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几年的确很太平,欧阳首辅依旧统领文武百官,每天在府中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物不亦乐乎。皇帝也依然带待在后宫,偶尔出来处理处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这几年的京城实在是太沉闷了。人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恰逢于太平年代,无大规模仗可打,无大事件可聊。这就导致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缺少一点谈资。
于是京城酒楼的生意也惨淡了不少。搁在以前,每当夕阳西下,阳光余晖遍洒大地后。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楼便都挤满了客人,讨论着天字楼又从西域引来了一个姑娘,亦或是哪家的公子哥又被揍了。
总之,以前的京城酒楼很是热闹。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们才不会怀念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情。
顶多,只有酒楼掌柜的怀念那个时代。
京城最出名的有一阁两楼:其一当然是皇帝的七珍阁。而另外两楼,其一为天字楼,寻欢作乐夜夜笙歌请往此处。二是静轩楼,谈天说地吟诗作对请进此门。
这几年的静轩楼生意可谓是惨淡之极, 吟诗作对的文人逸客倒还是常有,可少了那些谈天说地的老百姓们,显得楼里有些清冷。
静轩楼之所以在京城这么出名,原因在于它的格局很大。
酒楼从外看呈现的是球形环绕状。楼外有一湖环绕,乃是先帝赐名的静心湖,湖面常年平静如镜,即使刮风下雨也不见得湖水有多少涟漪翻过。据说有位道士当年在此湖中央打坐,而后一夜悟道,步入天人之境。
那夜之后,湖得名为静心湖:心静如水,方可悟道。
静轩楼分为五楼,一楼面积最大,多为四人桌,而靠边上的全部都是两人桌,而多为普通老百姓聚集所在。二楼环境则雅致许多,多为包厢,包厢可容纳十余人,大多为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地方,三四楼是客房,而五楼则更不一般,总计就三个房间,分别名为天,地,人。据说酒楼建楼以来,几乎无人上过五楼。
在一楼正中央有个独人桌,格外引人注目。
桌上有一扇一抚尺一壶醉梦酒。
酒楼掌柜的说,只要你肚里有故事,有好的诗词,有知道的秘闻。你都可以站于桌前,先小酌两口桌上壶中的醉梦酒,待脸上微微有了些许红润,慢慢地拿上桌子上的抚尺,然后再重重地落下。
“啪!”待抚尺落桌,等全酒楼的目光聚焦于你,你便可以慢吞吞地讲你所想讲的。
今天的静轩楼格外地热闹,也许好长时间都没这么热闹了。
店里的季小二忙得不可开交,这边才给包厢里的诗人们拿了几两醉梦酒,那边又腾出手来端出几盘烧鸡。
不过闲了好长时间,小二此刻也觉得挺充实的。
是啊,没有哪个人愿意浑浑噩噩得过日子,一天到头来都是在闲暇的日子里度过。
人各有志,小二的志向当然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不求规模有静轩楼此般宏大。但求能回自己的西南老家开一家小酒馆,每天挣个一二两白银,混个几年,讨个水灵的老婆,再生个白胖的小子。日子也不错呢。
“有点想念知秋了,春去秋又来,掐指算算,走了三年了。”小二好不容易歇息后,望着静心湖,不由得记起那位曾在静轩楼与他摆谈理想的少年。
他忆起那年冬夜,有一少年曾在静轩楼喝了一碗又一碗,说了一句又一句。
小二已经不太记得少年说了什么了,只知道那夜有位少年他讲了一夜自己的理想。
他还说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他理想的人。
不过那位少年喝的也不少,喝着喝着还睡着了。
季小二见到他睡着了,而天这么冷,也不忍赶他回去,索性就去自己房间拿了几件厚衣服给他披上。
从那晚开始,那位少年便时常来酒楼,还会带上几壶自己家中的特等酒,拉着自己一起喝。
那位少年叫欧阳知秋,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说自己大概很久都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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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知秋当然不会知道京城还有位小二记得他。
他在想念完云姑娘之后,又转身进了书铺,开始了练字。虽说老掌柜不在,可不知道为何,他现在一天不练字,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即使练得不多,可每天写上两笔,倒也不错。
到了饭点的时候,知秋见大小姐还没回来,便有些好奇,好奇的倒不是她行踪,而是这大小姐不回来,哪有饭吃?知秋自己不会做饭,不过也没钱买菜,倒是这大小姐,一次性买菜倒不少,就放在书铺里的后院的小厨房里。
当知秋看到了小厨房里菜还有的时候,少年便唉声叹气,他知道大小姐肯定不是出去买菜了。不过她还能去哪儿?这个姑娘平时也不爱出去,貌似刚刚还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难不成外边有喜欢的少年了?
