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刘病已

第一百三十九章:激战

    
    此战,成为了汉室经营和控制西域的第一场战争。
    更是彻底震慑了西域诸国,八百骑灭国的故事,在西域各国心里种下了名为恐惧的第一枚种子。
    接着就是太初元年开始的第一次与第二次大宛战争。
    汉军远征万里,动员数万精兵和数十万民夫,花了四年时间,隔着西域十余国,将大宛打服。
    此战过后,西域诸国中,再无人敢随意劫掠、杀害汉使、汉商。
    哪怕是数万里外的大夏、康居,也都知道,若是加害汉使,可能会引来汉军远征。
    正是靠着软硬兼施,威德并用,汉室才能在西域拥有如今的影响与威望!
    而轮台塞,就是第二次大宛战争的产物。
    这座城市,旧名曰:仑头,是西域轮台王国的王都。
    汉伐大宛时,此国国君与贵族,受匈奴人怂恿,偷袭和劫掠汉军的辎重队伍,被郑吉班师时攻灭。
    攻破仑头城后,郑吉将轮台王国的国王、王后、王室成员、贵族,全部枭首,送去长安。
    将其百姓人民,统统俘虏,带回河西,并在此地留下了一个校尉部,作为接应后续汉军的基地。
    等到汉军主力基本撤回玉门关,负责留守此地的汉军忽然发现,冬天要来了。
    于是,没有办法,他们就只好在仑头废墟的基础上,修建起一个简单的堡垒,等到第二年春天,郑吉派人来接应他们时,汉家赫然发现,这个校尉部,在这西域腹心经营出了一座要塞。
    虽然很小,很脆弱。
    但前途远大,未来光明。
    特别是,轮台城周围有湖泊、河流,是一个很好的屯田之所。
    于是,汉军便干脆赖在这里不走了。
    这一赖就是差不多十年。
    十年间,轮台从废墟,变成小城,从小城变成大城,从最开始纯粹的军事据点,变成了如今汉室在西域最大的军事、经济、文化中心。
    城市有了除军人外的常住居民、商人、商铺、集市。
    围绕着轮台附近,汉家移民开垦了差不多十万亩的土地,种植着粟米、宿麦、大豆、绿豆、苜蓿、葵菜等十几种庄稼,还在河滩与湖畔、山谷之中牧养着十几万头牲畜。
    然而,现在,整个轮台城内外的气氛,都已经变得无比紧张了。
    就在昨天,最后一批妇孺,在玉门校尉赖丹派来的骑兵护送下,离开了轮台,撤向位于冥泽以北的楼兰王国。
    同时,来自居延的五百名材官,也抵达了轮台。
    所谓材官,是汉军过去的骄傲。
    他们是重步兵的代言人,能披重甲,用重戟,并善于使用各种重型武器。
    譬如炮车、弩车、大黄弩等。
    所以,哪怕如今是骑兵为王的时代,材官也依旧是帝国军队里不可缺少的一环。
    而他们的到来,除了加强了轮台的防御力量外,还带来了三十多辆从武刚车改装而来的弩车。
    这种弩车,是汉军野战/守城的利器。
    同时也是西元前人类所能制造的最强野战武器之一!
    这种弩车,是直接将武刚车的车厢卸掉,然后在车体上安装从秦代的重弩车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汉弩车。
    其最大的特征,就是威力大,射程远,而且,一次可以将十余支重箭射向三百步外的敌人。
    在三百步内,只要命中目标,便可以轻易穿透敌人的身体,哪怕其身披重甲,只要命中也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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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其缺点也很明显——精度不足!
    通常,这种武器无法用于精确狙击——哪怕是五十步的距离,弩车的命中率也低的令人发指。
    它只适合在一个战场——大规模的会战!
    那种不需要瞄准,只要对准一个方向,就可以杀伤敌人的战场!
    所以,这种从武刚车改装而来的车弩,素来是汉军大规模会战的战场上的明星!
    它们是不折不扣的生命收割机器,寡妇制造者!
    除了这支援军,轮台城在过去数日里,还相继得到了酒泉太守李元泽派来的酒泉左部都尉一千名弓弩手、敦煌太守张爵派来的一千五百名步卒,玉门校尉派来增援的八百骑兵,以及楼兰王派来打下手的一千多楼兰士兵。
    至此,轮台城中汉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八千。
    若算上武装起来的民兵与屯田青壮,总兵力接近了一万三千人!
