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动怒
一夜难眠,清晨醒来窗外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雨蒙蒙,搅得人心乱。婢女布好早膳,我吃了两口停筷,提不起胃口。心(情qíng)从山巅跌入低谷是什么感觉,短短一两(日rì)我有了深刻的体会。
我没忘记今(日rì)是李轩离开秦州的(日rì)子,算时辰他这会已经出了城门,往大齐的方向策马而去了。只可惜,不是艳阳天。
不去送他,是怕触景伤(情qíng),我秦曦才不是把哭哭啼啼挂在面上的女子。我瞥了眼腕上的手钏,他还能顾及安抚我,跟我说清楚,到底还是对我有几分(情qíng)谊的。本大小姐就在秦州老老实实等他回来,他爹娘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在我手上,不愁他不回来找我。
又喝了两口燕窝,婢女贼兮兮在我耳边道:“小姐,独孤公子一大早前来求见老爷,两人在书房聊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出来。小姐要不要过去瞧瞧?”
自从上次和独孤昊撕破脸,我好一段时间没见他,那件事我也不敢跟瑛姐姐提起一个字,怕伤了她的心,好在那夜墨色正浓,偏门僻静,没什么人瞧见那一幕。独孤昊那厮,分明是故意整我,让我不好过。我们两人的大仇小恨不断,这件事自然也不是结束。
我懒洋洋道:“亏你还记得独孤昊进府后有任何风吹草动要向本小姐汇报,我还以为你们一个个眼睛盯在他(身shēn)上就动不了了。”
本来(阴yīn)沉的天气就让人心(情qíng)不爽利,如此该去找找独孤昊的不痛快。
我撑伞从祈傲门前路过,他一(身shēn)黑衣正在微雨中练剑,一如既往地勤勉刻苦,几年过去他已不再是初来的那个(情qíng)绪外露的少年,眉眼间藏不住的冷厉凉薄,这个年纪的他更像一把隐忍锋利的剑,只待厚积薄发,惊蛰而出。
他为了复仇数年如一(日rì)的坚持,我能理解,却做不到感同(身shēn)受,我们的人生注定分道扬镳。
雨声越来越大,到了爹的书房门口,难得的竟派了侍卫守着,我走近,那侍卫伸手拦住我,一张脸很是面生,分明不是秦府的人。可不是吗?在秦府当差的哪一个不认得本小姐?瞧他目中无人的模样,倒和独孤昊有几分相似。
独孤昊可真有能耐惹着本小姐,上回的事还未找他算账,心(情qíng)郁郁,讲起话来夹枪带棒,没丁点好脸色:“若不是本小姐记错了,这府上姓秦还是姓独孤?独孤家的下人何时这般越距?”
他神色冷凝,未动半分,像一尊冰雕:“我家少爷与秦老爷有要事商谈,闲杂人等均不得打扰。”
好一个闲杂人等,这便是要在我的地盘撒野了,真不愧是独孤昊教出来的人,一样的无礼不知耻,我好端端收起纸伞,摆明了不想罢休,眼波一转,趁势以伞为剑攻向他。
他显然没想到我一个弱女子会几手功夫,后知后觉来挡,却不还击,只单纯防守。这是我第一回和人动手,抛开练剑时的心浮气躁,一把纸伞用得也算顺手。论外功我自不如他扎实,可我(身shēn)形轻软,灵活更胜于他,只消几个躲闪转(身shēn),就越过他到了门前:“你好好看着,本小姐现在就要推门进去。”
我就站在门边,他再无余地阻拦我,任我“刷——”地将门一把推开,前一刻面色冷冰冰的我立时变了脸,故意撒(娇jiāo)道:“女儿好几天没见着爹了,晨起过来给爹请安,不明就里被人拦下了。”
不出意外看到坐在客位的独孤昊面色一沉,这人演戏的伎俩愈发纯熟,听了我的话,忙从座位上起(身shēn),“抱歉”地跟我爹解释:“秦世伯,阿洵是我远方的表亲,未见过秦小姐,若有无礼之处,全是我的不是。”
又假惺惺对我说道:“我代阿洵向秦小姐赔罪。”
不知者无罪,他说得在(情qíng)在理,又摆出一副后辈有礼有节的样子,以爹的德望,根本不会与他一般见识,想来那人是得了他的令刁难我,哼,怪不得长得一样得令人讨厌,我盯着仍立在门外的那人道:“这位洵公子好大的脾(性xìng),一言不合居然与我动起手来,要不是我躲得快,磕着碰着也未可知。”
独孤昊不是要息事宁人吗?我非不遂他的愿,正主低下头一言不发,只听独孤昊诡辩道:“秦小姐好端端站在这儿,就知道阿洵的功夫远在小姐之下。”
“你说的倒很轻巧。”
“阿洵才来秦州几(日rì)刚安顿下,对秦州尚不是很熟悉,今(日rì)来拜访秦世伯,我带他走动走动,他左右有些粗野功夫,并非故意和秦小姐对着干。望秦小姐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独孤昊倒是好口才,把兄弟之(情qíng)极尽渲染之能事,我重新打量起阿洵,一张丢到人群里就再找不出来的脸,普通得不能更普通,偏巧是独孤昊的表亲,单看长相只能沦为他表兄的陪衬了。刚才两厢动手,他虽没使出全力,但我直觉这人算不上高手,这么一个里外皆无特色的人,独孤昊把他安排在(身shēn)边做什么?
