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之下,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冷哼一声说道:“皇后娘娘也说了,瑞君虽然大有不该,但却并未犯下什么大错,如何就抵消得了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何况瑞君做出这种事的确只是因为对天沅相思难耐,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如此强词夺理冷秋波,眼中越发冷意幽然:“大嫂一定要逼本宫说出难听的话吗?天沅在尚书府生活了十几年是不错,但日常都是由本宫派去的奶妈负责照顾,后来也是本宫安排了师傅教她读书认字,所有的吃穿用度也不需要大嫂花一钱银子!还有,大嫂口口声声说对天沅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那么本宫请问,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大嫂曾经抱过天沅几次?可曾教她说过一句话,写过一个字,或者给她讲过一次道理?”
这一番责问出口,蒋氏终于无言以对,只剩下了暗中咬牙而已。所谓她把索天沅抚养长大只不过是捡好听的说,实际情况是索天沅不过是借了尚书府一个小小的房间居住,剩下的根本与她毫无关系。正如冷秋波所说,她甚至不曾为索天沅换过一次尿布,还说什么养育之恩?
见她不再说话,冷秋波也放缓了语气:“当然,本宫这样说也是有些过分,无论如何天沅在尚书府生活了十几年这是事实,所以本宫一直记着你的这份恩情,也一直把瑞君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诸多照顾。不过如今既然出了这种事,就什么都不必说了,本宫不会对瑞君怎样,但以后这份恩情也翻过不提,你们退下吧!”
将一份养育之恩翻过不提,乍一听来似乎颇有忘恩负义之嫌,但别忘了索天沅无论如何都是堂堂公主,金枝玉叶,冷瑞君却给她下药,意图强占她的身子,这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了。正是因为这份恩情,冷秋波才不曾动他一根指头,也算对得起他了。
所以对于这个结果,冷瑞君简直称得上惊喜万分,他还以为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呢,想不到居然毫发无伤地躲过了这一劫,当下喜得连连叩头:“是是,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然而蒋氏却是恼怒不堪,只想骂人!原本她还想着只要这门亲事一成,他们与皇室的关系就更加密切,将来肯定会步步飞黄腾达,不再只是一个小小的尚书。
可谁知这样一来,不但亲事彻底告吹,甚至还抵消了她最大的仗势,也就是对索天沅的养育之恩。换句话说,从此之后她再没有资格要求冷秋波做任何事,这岂不是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鸡飞蛋打一场空?
当然最严重的后果是,从此之后皇上肯定不会再对冷瑞君委以重任,甚至还会连累冷秋池断了升官的可能。而且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冷瑞君居然意图给公主下药,那么还有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他?
想到随之而来的各种麻烦,蒋氏只觉得脑中一阵阵的晕眩,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都怪自己一时糊涂,怎么就答应让冷瑞君去做这种事了呢?如果当初坚决阻止,或者是计划得再周密一些……
当然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冷秋波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费唇舌,起身退入了内室。冷瑞君立刻喜滋滋地爬了起来:“娘,姑姑已经不怪罪了,我们快回去吧!”
蒋氏抬头看他一眼,羞恨交加之下突然啪的一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厉声咒骂:“都怪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把一切都毁了!”
冷瑞君被她打的一个趔趄,本能地抬手捂住了脸颊:“娘,你这是干什么?姑姑都已经不怪罪了,你干嘛还打我?”
面对这么一个儿子,蒋氏连续张了几次口,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突然转身掩面狂奔而去:“我这是什么命啊……”
冷瑞君不明所以,只得捂着脸颊跟了上去。
“依我看,皇后娘娘不会对瑞君怎么样。”房间内,听到独孤洌说出事情的经过,端木幽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独孤洌闻言不由挑了挑眉:“不会吧?冒犯公主这可是大罪,就算,就算死罪可免,至少也得让他受些惩罚吧?”
