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柳絮

第十一章 老严家的炒瓜子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过年吃的馓子都是走街串巷的手艺人来做的,做完之后给他们一些面或是给做好的馓子、粮票、钱都行。过年时手艺人通常也很忙碌,就趁着过年这几天挣点钱或东西呢!只要是他们挨家挨户的忙活上了,那年也就近了。
    过年时吃的瓜子都是各家各户自已炒的,过年的小零食好不好吃,就看这家女主人的手艺了。往年兰姐都不买瓜子回家炒的,没别的就是为了省钱。
    不过今年不一样,宝贝儿子两岁多了,应该庆贺庆贺,兰姐的心情说不出的好。这一天她随家属院里的一帮主妇,去菜场买回很多的生瓜子,用个菜篮子装着,看上去足足有五六斤呢。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一看就高兴坏了。
    燕妮上去就抓了一把生瓜子,拿起一颗就磕起来,生的并不香,但是吃上去有甜甜的味道。春梅也把洗衣服的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跟着燕妮一起磕起来。
    柳絮和四宝儿一看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加入到嗑瓜子的队伍。
    “你们现在就磕上了,马上还炒不炒了,还没炒就被你们磕完了!”兰姐一看喝了一声。
    春梅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得笑了一下,赶忙准备去烧火。
    燕妮那嘴巴可是不饶人:“不就磕了一把瓜子嘛!磕完再炒,先尝尝生的也不行啊!”
    “就你话多,你看你大姐就比你强!”
    春梅很麻利的生起了火,兰姐把生瓜子稍微的挑拣一下,就倒进了大铁锅,一边用铲子慢慢的翻炒,一边嘱咐春梅:“梅啊!火不能太大啊,不然瓜子就炒糊了!”
    “嗯,知道了。”春梅还是那么乖巧。
    兰姐原来没炒过瓜子,孩子们也是第一次见炒瓜子,都忍不住都围过来看稀奇。柳絮此时已经很懂事了,看着兰姐的铲子上下翻飞,忍不住说:“妈,你累吧,我帮你炒吧。”
    兰姐一听就笑了:“这个不用你操心,好好的看好你弟弟才是最重要的事儿,你是姐姐凡事都要让着弟弟。为了生你弟弟才有的你,不是要弟弟,就不会有你的!你就是撵你弟弟撵出来的。”
    兰姐说的语重心长,柳絮却着实听不太懂,只知道点头,表示听妈妈的话,看看身边的四宝,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兰姐看柳絮听不太懂就有说道:“长姐为母,就是你要象母亲一样照顾弟弟,还有你们两个”说着兰姐示意一下春梅和燕妮。然后接着说:“你们都要照顾好弟弟,有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别跟弟弟争,这个家里什么好东西都得紧着弟弟,你们尽心尽力,等弟弟长大了会保护你们的。”
    春梅和柳絮都是顺从的反复点头,只有燕妮听了以后,从鼻子眼里硬挤出一声“哼!”表示特别的嗤之以鼻,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满满的不服气呢!
    此时的春梅柳絮视兰姐的话如圣旨,自然百分百的赞成服从。柳絮看了一眼旁边的四宝儿,忍不住拉着他坐在长板凳上,而自己就坐在弟弟身边,仔细的守护着四宝儿。
    四宝这个年纪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用小手指着柳絮,一脸的笑容:“撵我才有的你!你知道吗?”从小四宝就和大人学的会说这句话了。其实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柳絮也不太明白。不管怎样,就是要照顾好弟弟就没错了。
    大铁锅里慢慢的冒出了白烟,淡淡的一股子葵瓜子的香味飘了出来。锅里的瓜子看上去好像越来越轻了,兰姐翻炒的也越来越轻松了。
    兰姐也不知道有没有炒好,就用铲子铲出来几粒瓜子放在锅台上,然后喊了一声:“燕妮,尝尝脆了没有!”
    燕妮一听高兴的直接蹦了过来,对兰姐安排的这个活儿,表示相当的满意。刚才兰姐说到“长姐为母”的话题时,燕妮心里就不服气,现在一说到尝瓜子,燕妮一下子就找到了放飞自我的感觉了。
    她拿起瓜子又赶忙丢下,“妈!好烫啊!”
    兰姐一看笑起来:“就你最馋,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凉了瓜子脆了就是好了!”
