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医娘

    
    岁初年启，朝堂上事情多，傅九衢没有再出去找人。
    他把寻找蔡祁和曹漪兰的任务交代给了梁仪和弈川，这两人明里在大街小巷地贴画像，暗里则派出眼线，市井坊间到处探查……
    辛夷平日里除了去药坊，就是入宫为皇帝诊疾，也是脚不沾地，累得人仰马翻。
    而她千防万防的高明楼却是出奇的平静。据探子来报，这位东川郡王自从来到汴京，便整天躲在驿馆里，谁都见不上他的面儿。
    辛夷好几次故意“落单”，也没有人找她的麻烦。
    难道真如高相国所言，高明楼“失忆”了？
    不可能，肯定在谋算着什么大的阴谋。
    越是平静，辛夷心里越是觉得不安，就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罩在头顶，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日子不紧不慢，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
    今日天气晴好，延续着整个正月里的热闹，府里早早备了花灯，孩子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准备上元节的活动。
    上元节这个节日对宋人来说，比春节更为热闹有趣。
    祭祀，拜佛，观灯，看戏，花灯连片要燃上五天，从宣德门前的御街，到诸坊街道，再到普通百姓的家里，鲜花、彩旗、锦帛，灯楼、灯棚、灯树，灯球，一片繁华盛景。
    三念早就迫不及待了。
    她对这个上元节很是重视，从昨夜里就开始挑选新衣，又早早让贞儿过府，小姐妹俩叽叽喳喳说了许久的话，准备晚上出门。
    羡鱼巴巴跑到辛夷的面前来告状。
    “阿娘……三姐姐跟贞儿姐姐说……她们要去看花灯，还要跟什么郎君一起猜灯谜，拿彩头……”
    辛夷：“是吗？”
    三念都及笄了，在这个时代都可以说婆家了，谈不上早恋，要是有喜欢的人，去瞧一眼，辛夷不觉得有什么。
    “等你长大了也可以跟心仪的姑娘一起去赏花灯……”
    “阿娘，我想去嘛！”羡鱼扯住辛夷的衣袖，委屈巴巴，“你和阿爹要入宫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三姐姐也不带我……”
    “那你就乖乖地待在府里……”
    “我听贞儿姐姐说，宣德门外有辘轳水车绞出来的瀑布，闪闪发光，可好看了……”
    辛夷和傅九衢哼笑一声。
    “那……等我和爹回来，再带你去看。”
    “你和爹什么时候回来嘛？”
    辛夷笑了笑：“等大相国寺的祝祷结束，我们就回来，娘不去宫宴，就回来陪你，行不行？”
    羡鱼高兴起来。
    小狸花也在边上直跳脚。
    “我也要……我也要……”
    这个上元灯，长公主将府里操办得很是铺张，毕竟是他们回京的第一个上元节，上上下下很是重视。
    听到孩子的吼声，三念红着脸进来了，揪住羡鱼就笑。
    “你最会告状！娘，我可以带弟弟妹妹一起去，大不了多带两个丫头婆子，再领几个侍卫，出不了岔子。”
    “好好好！我可以带妹妹！”羡鱼马上表态，“我最听话出了门，我就听三姐姐和贞儿姐姐的话。”
    辛夷看傅九衢一眼，见他眉头微蹙，弯腰整理一下羡鱼的帽子，“你和妹妹还小，上元节看花灯的人太多了，娘和爹不在身边，不安全，明白吗？”
    三念想了一下，“娘，要不你和傅叔带弟弟妹妹一起去吧？大家都出去玩，他们两个在府里怪可怜的。”
    小狸花的嘴巴撅了起来，“是呀，小狸花好可怜呀……”
    一屋子人让她逗得笑个不停。
    三念觉得有些奇怪。往常的宫宴，娘都会带羡鱼或者小狸花同去，今儿他们不带大哥二哥，连羡鱼和小狸花都不带，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姑娘有点敏感。
    她马上将小狸花搂过来，轻声道：“娘，要不我也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带弟弟妹妹。”
    “不用。你正该活泼的年纪，大胆去玩，不过，像你方才说的，要带够侍从和丫头，不可去人少的地方，不要和陌生人讲话，明白吗？”
    三念垂下眉头：“其实花灯也没什么可看的。灯谜我也猜不中，还不如让大哥哥出几个题……我们几个在家里玩呢。”
    这几个孩子极是懂事，很能领悟大人的心思。
