西扬在后面边追边喊:“小嫂子,快拦住她,她已经有身孕了!”
裴德音闻此,也顾不得管周静容了,身手矫健的翻身上了马背。
周静容来不及震惊错愕,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了裴德音的一条腿,急的大喊:“裴德音,你疯了?怀孕了还骑马颠簸,不要命了?大家快来帮忙!”
众人七手八脚的去拦裴德音,拽着缰绳不让她走。
裴德音被困在原地团团转,气得不行:“你们胆敢阻拦本公主,我要治你们的罪!”
叶西扬赶上前来,将裴德音从马上拽下来,铁青着一张脸道:“乱发什么脾气,你还有理了?”
周静容吓得锤了叶西扬一拳:“你轻点拽她,轻点!”
叶西扬一把将裴德音打横抱了起来,裴德音挣扎着大喊:“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去!我只是怀了个孩子,又不是犯人,你把我关在屋子里,连门都不让我出,比坐牢还不如!我不要跟你回去,容娘,救救我!”
叶西扬也气道:“小嫂子,你别理她,她就是瞎闹腾,明知自己年纪大了,双身子比不得旁的年轻女子,还不知小心谨慎!”
周静容跟在他们后面,充当和事佬:“德音,你别急,叶西扬也是担心你,关心则乱,不是故意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的。叶西扬,你说的也不对,德音才二十出头,怎么就年纪大了?她这个年纪生孩子还嫌小呢,跟大龄产妇离着十万八千里好么?产妇不是瓷娃娃,碰一下就会碎掉,光吃不动不利于生产,平时也应该多做运动,于自身和胎儿都有好处。”
叶西扬听着周静容的长篇大论,不禁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她:“小嫂子,你又没怀过,怎么说的头头是道?”
周静容白了他一眼:“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平时少听点小曲儿,多读点书,就会懂了!”
叶西扬一向知道周静容懂的多,只当她是博览群书,所以对她的训诫也不反感,只气哼哼的说:“那她骑马也没问题吗?”
这下周静容也没法帮裴德音圆了,转而与叶西扬统一战线:“这件事她做的确实不对,应该批评。”
裴德音还想反驳,叶西扬瞪她一眼:“没你说话的份!”
裴德音气呼呼掐了一把叶西扬的胳膊,他也不为所动。
叶西扬带着裴德音来到一处医馆,医馆中有一位大夫号称妇科圣手,京中达官贵人女眷的孕事,都会找他看诊。
傅云深的药就是从这位大夫的师父那里求来的,可见其医术确实高超。
周静容原本不想给这夫妻二人当电灯泡,但裴德音死活不让她走,她只能硬着头皮跟过来了。
来到医馆,药童恭敬的对几人道:“几位贵人请稍等,师父正在看诊。”
裴德音是坐不住的,没一会儿就让周静容陪她去净手。
叶西扬不好陪同,却十分担心裴德音又要到处乱跑,一脸不安的看着她,周静容向他比划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走出房间,周静容嗔怪道:“不怪叶西扬如此紧张,你这闲不住的性子确实让人不放心。”
裴德音赌气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当然会小心。可他却把我当成犯人似的看管,一点自由都没有,这个不能干,那个也不能干。我看他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
周静容语塞,她从前听说孕期妇人情绪会不稳定,却没想到会这么钻牛角尖。
她无奈的摇头,裴德音以前多御姐的一个人啊,怎么现在却像小孩子似的任性。
不过,这也能够看出来她生活的很幸福,因为被宠爱,所以才肆无忌惮。
裴德音去了净房,周静容在园子外面的小径上等她。
一行女眷路过,周静容抬眼看去,竟看到了五皇子妃身边的婢女巧雪,不禁微微愣怔。
既然有巧雪跟随,那么想必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戴着帷帽的女子就应该是五皇子妃了。
周静容知道五皇子给五皇子妃下了绝子药的事,也知道傅云深暗中向她透露了这个消息,自然也能想到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周静容觉得她应当不想让人知道她来看诊的事情,便没有主动打招呼。
反倒是五皇子妃走到周静容面前停了下来:“傅夫人。”
周静容这才福身回道:“五皇子妃殿下安好。”
五皇子妃微微颌首,淡淡道:“正好遇见你了,我便不必费心与太子取得联系了,劳烦你替我向太子递个话。”
“啊?”周静容有点懵。
五皇子妃却不管她还没反应过来,自顾自道:“我是裴钰的枕边人,太子想要的东西我都有,只是要看太子能出什么价钱了。”
周静容这才明白过来,看来,五皇子妃已经做好了抉择,要拿五皇子的机密与太子做交易。
她冷静下来,问道:“殿下想要什么?”
五皇子妃顿了顿,继而坚定道:“不敢奢求富贵荣华,只求家族不被牵连。”
周静容点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五皇子妃再次颌首示意:“有劳了。”
看着五皇子妃离去的背影,周静容心中微叹。
周静容虽未看见五皇子妃的表情,但听她的声音,悲怆却沉着,苍凉又坚定,与先前对待五皇子的温柔贤惠判若两人。
所以说,男人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
因为付出了深爱的人,是不允许自己被背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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