    然而……
    轮台都尉李晟依旧忧心忡忡。
    因为,敌人集结的兵力,已经超过想象了!
    天山南麓,如今已经集结了龟兹、莎车、精绝、车师、小宛、姑墨、尉黎、焉奢等大小十七国的兵马,仅仅是这些仆从军的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五万!
    几乎相
    当于大半个西域的军队,都云集于天山脚下。
    匈奴日逐王先贤惮更是将其麾下的精锐主力,全部调集起来了。
    连其在西域腹心老巢里屯田的奴隶,都被征调了过来。
    其总兵力,至少是十万以上!
    有可能达到了十五万!
    其中,可以进行野战的骑兵,至少五万!
    太始年间的天山会战,匈奴也未在天山南麓集结如此之多的兵马!
    以至于李晟怀疑,这次匈奴人会不会把整个西域的国库和军队,都聚集了过来。
    “疯了!真的是疯了!”李晟神色严峻的看着自己面前摆着的那些情报——这些都是那些西域王国里的亲汉派,千方百计的派人冒着危险传递来轮台的。
    “先贤惮这是要孤注一掷,拼上整个西域糜烂也要打下轮台?”
    过去,匈奴不是没有机会拿下轮台。
    毕竟,轮台城孤悬在外,只要匈奴人舍得下本钱,舍得死人,拿下轮台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问题是拿下以后呢?
    代价和成本他们控制的了?
    汉军的报复,他们承受的住?
    然而现在,先贤惮却像疯了一般,摆出一副就算打残西域,也在所不惜的样子。
    这让李晟真的有些感觉毛骨悚然,更是难以理解。
    更让他发毛的是,至今为止,李晟依然不知道,坐镇天山南麓,指挥匈奴军队的匈奴统帅是谁?
    从前他以为是先贤惮,但是……
    情报却显示,那位日逐王迄今依然在龟兹王都延城。
    换而言之,坐镇天山南麓的统帅另有其人。
    可惜,李晟用尽了法子,也未查明白自己的对手是谁?
    而,西域各国中的亲汉派的情报,也早在五天前就断绝了。
    匈奴人沿着计示水(塔里木河)南河,建立起了隔离带,将轮台与西域的联系断绝。
    除非有人肯冒死穿越戈壁滩,不然,轮台就不可能获得情报。
    就在此时,一个将官急匆匆的走到李晟面前,拜道:“都尉,斥候在南泽一带,带回了一个龟兹信使!”
    “南泽?”李晟眉头微微一皱,南泽就是轮台南部的一个湖泊,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
    只不过,其直面的是茫茫的戈壁滩,所以,人迹罕至。
    “快带他来见我!”李晟立刻就起身下令。
    “都尉,我们发现信使的时候,他已经身负重伤,命不久矣……”那将官低头道:“只是,从其口中得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李晟立刻追问。
    “为匈奴将者,坚昆王!”那将官抬起头来道。
    “坚昆王!?”李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整个河西的汉军将官都知道,匈奴坚昆王是谁?
    飞将军李广之孙,李当户的遗腹子,当年的大汉骑都尉,陇西成纪的骄傲!
    同时,他还是当年对常将军郑吉威胁最大的后起之秀!
    所以,李陵兵败浚稽山时,河西诸将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当李陵宗族被诛的消息传开,诸将又同情起来。
    等到后来,听说李陵投降,并娶了匈奴公主,被册封为坚昆国国王,匈奴右校王后,天下士人对李陵就开始了无尽嘲讽。
    河西诸将,也都开始唾弃了起来。
    但唾弃归唾弃,李陵的实力与领兵能力、指挥能力,没有人敢轻视!
    而且,作为郑吉的侄子,李晟知道,论起指挥作战的艺术,自己的叔父恐怕不如那位当年的骑都尉,不然,也就不会故意放纵公孙贺父子打压后者,更暗搓搓的保护那位故意不救李陵的路博德。
    如今,李陵以匈奴坚昆王的身份,统帅十几万大军,坐镇天山南麓之中,气势汹汹而来。
    这让李晟,不可避免的联想起了很多历史上的故事。
    伍子胥伐楚……
    孙膑伐魏……
    “马上派轻骑,去将此事报告常将军!”李晟几乎吼着下令:“再派人马上通知玉门——轮台告急!轮台告急!现在,我要援军!越多越好!”
