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见大丽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上车,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不急,要不咱俩在外面吃饭哪?唠会儿嗑呗!”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我差点忘了问你。那件事儿,我咋不知道呢?”大丽一面说着,一面拉着我的胳膊向站台的一旁挪着步。
“瞧你,神秘兮兮地,啥事你就说呗!”我说道。
“那天,我无意间听到老晏说,我姐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这事我咋不知道呢?我姐是不是也蒙在鼓里,你快告诉我?”她急问道。
“哦,我以为你要问什么事儿呢?”我说。“这会子,你听谁说的,且问谁去?”
“我问她了,她说我听错了! 你说,我这么大个人,听个话我还能听错了?”她说。“今天,看到余年年跟他眉来眼去的,你说她这个狐狸精,是不是勾引我姐夫来了?”
这会儿,只瞧见大丽一边说着,还一边动了气似的,一双弯月牙儿般地眼睛,愣是瞪得圆圆的。
“今天,我冷眼瞅了他们老半天儿,要不是兰老板喊了一声,她回去了,我说不准都能上前怼她两楚子。你就说,是不是她得了!”
“啧啧啧,这就是你跟我的临别感言?”我说,“怪不得,兰老板背对着你姐夫跟余年年喊了一声呢,原来是你在旁边暗暗气得鼓鼓的啊!”
“快说,是不是她?别磨叽。”她急切地问。
“瞧你,快消消气吧!别自做聪明地认为你姐她有眼无珠。”我说,“我觉得,当着大家的面儿,暧昧得要命,反到是没啥事?你觉得呢?”
这时,天色擦黑,看到经常在小广场上溜羊驼的那位女士,穿着一袭绿衣牵着雪白的羊驼向这边儿走来。
“大丽,你快瞧瞧那只羊驼,它可是装嫩卖萌的狠角儿。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一波人围观。”我边说边用手摇晃着她的胳膊。
“哈,看到了,原来她家住在这边啊。”她一改刚刚的阴霾表情,略笑一下说道。
一辆大丽要乘坐的公交车驶入站台,我推了她一下,让她快上车回去吧。她下意识地攥了一下我的胳膊,欲言又止。然后,跑向了公交车。
这会儿,我跟站在车厢里,挥手的大丽一道儿挥着手告别。突地,一抹离别的感伤,在心底骤然而起。
我转身继续的向前走,大约要走二十分钟才能到我要乘车的站台。虽然,我只是搭乘一站地也行,二站地也可。将近七点钟的街头,人流跟车流变得稀落起来,跟前二个小时相比。暖色调子的路灯,照着狭长的街道。时而,有车在快速车道疾驰而过,消失在前方像山岗一样隆起来的高架桥上。时而,有车夫蹬着三轮车,紧挨着人行马路沿儿,慢慢地向前行驶。
干燥的春天,街头满是尘土。
当春风迎面刮来时,我眯上眼睛,背转身,看见后面用力蹬着三轮车的车夫,脑瓜向下耷拉着扭向一旁,半闭上眼睛,张着嘴,整个身体站在车蹬上面,吃力地逆风而行……
生活的艰苦,一如车轮下漫漫地长路,无限向前延展着。生活之中的勇士,当如此,逆风而行!