    其实，辛夷心里也不想他们今夜出行，只是不忍拒绝罢了。
    傅九衢看她脸上犹豫，淡淡地道：“司天监说今日入夜时分，可观五星并见的天象。你们几个在院子里赏月观灯吧。”
    三念一听来劲了。
    “好。我这时就去准备……”
    她一手拉羡鱼，一手牵小狸花，转头就没了影儿。
    辛夷在傅九衢身侧坐下，“我眼皮跳得厉害希望今儿个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傅九衢微微一怔，见左右无人，将他搂过来。
    “不要担心，有我在呢。”
    辛夷平常不是个杞人忧天的性子，也不想破坏了上元节的气氛，闻声点点头，笑着靠在他的肩膀。
    “等这事儿过去，就开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寻个好所在，去郊游踏青好吗？就像在扬州和南京那样。”
    “好。”傅九衢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说来我还是觉得江南好，有点怀念那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是我不好。”傅九衢俊脸微微绷起，“让你跟着受累。”
    “噗！”辛夷抬手扯他的脸，“我说你这个人呐，怎么这么喜欢往自个儿身上揽事情？我不过是说说罢了，人活一世，谁不是每天睁开眼睛，就有一堆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还怕他们不成？”
    傅九衢唇角不着痕迹地扬起，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等此间事了，我带你下江南。游镜湖，泊瓜洲，听寒山钟声，看金陵锦绣，自由自在。可好？”
    辛夷眯起眼，满是喜悦。
    “待明年，春风再绿江南岸，我们就去吧？可是，我要是成日里拉你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不是让朝廷损失了国之栋梁？我会不会被人骂红颜祸水呀？”
    傅九衢低低地笑。
    “祸水就有，红颜么……有待商榷。”
    “好哇傅九衢，原来你一直嫌弃我不好看？”
    “不敢！”傅九衢点一下她的鼻子，“情人眼里皆西施，我嫌弃谁，也不敢嫌弃娘子你呀……”
    “哼！这不还是说我不如你好看吗？”
    “这倒是十一难得的大实话。”
    “傅九衢！”
    “……”
    辛夷侧过头去，拿头撞他的额头，却撞入那一双黑眸里。
    笑意盈盈满是宠溺。
    他在逗她，在这紧张的气氛里，给她片刻的放松。
    辛夷也跟着笑了起来，长声一叹。
    “我对晚上的国宴和祝祷，都有些期待了呢。”
    今夜里的活动，比除夕那天更为隆重，大宋六品以上的京官和各国的使臣都会参加。一行人陪同皇帝到大相国寺焚香祝祷、祭祀，再回宫宴饮，然后前往宣德门，与民同乐，共赏焰火。
    辛夷原本要陪傅九衢入宫，再同帝后一起前往大相国寺，可是二人刚到宫门，就被一骑快马斜刺里拦下了。
    街上人多，那马儿的速度惊得人群乱叫。
    “娘子……娘子……”
    那人是马行街辛夷药坊里的伙计，他生怕辛夷看不到自己，人还没到，就拼命地挥舞双手，大声吆喝。
    “安掌柜的有急事禀报……”
    辛夷连忙让马车停下，待那人近前，这才小声问：“什么事？”
    伙计看了看四周，很是谨慎地压低声音，“寂无师父醒了，要见郡王，要见娘子，安掌柜的让我速来传信……”
    辛夷和傅九衢对视一眼。
    离官家召见的时间近了，如果两个人都去势必延误，而且，动静大了就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你入宫，我去药坊。”
    辛夷当机立断，对傅九衢道：“有什么事情，我即刻派人告诉你。而且，药坊那边你去了也没什么用。有我在，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可以及时处理。”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傅九衢点点头，握住她的手。
    “安全为要。”
    辛夷紧紧搂他一下。
    “明白。”
    休息一下，吃点宵夜。
    姐妹们早点休息，明天来看～～
    晚安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