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席宸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自己最爱的人,却是自己杀母仇人的女儿。
但是现在,他不是这么想了。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她就在你的面前,却听不到她的情话。
从假山上面摔下来之后,他的大脑受到了重创,脑中有一个血块,压迫了听觉神经,现在,基本完全失聪,如果借助助听器的话,会听到一些微弱的声音。
季诺坐在他的面前,眼泪哗哗的往下落。
若是她没有想要丝线系上,没有许愿,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要哭,”傅席宸动了动唇,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凭着感觉开口,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这才继续说道,“我没事,医生不是说了吗,也算是因祸得福,那个血块虽然压迫了听觉神经,也改变了一些神经系统,病毒会消停一些,我还能继续陪着你。”
季诺哭着摇头。
这样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傅席宸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现在什么都听不到,心中是何等的痛苦。
但是这样的痛苦,她没有办法帮他承受。
傅席宸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腹,已经开始微微的隆起,“诺诺,答应我,好好的照顾咱们的孩子,以后若是遇到好男人,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季诺拼命的摇头,不断的喊着,但是他什么也听不到。
只是,他知道,季诺在拒绝。
可是,他的身体,他心里明白。
一天不如一天,今天还能说话,可是明天是什么样,却是不得而知了。
季诺虽然怀着神域,但是坚持每天照顾,两个人每天对话,虽然傅席宸听不到,但是现在,已经开始学会辩解唇语,交流起来,竟然没什么障碍。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慕白带了医药过来,这个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人也显得笨拙了一些,不过,好在洛尘还算是细心,无微不至的照顾,慕白的脸上,比之前是多了很多的笑容。
季诺感慨,一个女人,不是天生的冷淡,只是从未遇到一个,能让她开怀的男人。
这样的一对,让她很羡慕。
“诺诺,”傅席宸将一个卡片交给她,将季诺的神思唤回来。
季诺垂眸一看,是一张明信片,正是那个情人岛的,上面已写了东西,她看了一下开头。
“送给我最爱的妻子——季诺”。
她脸色微红,“为什么有这个?”
“我本来想要在有生之年,将全国各地的东西都寄给你,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实现了,诺诺,我希望我可以走遍大江南北,将每个地方的明信片都收起来,你能帮我吗?”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显得很艰难了,但还是强迫自己说完整的句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正常。
可是这样的故作坚强,在季诺看来,更是让她心酸。
她知道,傅席宸这样说,不过就是让她有事情可做,也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更能有勇气活下去。
大江南北,国内国外,所有的地方都走一遍,所有的明信片都找到,都写给他,那要多久的时间。
可能穷极一生吧。
傅席宸用心良苦,季诺也是明白这份苦心。
她叹息一声,无奈的点点头,“阿宸,我明白,我明白。”
傅席宸嘴角勾着,“你叹气了?”
“我是觉得太多了,这样的话,我会走不完,”季诺捏了捏他的手背,随后端过水来,“来吧,我喂你喝水。”
她用力将傅席宸搀扶起来,是的,这两个月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弱,后来,想要下床出去走走,都要接住轮椅。
医生说,他的情况很是特殊,他的身体也不适合做手术,所以,只能等着。
傅席宸的意志力很顽强,病毒的困扰,失聪的难过,他却是依旧淡然物外,生活之内,只有季诺,还有季诺的肚子。
现在看的话,季诺的肚子要明显多了。
“你想要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季诺蹲在他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
傅席宸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男孩。”
“你重男轻女吗?”季诺抿抿唇,看起来是在耍脾气。
傅席宸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很是温和的说道,“我想要一个男孩,是因为我担心,生下一个女孩的话,会有我这样的男孩欺负她,另外,如果是个男孩,那么以后,他会代替我,来保护你。”
季诺愣了一下,随后温和的一笑,轻轻的拉住他的手,“可是我,只想你的保护。”
哪怕是现在这样,或者最后生活不能自理,只要还在,她都是无比的安心的。
傅席宸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季诺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因为长时间在医院里面,这边的医生护士都认识她了,去拿药的时候,护士还开玩笑,“你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儿子,我们还赌注,这是男是女。”
季诺摸了摸肚皮,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孩子踢她的肚子,“我倒是希望,是个女孩,文静可爱。”
“你老公喜欢吗?”护士好奇的问道。
季诺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喜欢。”
护士点头,“那真是好。”
季诺没再说什么,拿走了药物,回到了病房。
在门口,慕白看到了她,便将她拉住,很是担心的问道,“你现在怎么样,我看你的脸色一直不好。”
季诺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肚子,“慕白,你是要生孩子了吗?”