晚上,孩子在做着功课,我在做着家务。一天也没有吃什么东西的我,突然,开始闹肚子,那滋味儿真是难受极了。
我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摸了摸自己冰凉的额头,苍白的脸色让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闹肚子的原因。
可能是走路时迎着风说话,灌了一肚子凉风的原因吧,我自己安慰着自己。越是这样想着,肚子闹得越来劲,蹲在马桶上,痛得直不起来腰。这会儿,听见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却无力、无心去接听。
在马桶上蹲了二十来分钟后,觉得稍微好了一些。我猫着腰放着热水,此时,我只想洗个热水澡之后,马上睡觉。
早上,老邻居把我叫醒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五点钟不到。这一觉,没有梦,让我感觉睡得很踏实。
起身去给孩子做早餐,先帮他掖一下蹬飞了的被子,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昨晚,他没有脱下身上的绒衣,就这么的睡下了。地板上东一只、西一只的白色袜子几乎成了浅灰色。
没有合上的作业本跟一摞书压在书包上,旁边还有一只没帽的、黑色的炭素笔在浅灰色的书包拉锁边沿上,阴出来了一小团黑色的墨迹。我连忙找到一只旧的笔帽扣在笔上,放在盒子里收好。他的作业写得很工整,只是跟阴在书包上的墨迹一样,有着一团团因改动而手工涂出来的黑色墨印,就像熟透了的水果长上了黑斑。
这会儿,我把气窗稍微打开一个小缝隙,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我在菜谱里新学了鸡蛋灌饼的做法,在尝试着。新手的手法永远没有老手娴熟,我把做得有些火大了的鸡蛋灌饼摆放在盘子里。
昨天早上说喝腻歪了的燕麦粥,换成了二米粥。
这么多年以来,对于煮粥的心得,可能觉得是煮粥最忌讳中途往里添水。煮出来的粥,如果米是米,汤是汤,彼此不粘合在一起,那粥喝起来也无味儿。好的粥,必是汤里有米,米里有汤。
这会儿,老邻居站在枝头高声的歌唱着,沐浴着春日一树的暧阳。
支起的床板上,晾晒着的被褥。敞开的衣柜门上,挂着准备收起来的冬衣。洗衣机在默默地工作着,门厅的地板上,摆着孩子要洗刷的二双旅游鞋。
阳光洒在书桌上,一条红色的小鱼儿在清透的水中来回的游动,鱼缸里水草摇曳。
风来,吹动四季海棠粉红色的花朵掉落到窗台上。风去,我拾起花朵放进鱼缸里的水面上。小鱼儿,时而咬食水面上浮着的海棠花,时而跟玛瑙石一般的雨花石,沉落在蓝色鱼缸的底部。
一瓶黑色的墨水在桌角处放了许久,我拿起十几年前的老钢笔想吸进去点墨水,却半天没拧动墨水瓶的盖子。或许,很少有人在用这样的钢笔去写字,手机跟电脑几乎代劳了全部。
窗外,春意正浓。
那不远处老红砖砌成的居民楼,恰恰把树木的绿色显得青翠欲滴。这会儿,老邻居的窝,依旧稳稳当当的挂在老树枝条上,老树也安然无恙。悠然、安静、平凡的生活!
杜鹃去了贵州的百里杜鹃花海,陶醉其中,激动得直哭。
这会儿,我看着手机里她发过来的一段视频,跟她一并陶醉在百里杜鹃花海之中,不能自拔!
当百里杜鹃,烂烂漫漫地开遍了满山遍野,那是何等的壮观,何等的让人流连忘返啊!
当杜鹃徜徉在百里杜鹃花海,看着枝头灿若红霞的杜鹃花,听着极度好听的杜鹃鸟的歌唱,是否会放下心头三千怨,往事随缘、随风!
这会儿,阳光正浓,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拧开了墨水瓶盖子。透过阳光看见,还剩下半瓶墨水,把老钢笔放进去吸墨,不小心,墨汁染在手指肚上。
手机里妮子发过来的照片戴着墨镜,斜倚在海滩的躺椅上。阳光从侧面穿过一柄蓝白条纹相间的遮阳伞,在海滩上投下她靓丽的身影。从海上吹来略带咸味儿的风,在这一刻,送给她惬意的生活。
这时,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我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暧意,像一只桔猫一样半睡半醒地咪着觉。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刚刚认识钟于兰没多久。
记得,那一回,她蒸桑拿刚回来,让我把车钥匙送到停车场上。
坐在她的车里,她问我,一个女人给她打电话,给她二十万要她跟她老公离婚,她跟电话另一端的女人说,我给你二十万,你离开他怎样?那时,她问我,这事你怎么看,美女?
当时,我对她个人的感情一无所知,被问得直发愣,不过,我还是跟她说,你干得漂亮!
十年了,在这十年间,掐指算来,她们夫妻两地之间来来回回的鏖战,光是交通费,怕是都不止这个价钱。
好比是生意场上的一纸合约,大概谈了有十来年的两个女人,终于一锤落音。或许,是对比今天的物价,价格从最初的二十万涨到三十万成交,或许,都玩够了。
我不清楚,这笔爱情买卖的价格熟高熟低,谁又能掂出爱情的重量,较出爱情的短长呢? 但最终的结果,鸡飞蛋打,要钱的得不到钱,要人的也得不到人便罢了。
当婚姻里最初的爱人,成了大半辈子的死敌之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这会儿,手机忽然的震动,将我从半梦半醒之间拉回来。
钟于兰大姐,发过来她走在走廊上的相片跟一堆堆问号?
她身后的背景,是从余年年的店里刚走出来,还能看见余年年常穿的那件卡奇色的半长风衣,搭在店门口的白色雕花实木椅子靠背上。那一堆堆的问号,是我让她失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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