端木幽凝笑笑依然摇了摇头:“别忘了,名义上蒋氏对公主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她定会以此为条件让皇后娘娘不好意思对冷瑞君怎么样。当然,就算她不这样说,皇后娘娘也会这样做。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此之后皇后娘娘不必再被这份养育之恩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独孤洌闻言越发不解:“蒋氏是对皇后有恩,又不是有仇,怎么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这叫久负大恩反成仇。”端木幽凝的笑容里隐含着几丝睿智,“根据我的了解,这些年蒋氏一直拿这份养育之恩作为她最大的功劳,总觉得皇后娘娘无论为他们家做多少事都还不上这份恩情。我估计皇后娘娘肯定不胜其烦,但又不愿让人说她忘恩负义,必定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如今这件事这对她而言,正是一个解脱的机会。”
独孤洌这才恍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蒋氏的确是有些过分了,得人恩情千年记是不错,但他也不能整天挂在嘴上。”
果然,不久之后独孤洌便打探到了消息,皇后的确不曾对冷瑞君进行任何处罚,两下里功过相抵,他不由越发佩服端木幽凝几分了。
此后的几天,索天沅继续跟着独孤洌学武,之前的事情的确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这一点无疑让所有关心她的人都松了口气。
这天一早,她又准时来找独孤洌,一见面便兴高采烈地说道:“师父,昨天你教我的那套掌法我已经学会了,来,我练给你瞧瞧。”
说着她拉开架势,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末了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可有出错的地方?”
独孤洌含笑摇头:“没有,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而且的确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得到夸奖,索天沅自然十分开心,可是紧跟着她却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师父,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怎么了?”
独孤洌沉默片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哪有什么心事?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该教你点什么才好。毕竟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我得教你一些更厉害,更有用的。”
此言一出,索天沅不由愣了一下:“什么,你要走?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还没定。”独孤洌的神情看起来倒是没有异常,只是眼底深处闪烁着一丝淡淡的不舍,“不过我想,差不多就在这三五天之内了。”
索天沅愣愣地看着他,眼中的依恋是那么明显:“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你多住一段时间不行吗?我还想跟你学功夫呢!”
接触到她动人的眼波,独孤洌不由心中一动,面上却只是含笑摇头:“幽凝的身子越来越重,我必须得立刻护送她回玉麟国,所以,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接下来教你点儿什么吧!”
索天沅沉默片刻,接着点了点头,虽然也在用心地学习,眼眸却不停地眨呀眨的,显然是在计较着什么。
独孤洌倒是不曾骗她,两人的确已经在商议着什么时候启程往回赶了。虽然距离孩子出生的时间还早,东陵孤云却已经三番五次写信过来,催他们赶快回去,还说已经命驻扎在边境的军队随时待命,一旦他们启程,他们便同时前往迎接。
不过奇怪的是,从这天离开之后,接下来连续两天索天沅都不曾露面,只让人捎了信来,说她身体不适,需要卧床休养,过几天再来。
独孤洌自然是万分担心,有心前往看望,又怕显得太过冒昧,只得请端木幽凝代他过去看看。
明白他的心情,端木幽凝自然不会拒绝,立刻起身赶了过去。进入索天沅的寝宫,她才看到冷秋波就坐在床前,忙上前行了一礼:“幽凝见过皇后娘娘。”
冷秋波赶忙抬手阻止:“快别多礼,过来坐吧!”
端木幽凝道了声谢,上前落座:“公主可好些了吗?你师父担心得要命,才委托前来看望的。”
索天沅斜倚在床头,面容有些憔悴,而且双目无神。不过听到端木幽凝的话,她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显的欣喜:“多谢皇后娘娘和师父关心,我没什么大事。”
端木幽凝还未开口,冷秋波已经皱皱眉问道:“其实本宫正想派人请你来给天沅瞧一瞧,她到底是怎么了?本宫听侍女说这几天她每晚都做噩梦,而且极容易惊醒,一做噩梦便大喊大叫,说什么不要过来,放开我等等,会不会是之前那件事吓到她了?”
端木幽凝闻言不由眉头一皱,每晚都做噩梦?怪不得面容如此憔悴。不过若说是之前那件事吓到了她,为何隔了这么多天才有反应?
沉吟片刻她含笑问道:“公主,你能否记得做噩梦的时候会看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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