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石崇。”孙镯也可以说是石崇的人脉了,这桩事的背后果然是石崇在捣鬼。
郑胜正想着要怎么把这笔账还回来时。
家丁拿着一块名刺走进来:“世子,门外有位自称毛斌的士子来访。”
“毛斌?”郑胜顿时惊喜的站起来:“是他。快请他进来!”
郑胜在中厅和毛斌见了面。
毛斌,身材中等、其貌不扬,但身上自有一股傲然洒脱的书卷气。郑胜首先拱手道:“多谢毛兄的相助。”
毛斌回礼:“郑世子客气!”
随即,他微笑着说:“郑世子肯定心中存有疑惑。我此行就是来为世子解惑的。屯骑校尉账下偏将司马雅是我家的故旧,昨晚世子离开后,子玉兄对我提到了前不久发生在金市的事。然后,他托我来帮你。我便去了屯骑校尉营地,找司马将军求助。”
郑胜恍然:“原来是这样。再次多谢毛兄,也要多谢王兄。不知道,我能有机会当面对王兄道谢吗?”
郑胜很想再见一次王陵广,郑胜总感觉,那个家伙的身份不该只是一个外戚家的西席先生那样简单。
“是吗?我可以找他问一问,看他是否愿意见你?”毛斌笑道。
就在郑胜和毛斌对话之时,皇宫内城的太极大殿上,一场唇枪舌剑的争论正上演着。
“陛下,臣负责调查的粮商私运至洛阳的事,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石崇走出班列,精神抖擞的说道,“昨天,伊阙关经过了一支装载了数百石新粮的粮队,经查属于荆州南阳郑氏。昨晚,伊阙关税吏配合中军将这支私商粮队扣押在洛水南的伊东聚。”
“嗯,这件事就按律处置吧。”皇帝司马衷想了想,说道。说完话,他往下扫了眼,看着贾谧、贾模、张华、裴頠等俱是面色漠然地坐着,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司马衷的下手边,在他的御座之侧,还设置着一个座位——他的太子司马遹今天来上朝旁听政务了,倒是十分罕见。
“等等。”一道声音响起。
司马歆走出来,拱手道:“陛下,关于郑氏粮队入京的事。据我所知还另有隐情。”
“哦,还有隐情?”司马衷很是惊讶。
“我了解到的消息是:郑氏粮队来洛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贩卖赚取高价的。而是要运到弘农,救济那里的灾民。早在数日前,郑氏之人就和洛阳令协商过这件事。洛阳令杨柏之同意了郑氏的请求。如果郑氏运粮的目的是为了贩卖,必定不会和官府交涉。石大人是否知道这件事呢?”
张华微微阖着的眼突然睁开,随即又把眼睛闭上。裴頠看了他一眼,继续细听两人的争论。
石崇冷笑道:“敢问新野公,今年天下州郡旱灾几何?”
“这件事,身为大农令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对。那我想问,既然荆州郑氏有意善行,为何要舍近求远?豫州近而司州远,郑氏何必把精力花费在运粮上?郑氏运粮入洛,目的绝对是为了贩卖粮食。至于他们声称的救济灾民,不过是断尾求生之策!
被中军查扣,郑氏便想以这样的理由来免除罪名。今后再有粮商入京,被查处了便用这样的借口试图免罪,岂不是放纵了商人?商乃末枝,农为国本!新野公为商人求情,殊为不智也!”
“至于郑氏告诉了洛阳令这件事?我认为杨柏之一定收受了郑氏的贿赂。在为郑氏辩护而已。”
“洛阳令何在?”侍中贾模朗声道。
“大人,杨大人今日告病,不曾来上朝。”黄门回道。
“告病?我看杨柏之是心生畏惧,才托病的!”石崇冷哼道。
朝臣们左右小声的交流着,他们认同了石崇的看法。
司马歆皱着眉,沉默了。
司马衷咳了咳嗓子,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律处置吧!”
“陛下,老臣有异议。”
一道身影从班列中起身,缓缓走到殿中。
司马衷看了看他,认出来这人是御史大夫毛兼。
“请问石大人,如果郑氏的目的真是去弘农救济灾民。不也是为了民事?怎么就算不顾国本了?朝廷真的处置了郑氏,岂不令天下义民齿寒?今年库中少粮,天下各州灾民还在寒风中忍饥挨饿,有商人肯出粮来救济灾民,朝廷不赏反罚,才是不智之举!老臣认为,必须以郑氏为榜样,重赏之!天下粮商必定欣然捐粮,天下灾情将能有所缓解!”毛兼慢文斯理的说道。
石崇顿时大怒,但贾模却拍掌而起:“毛御史说得好!只要能证实郑氏的粮食确实要用于救济灾民,给他家些赏赐也未尝不可!如果天下粮商真能踊跃捐粮,郑氏也算立了首功!”
石崇目瞪口呆的看着侃侃而谈的贾模,心里像是吃了一坨屎般难受,同时,心里还有深深的疑惑:为什么贾模、毛兼会替郑胜说话呢?
司马衷把征询的目光递给裴頠。
裴頠微微点头,司马衷顿时有了精神,大声道:“好,那就这样办吧!”
裴頠起身:“是,那就让南营中军派队士兵监视郑氏粮队,把粮食运去弘农。”
这只是朝会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朝臣们很快开始了新的争论。
太子司马遹一言不发的听完了整场朝会。
散朝了,司马遹出了太极殿,沿殿东宫道准备回宫。老大人张华却快步追上来拉住了他的手,语气惊喜的问:“太子可愿今后每日来朝会听政?”
司马遹眉头一皱,随即爽朗的大笑起来,“寡人本以为朝会很有趣,所以才来听一听。结果感觉太无聊了。张大人,今后本太子还是继续在东宫‘学习’吧!朝会交由几位老大人就好!”
张华面色失望的离去。
司马遹神色抑郁的看着天空,久久不语。
这时,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司马遹心中一动,悄悄躲在柱子后。
“叔父何必为了一个荆州小族与石氏交恶,着实不应该!”一个青年面色不虞的说道。
与他同行的正是朝会中替郑氏说了话的贾模,而称他为叔父的正是权倾一时的贾谧。
贾模耐心的解释:“长渊,我族想要长久,必然要顺应民心,为这国家做些实事。还要帮助一些真正的贤良之才,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助益。你还是少和那些只会清谈不做实务的人来往。”
贾谧不以为意的说:“叔父以为郑氏会有贤良之才?不会就是那位郑世子吧?”贾谧用不屑的语气问。
“是啊,那位郑胜可是已经受到了张……”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再听不见。
司马遹走出来,眉头微蹙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张…是指张华,连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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