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木头人

    
    闪电如同神将的银枪划破苍茫暮色，外面瞬间电闪雷鸣，黑漆漆的房间里一条条白色的光落在床上。
    雷声，雨声，交杂在一起，闪电照在那张消瘦的脸上，那样可怖，她逆着光，举着刀子朝着这边刺来，越来越近。
    不，他不相信，不相信身为母亲的那个女人，会真的刺上来。
    于是，那一地的鲜血，越来越深的刀口，还有那种牵扯着全身的神经抽疼的感觉，真实并且可怕。
    对，是他错了，一切只是他以为。
    背上的烫伤，胳膊上的刀伤，耳廓的咬伤，脖颈的淤青，都是他苟延残喘的证据。
    是梦。
    君尧胥满头大汗，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样的雷雨天气，这种破空的声响，总是能够激怒猛兽，君尧胥起身，光着脚徐步走到了浴室，打开淋浴，站在下面，将衣服褪去，在他的背上赫然显现出了几条疤痕，像是蜈蚣一样，爬在他的肌肤上，洗也洗不掉。
    房间中是无边无际的悄然，黑暗笼罩，将一切吞噬。
    现在是凌晨1:49，君尧胥走出来，躺在床上，拿着手机辗转难眠，他在拨号键上面熟练的输出十一位的号码，删除，输出，这般重复了五六次，最终还是全部删除，按了返回键，将手机扔出去，又拿回来，从通讯录里找到“沈锦书”这个名字，发送信息。
    这个时候大概她已经睡了吧？
    “睡了？”
    手颤抖的在发送键面前来回摩挲，最终闭上眼，狠狠心按了下去，心里却越发焦躁，跑去冰箱那里拿了一盒牛奶，身子靠在冰箱门上，仔细盯着手机屏幕。
    明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复，却还是这般期待，明明故作镇定，却依旧冷静不下来。
    “没呢，怎么了？”
    手机震动，君尧胥手滑，手机飞了出去，嘴里的牛奶也喷了一地，君尧胥咳嗽着，捡起手机，回身拿了纸巾过来，蹲下身子边擦奶渍边回复沈锦书信息。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沈锦书正在泡脚，一晚上忙死了，双脚只觉得酸痛，不过她好奇为什么君尧胥在这个点发来信息，以前好像除非有事，君尧胥是不会主动联系沈锦书的，不过沈锦书更是，即便有事，也不会联系君尧胥。
    “今天下班有点迟，现在在泡脚，听说你暂时不来餐厅上班了，快要考试了，加油吧，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沈锦书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也把所有的话题截断了，君尧胥看完，思考了很久，最终也只能发一个“晚安”罢了。
    只是君尧胥已经清醒了，现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努力了半天最终放弃，起身去书桌前复习了。
    一个人生活有点落寞，空荡荡的房间里能听到回声，窗外虽然万家灯火皆是熄灭，可是君尧胥要能够想起他们的欢声笑语，而君尧胥却只能坐在桌前看着书本发呆。
    书桌上摆着一个用贝壳做得相框，里面一个小男孩站在一个女人怀里，枫叶像火一样的红，而那个女人的笑容，像火一般的温暖。
    君尧胥照旧看着相片，脸上不知不觉挂起微笑，那是他心底，一个最温馨的角落。
    翌日。
    终究还是一晚上没睡着，君尧胥顶着两个发青的眼圈，在校园里宛如行尸走肉。
    “Hi，ma
    ！”李浩跑过去例行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君尧胥，而君尧胥却险些摔倒，幸亏紧紧抓着李浩的领带。
    “哥~大哥~爹！快，快松开。”李浩的脸憋得通红，将君尧胥推开，一脸幽怨的看向君尧胥，问道，“大哥，你大早上的谋杀啊。”
    “我昨晚没睡好，现在精神恍惚，你就别碰我了，我觉得你只用一根手指头戳我一下我都能倒下。”君尧胥一脸憔悴，走路晃晃悠悠，确实是昨晚一直在做题，原本打算做会儿来了困意就会睡着，谁知道解题越解越兴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当意识过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你这真是为了高考拼了，话说还有三十二天就高考了，日子不多了，想吃点啥吃点啥，想玩点啥玩点啥。”李浩一口东北大碴子味，揽着君尧胥的脖子，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阵仗。
    “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在说高考日子不多了，你这口气是在说我的日子不多了吧？”君尧胥汗颜，像李浩这样的人物，用他们那边的话形容，就是“缺心眼子”，每天大大咧咧，害怕复读，却不付诸行动，怕考砸，却每次只到考试前一天才临时抱佛脚，不过不得不说，李浩的身体素质不错，走体育的话也是可以的。
    “开个小玩笑，没吃早餐呢吧？哥们儿给你带了！”李浩神秘一笑，与君尧胥一起进了教室。
    一上午的课，君尧胥都是迷迷糊糊的，即便是戴上眼镜，仍旧恍恍惚惚，集中不了注意力，不用说解题了，连笔都拿不起来，最终还是在老师叫到他名字的时候，败下阵来，重心不稳，沉沉的晕了过去。
    众人一阵嘈杂，李浩见状急忙将他背到了医务室。
    熬夜再加上晚上没穿外套，还有心里的压力也大，君尧胥就这样发烧了，不过发烧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李浩把君尧胥交代给校医便上课去了。
    其实李浩想借着照顾君尧胥来逃课，可是班主任跟在身后，校医也在旁边说没什么大事，李浩就被班主任揪回去了。
    昨夜的雨很快便跟着黑夜一起去了，白天的阳光却明媚的很。
    君尧胥缓缓睁开眼，额头上有退烧贴，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冰凉的感觉了，他起身，把退烧贴撕掉，缓缓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心里腹诽，究竟谁是扫把星，这段时间里好像病的人特别多，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医务室，还真是为中国医疗做贡献，不过君尧胥突然被自己这样的吐槽逗笑了，他微微低头。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