“我若非要与他计较呢?”
一直沉默的阿洵终于开口,语气硬邦邦的:“阿洵眼拙,方才多有得罪,向秦小姐赔罪。”
他二人一唱一和,我想也没想回呛道:“你拿什么赔?!”
“曦儿!”爹出言制止,面上已露不悦,不明白向来不难为人的我今(日rì)怎这么斤斤计较起来,一屋子的乌烟瘴气,他已看不下去:“愈发小家子气了,平素刁蛮任(性xìng)便罢,如今得理不饶人,就过分了,阿洵初来秦州,不认识你是正常,此事就此翻篇,不许再提。”
被爹责怪,我是不委屈的,他是我爹,管我教我天经地义,只是爹这番态度很是奇怪,素(日rì)里我跟独孤昊凑不到一块去爹是知道的,以往他都是当没看到,懒得掺和进来,后一辈小打小闹时而有之,他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又是独孤昊这个小人灌了什么**汤给爹。
这几句话说得和颜悦色,我却知爹已然动气,嘟了嘴“委屈”道:“他二人合起伙来欺负我,爹你不帮我就算了,还不准我撒两下气了。”
爹好歹笑了,他甚少舍得在言语上苛责我,何况是当着外人的面:“这几年你脾气长了,该有的(胸xiōng)怀分毫没见长,从小就跟阿昊锱铢必较,他看你是女子,从来让着你。(身shēn)为女子,当清雅矜持,你看瑛儿,再瞧瞧你,差得远了。”
独孤昊何时让着我了?分明是装出来的,爹越说越不对劲,在我面前这么夸独孤昊太不正常了,我打起迷糊,故意盯紧独孤昊那张讨人厌的脸:“爹你胡说什么,在我心里独孤昊和瑛姐姐是一样的,都是一起长大的(情qíng)分。”
“你在爹和阿昊跟前伶牙俐齿就罢了,往后对旁人说话万不可这般随意。”
“爹,独孤昊给你吃了什么**药,你这么夸他?”
“胡闹,愈发放肆。你和阿昊一起长大,他的稳重你多学着一些。你这几(日rì)没什么事就替我去一趟清露寺拜访方丈,由阿昊陪着,去住小住半个月,顺道让方丈修剪修剪你的(性xìng)子。”
这下我真不乐意了:“我不去,清露寺在深山老林里,路远又无趣,方丈见了我就抓着我抄写经文,实在没什么意思,爹你想见方丈自己去就好了,何必非赶着我不(情qíng)不愿跑去?”
爹板起脸,语气愈发严厉:“此事为父心意已决,你收拾东西明(日rì)就起程,不得延误。爹命阿昊看着你,你若敢偷偷跑回来,别怪爹亲自押你上山。”
我自小被宠坏了,偏偏听不得有人强迫我,当即冷了脸顶回去:“爹要赶走我,我走便是。反正在爹眼中,独孤昊文武双全什么都好,只有我一无所成如同废物。也不必等到明(日rì),爹既不想看到我,我这就消失。”
撂了狠话,原以为爹会心软安慰我几句,可爹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我的心彻底凉了,拔腿就走,经过独孤昊(身shēn)边,我冷冰冰道:“独孤昊,你骗得了我爹骗不了我,我秦曦一辈子都不会待见你。想让我对你改观,你死了这条心吧。”
在我的认知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对李轩是喜欢,对独孤昊是厌恶,我分得很清楚。
“哎——阿昊,曦儿自幼丧母,我不忍严苛管教,是以她的(性xìng)子终究有些骄纵,可她心地纯良对你并无真正的恶意,你和她还有瑛儿,你们三人必须相互扶持才能维护秦州的一方安宁,你可明白?”
“秦世伯——”
“你父亲尚在敲打你们兄弟几人的(性xìng)格,不会轻易指定由谁来承继他的位子;慕容这一代只有女子,瑛儿个(性xìng)出众,外柔内刚颇有大家风范,家族内无人可与之匹敌;我膝下只有一女,秦家的担子终归会落在她(身shēn)上,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阿昊感激秦世伯的器重,我与秦曦自幼一同长大,我又年长她一些,自不会与她计较。只是我二人早有心结,要想解开还需一段时(日rì),请秦世伯相信阿昊,定不负秦世伯所望。”
“很好,你心思通透,一点就通。曦儿(性xìng)格跳脱,你随她去清露寺住一段时(日rì),耳濡目染,她能学一些你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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