    “哦哦!”燕妮小心的对着锅台上的瓜子,使劲吹了几口气,然后试探着这拿起一颗,放嘴里一磕,就听“磕巴”一声,瓜子听上去很焦脆了。大家都看着燕妮,等她的结果。
    “燕妮,究竟怎么样啊?”春梅问了一声。
    “不咋样,好像还没脆呢!”燕妮细细品味着:“再炒一会儿就好了。”
    燕妮这么一说,兰姐立马吩咐春梅,“再加一把火就好了,马上用余温一烘瓜子就熟了。”
    此时,严科长也下班回家了,就快过年了,单位里也没什么事儿就提早回家了。他带着一身的寒气,立马钻进小厨房。厨房里温暖又充满炒瓜子的香味,炉膛里的余火映着淡淡的光亮,映红了春梅的脸庞。
    看见父亲回来了,燕妮赶快搬来一个板凳,让严科长坐上去歇歇,然后抓了一把热乎乎的瓜子让父亲尝尝鲜。严科长磕了一个瓜子忍不住笑起来:“这瓜子一炒还真有个过年的样子嘞!”
    还是兰姐英明,炉膛里剩下的余火把瓜子烘的表面微黄,里面的瓜子仁又脆又香。兰姐把瓜子都铲到一个大篮子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磕!
    兰姐和严科长辛辛苦苦劳累了一年,到了年底了也该好好休息了,用大茶缸子倒上一大缸子开水,一大家子人磕着瓜子,聊着天,这也许就是专属于那个时代的温馨时刻吧!
    就在临近过年的这几天,下起了大雪。灰蒙蒙的天空阴沉沉的,暗得就快要压到地上了,还没到傍晚,大风就卷着大团儿的雪飘下来了。一时之间,天地间犹如挂了无边幔帐,纷纷扰扰,气势磅礴。
    这下可让孩子们高兴坏了,家属院的孩子们这个时候都不在屋子待着了,也不觉得冷了。组团打雪仗的,立马开始了阵仗。推雪人的一群小伙伴,齐心协力,何惧风雪乱裹人!风有点狂,但是家属院一片热闹景象,令人动容;雪有点大,眼前画面生动活泼,怎能不让人难忘!
    老严家的孩子们当然也在其中,就连大姐二姐渐渐的都大了,也忍不住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玩雪,还一个欢乐开怀!
    柳絮过了年就七岁了,平时俨然是弟弟四宝儿的小保护神,天天就注意着,别的小朋友别欺负宝贝弟弟。给弟弟喂饭像模像样,温暖又有耐心。小小的年纪在照顾弟弟这方面,俨然就是一个熟练老道的小大人。弟弟四宝更是喜欢三姐,走一步跟一步,不是三姐喂饭就是不吃呢。
    此刻,漫天飞雪景象属实难得一见,柳絮和姐姐们带着弟弟,那可是放飞自我的节奏啊!
    只见柳絮手里拎着一个小桶,另一只手拿着家里废弃不用的破锅铲子,蹲下来铲雪,在她的眼里雪多好多美啊,一定要把雪铲在桶里,保存起来,铲了一桶就赶忙运回自家院子门口。
    这样的举动,让一旁看雪的大人们都笑起来:“柳絮,人家都是把雪往外拎,你却往自家拎,看吧,待会儿你爸看见又要打你!”
    柳絮不是太爱说话,就是抿嘴笑了一下,当时心情实在太好了,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这时,突然传来四宝的哇哇哭声,柳絮心里一惊,赶忙停下手里的活儿,焦急的眼神快速的寻找弟弟。就在不远处,四宝儿大概是玩雪滑到了,摔了个四脚朝天,正坐在雪上大哭呢。
    柳絮立刻仍了小桶和铲子,向弟弟奔跑过去,由于跑的力气太大,脚底打滑,柳絮也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大跟头。她哪里顾得上疼痛,连滚带爬的扑向弟弟,心疼的把四宝儿抱起来。满含怜惜得说:“小弟,不哭不哭啊,三姐来了!”说着就用手轻轻地擦去四宝儿脸上的泪痕,很麻利的把弟弟身上的雪给扫去,然后就一直半跪着把弟弟搂进怀里。
    四宝一看是最爱的三姐来了,就慢慢止住了哭声,小嘴巴里喊着:“三姐,我摔倒了,地上太滑了。”
    看到四宝儿委屈的样子,柳絮的心猛的一疼,一个劲儿抚慰弟弟,后悔没离弟弟更近一点。大姐二姐呢,也不知道在那边玩呢??
    柳絮此时已经没有了玩雪的兴致,就是心疼四宝儿,一直细声慢语的哄弟弟,不敢离开半步,生怕弟弟再感到无助,全然顾不上自己刚刚也摔了一跤的疼痛,热腾腾的小身板已经把落雪化成了水,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一把将柳絮推向雪地,一声凄厉的大骂响起:“你这个死孩子,你咋不去死!”柳絮抬头一看,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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