慕白愣了一些,点头。
季诺无奈,“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希望洛尘这一次,很靠谱就好了。”
慕白被她的话弄得无语,“放心吧。”
季诺回到病房,傅席宸还在睡觉。
他这段时间,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每一次都要睡到十几个小时的样子,医生说,如果时间长了,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她搂住他,轻轻的吻住了他的唇,小心翼翼的,抚摸他的额头,被她一弄,傅席宸也睡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顿时就看到她的样子。
真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的手扶着她的肚子,“都,都已经是,六个月了,还,还不小心?”
他的话断断续续,很快也将会失去语言的能力。
季诺却是假装他说话很流利的样子,可回复的时候,尽量的放慢速度,这样,他才能读明白她的意思,“孩子很乖,只要看到,你就会安静下来。”
傅席宸点点头,嘴角溢出了一抹的笑意。
医生走进来,告诉她,“可以手术了。”
“手术?”季诺愣了一下,“为什么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司墨城那边的大动作不断,司瑾年已经被判刑,司家的企业版图,已经到了空前的地步,成为了第二个傅席宸。
她担心司墨城会跟司瑾年一样,不过好在司瑾年定力足够,没有变化。
这段时间,也没有听说要手术的事情啊。
“不错,这个,是傅先生自己要求的,我们尽量将血块取出来,让他能好好的说话,能听到动静。”
“可是……”季诺没有说出口,但是她心里明白,如果上了手术台,就可能下不来了,她宁愿这样,静静的守护着他。
但还是那句话,傅席宸这个人很要强,也是自尊自负,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情况。
最终,她还是叹息一声,点点头,“我同意手术,但是,如果手术把握太小,我希望你们可以停止手术。”
医生拿出协议书,“那您签字吧。”
手术的时候,季诺一直坐在走廊里面,整个身体,就像是掉入了冰窖一样,寒意深深的。
这场手术,做了五个小时,等着手术室的灯熄灭,推着傅席宸出来的时候,她才觉得,世界明亮了。
医生告诫,四个小时之后,傅席宸会醒过来,手术比较成功,但是他体内的病毒已经难以控制,很多器官开始衰竭,能够坚持多久,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季诺咬紧了牙关,才勉强站正了身体,长久以来,她一直都是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忘掉,现在被医生揭开了伤疤,有些难以承受。
直到是傅席宸醒过来,她还在发呆,还在想着医生的话。
“诺诺,”他的声音很虚弱,可偏偏,将她的心都揪住了。
季诺起身,小心的给他盖好被子,“很成功,阿宸,你是一个勇敢的爸爸,宝宝一定会像你一样。”
“像你更好,”傅席宸能听到动静,但是不能听得太真切,还要借助唇语来解读,“诺诺,这也许就是我的报应,不要伤心,嗯?”
“乱说,”季诺将准备好的小米粥弄出来,“医生说,可以吃点这个,”她一口一口的将小米粥喂给他,看着他在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她的心中,已经满足。
医院的花园里面,留下了两个人的痕迹,从轮椅,到可以慢慢的走路,又到轮椅,医生护士,将他们的爱情故事传了个遍,直到是季诺怀孕七个半月,羊水忽然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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