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华冠

    
    关于古代服饰研究的书籍不少，但是谈及传统布料的却是凤毛麟角，按照洛梦笛的示意，两人分开找一些专业的书籍，然后一起查看。
    看到洛梦笛转身向着图书室深出的书架走去，江阳皱了皱眉，他是觉得那些专业的书籍实在太过枯燥乏味，虽然里面确实有很多研究成果，但是……
    年轻人哪个喜欢看这类老学究的书，自闭症的孩子也不会这么做啊。
    江阳正想着该如何让这学习过程变得更加有趣，突然瞥见书架上的一排《诗经》，然后想到高中的语文课，得益于语文老师有着有趣的灵魂，他知道诗经中藏着各种背景故事，那些平实素美的文字中藏着可细嚼琢磨的用意。
    想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想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思绪逐渐飘远……
    不待思绪彻底放飞，江阳拿下一本，翻开看了起来，入眼的恰巧是那篇《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这首短诗并不是如很多言情剧和言情小说中说的那样，象征着艰苦的爱情，不但没有那种浪漫之美，反而充满了苦怨，是当时劳作平民对君王达贵的抱怨。
    天将黑，夜将临，为什么还不归家？如果不是因为你，怎么还会在田中劳作！
    ……再一翻，掠过几页，竟然又看到了一篇熟悉的诗。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以前，江阳没读这首诗，想到的那位氓，都是身穿白色葛麻衣，肤色黝黑像李称，眼睛也想李称那样炯炯有神，但要更壮实一些，一副铁憨憨的样子。
    不过这一刻，他没有想这么多，而是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字，那就是“丝”字。
    顿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法子。
    洛梦笛抱着三本宽厚的书籍过来，发现江阳居然就拿着一本诗经在看，先是“嗯~”一声表示存在，然后她眼神灵动了一下，好似会说话一般在问对方：“偷懒呐？”
    江阳见对方如此眼色，也回了个眼神，先是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迅速落在手中之书上，同时扬了扬手中书。大概意思就是：“看好了，正经研究，独辟蹊径，说不定我就要成一代大师。”
    洛梦笛大概懂了他的意思，不过要准确读出江阳心底的自我翻译显然不可能，不然她恐怕会忍不住笑问，“难不成是相鼠大师？”
    诗经有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她觉得这句很适合打趣江阳。
    ……
    虽然不方便交谈，但是等两人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来后，江阳就翻开诗经，展示自己刚找到的几处关于古代服饰布料的记载。
    先翻到《氓之蚩蚩》一页，用手指着“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一句，同时在纸上写下此句。
    然后又快速翻动到另一处，指着“羔裘如濡，洵直且侯”一句，顺手誊写下来。
    紧接着又翻动至某处，写下“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一句。
    合上书，江阳在纸上这三句之后分别写上“丝”、“皮”、“锦”三个字作备注。
    洛梦笛美目流转，有种说不出来的欣赏之情。
    ……于是，两人就决定先从诗经中来找这些资料线索，似乎别样的有趣。
    为此，两人还玩了个游戏，诗经十五国风，各取七八，从中找出关于古代衣裳服饰有关的描述，多者为胜，少者受罚。
    至于惩罚是什么，两人都说没想好。
    虽然不曾击掌为盟，但也有过约法三章，惩罚之事不会违背学生行为准则，也不会非力所能及，但能逗得对方一笑。
    为了这个赌约，两人也是拼尽眼里的查看，一上午下来，大有饱读诗书之感。
    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当走出图书馆之时，江阳就觉得自己气自华了，眼界都变得不一样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
    “怎么样，你找了几处？分了几类？”洛梦笛看到江阳那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怕输呀，没事，我正在想一个轻一点的处罚。”
    “痴人说梦。”
    “痴者，二广知也，所谓二广知，知天，知地；梦者，洛梦笛也，所谓痴人说梦，难道不是在夸我这个二广知之人还知道天上地下有你这个仙女吗？没事，不用这么含蓄。”
    “还二广知，你怕不是要耳光至。”洛梦笛实在忍不住，笑骂道。
    “好了，言归正经。”江阳正了正脸色，顺手紧了紧衣领，才感觉暖和几分。
    “关于衣服描述的诗句不少，不过分类下来，发现周朝衣服的材料主要是皮、革、丝、麻。”
    “哦？我好像还看到了锦布……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洛梦笛怀疑了一句。
    “嗯，你先听我细细道来。”江阳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吸了一口冷气，倍觉神清气爽，然后说道：“皮者，指兽皮。革则是指经过加工处理过的兽皮，如加热煮烂再重新朔形晾干，做成的革靴。”
    “正如诗经中所说“羔羊之皮，素丝五紽……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嗯……还有一句“羔裘如濡，洵直且侯”。”洛梦笛听到此处，巧目盼兮，点了点头，顺口说背出了诗经中的两句。
    “是的。”江阳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刚才你说的锦，从材质上来说，应该归属于丝。
    丝指的是动物吐丝，一般就是蚕丝了，这是古人最喜欢的衣服材料，也是最昂贵的。
    不说后来汉朝的丝绸之路闻名于世，传到罗马等国家一布千金，在商周时期，也就王公贵族能常穿，普通人就只能当贵重礼品来用了，正如诗经里
    “绿衣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bi，三声）无訧（you，三声）兮，还有……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洛梦笛一口抢答过来，又背了两句，强行截断了江阳装学问的高光时刻，见江阳一副郁闷的样子，忍不住掩面而笑：“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