真替那位少年感到悲哀,被颜雨安喜欢,怕不是嫌挨揍挨少了。
颜雨安走在街上,莫名的打了个喷嚏。她寻思着这阳光这么好,风也不大,天又不冷,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她倒是没有在意太多,依旧在街上继续走着。
只是由于这个喷嚏,她再也没有一蹦一跳了。
颜雨安想去买些酒,她听说凤轩楼的酒不错,虽说贵了点,可不管怎么样今天她心情大抵还是不错的,所以呢她还是选择了凤轩楼,就当是犒劳下那个人吧。
可这距离着实远了点,等走到凤轩楼的门口时,颜雨安抬头望了望天色,估摸着不早了,也不知道这小知秋肚子饿没有,她寻思着还是得把酒买快一点。
颜雨安看大门大开,便一步迈了进去,正是吃饭的时候,所以里面人也挺多,声音也嘈杂,她见酒楼这么忙,估计买酒得等一会儿后,叹了叹口气 。
不过还好,有位样貌极为年轻的小二瞥见她在酒楼门口,连忙还是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问道是不是来吃饭的。
颜雨安摇了摇头,说道是来买些酒。
年轻的小二笑了笑,说道:“姑娘是给心上人卖酒的吧?瞧你这年纪不大,铁定不是自己吃酒。”
颜雨安下意识地飞快地摇头,大声道:“哪有,我给我爹买酒不行?”
小二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问道:“那要什么样的酒?”
大小姐瞥了瞥这里的装修,感觉确实挺繁华,不过她低了低头,还是小声道:“你们这里贵点的酒有吗,多少银子呀?”
小二见眼前这姑娘样子有些许可爱,忍不住逗她道:“贵的酒当然有,不过得好几十两银子,你要吗?”
颜雨安听见后,罕见地红了红脸,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裙角,思考了几秒,还是说道:“那这酒...能喝多久哇?”
小二瞧见这模样,哈哈大笑,连忙对颜雨安抱拳道:“行啦姑娘,我也不逗你了,还说你不是给心上人买酒,哪有买个酒都能红了脸的。这酒要不着这么贵,便宜的酒呢几十文几百文都能买到一大壶,而上等的好酒呢,顶破天也就一两银子左右,而这特等的酒呢...有时候有钱也买不着。这俗话说呢: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这特等酒自然是无可比拟的,我们酒楼里倒是有,不过老板娘肯定是不卖的。”
小二说完故意停了停,继续道:“不过说起特等酒,我家乡以前有位朋友倒是挺爱喝的,也是跑去酒楼喝,不过是自己从家中带酒去,一个人喝还不尽兴,他还要拉着店里的小二一起喝,这小二刚开始哪里见过这个架势?怎么这个稀奇古怪的客人还拉着自己喝特等酒?刚开始小二不肯喝,说自己喝太浪费,不过久而久之,小二和我的那位朋友混熟后,也开始喝了起来。”
“不过你说奇怪不奇怪,作为朋友的我,他甚至都没邀请过我喝特等酒,可为何他却邀请一个小二陪他喝?难不成我还比不上一个小二?”
颜雨安听到云里雾里,她寻思着眼前这位不也是小二吗,怎地还看不起另一个小二?
不过她也没有搭话,只是想着这酒也不贵呀,怎么这小知秋老是买不起酒,他银子去哪儿了?就算全拿去买糖葫芦,这钱也有多的啊。
不会是这傻小子以前把钱拿去买首饰给那个墨绿色姑娘了吧?
颜雨安一想到这儿,就咬牙切齿,本来想转身就走了,可她一想到自己大费周折地跑了这么远,不买就浪费了。
她顿了顿,还是让小二拿了两壶雨季酒,这名字带有雨字,自己瞧着也欣喜。
大小姐拿到酒后,左右手各提了一壶。她想着这天色确实挺晚,自己也不好意思慢慢地走回去,于是就一路小跑着。
谁叫这个小知秋给她买了串珠子呢?给他买两壶酒,让他开心开心。
本小姐绝不能让人吃亏。
知秋此刻在书铺的院子里,躺在椅子上,感觉自己都要饿昏了,下午在跟那位老道士打字谜的时候,还真是累。
他盼星星盼月亮,可还是盼不到大小姐的身影。他心里想到原来久了看不见大小姐,这个姑娘的模样倒还是挺让人想念的。
就是个子高了点,脾气臭了点,其余的..好像还行?
知秋就躺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他嘴角略微带了带笑意,也许是做梦了,可梦里不知道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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