    对李晟来说,比起轮台城破,更糟糕的是被李陵攻破!
    这不仅仅关乎军功,更关乎名誉!
    谁想当费无极?
    谁愿做庞涓?
    两日后,正沿着驿道,从祁连山北麓向着玉门关前进的郑吉得到了轮台的急报。
    “李陵为将!”郑吉将手里的密信纂成一团,咬着牙齿说道:“这竖子真的出息了啊!”
    “马上召集所有校尉以上军官
    议事!”郑吉冷着脸,无比认真的下令。
    李陵为将!
    这是他的挑战!
    也是他的机会!
    只要在正面战场击败后者,那么,就可以用确凿无疑的事实,将长安那帮文人与八卦党的脸抽烂!
    更为他自己与整个河西军系正名!
    反之……
    郑吉知道,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
    而在此时,令居前线的战火,已经燃烧了整整两日。
    站在城头上,范明友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羌人大军,忍不住擦了一把汗。
    过去,汉家对羌人多有轻慢,以为这些胡人,乃是不堪一击的战五渣!
    然而现在,没有人敢这么想了。
    诚然,羌人的组织、秩序无比混乱,进攻与撤退,还不如关中农民抢水时的械斗。
    但是……
    这些人,根本不惧生死!
    他们就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裹胁着无数旗帜,簇拥在一起,人挤人,如同山洪一样,势不可挡!
    月氏人的骑兵,掺杂在他们中间,冷不丁的忽然冲出,给汉军造成了很大压力。
    两天战斗下来,令居外围的数十里的边墙、烽燧台,已经有大半被羌胡联军所摧毁。
    现在,他们已经抵达了令居塞的外围,可以威胁到这座要塞了。
    随着令居外围边墙的被毁,整个涧河流域,门户大开。
    要不是令居城牢牢的扼守住了通向河西的要道,使得任何军队,都无法绕过令居,进入河西腹地,恐怕此时,羌人已经涌入河西内郡之中。
    即使如此,小规模的渗透,也开始出现了。
    从昨天开始,就有着数十、数百人不等的羌人,从涧河山峡泅水而过,奔向河西。
    当然,等待这些人的,肯定是敦煌、酒泉郡兵与民兵的无情截杀!
    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们必须主动反击!”范明友扭头说道:“困守边墙,绝不可取!”
    被动防御,等于将主动权交给敌人,让敌人可以选择在什么时候进攻?什么地方进攻?
    况且,汉军现在也不是几十年前的那支对守城与防御无比熟悉的军队了。
    现在的汉军,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支为进攻而生的军队。
    如今,集结在令居以及令居附近的数万大军里,就有着一万多骑兵。
    这支骑兵,完全可以投入到反击中,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在令居塞后的平原待命。
    “不行!”代表常将军负责协调令居汉军的黄霸摇摇头,道:“郑都护吩咐了,只让俺固守,不许俺出击!”
    黄霸是郑吉的死忠!
    这个关中豪强出身的男人,虽然勇武在整个河西都是无人可及。
    但,他打仗很呆板。
    只会听从和遵从郑吉布置的方案,根本不懂变通。
    “可是现在常将军已经离开了!”范明友红着眼睛,看着黄霸,道:“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为将之道,变幻无常也!”
    “校尉应该也看到了,这两日,我军拼命防御,但杀伤和挫败的敌人,太少太少了!”
    令居的防御武器,如床子弩、车弩、檑木、滚石等,虽然在战前紧急补充了不少。
    但,依然严重缺乏,难以支撑长时间的防御作战。
    而令居或者说整个河西的边墙,都是远远不如长城的坚固的。
    这条防线,相当脆弱,只能起到一个预警和拦截、迟滞的作用。
    真正的防御,是依靠着当初营造边墙时,选择营建在关隘和要地的要塞来维持。
    但,即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塞的函谷关,也挡不住义军的攻击。
    何况是这个拍马都赶不上函谷关,甚至连萧关都不如的令居?
    而且,以范明友对羌人的了解,他知道,若不给羌人来一击狠的,他们的士气只会越来越高涨,状态越来越疯魔!
    然而,黄霸却是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不行!没有常将军的命令,我的骑兵绝对不会出击!”
    在心里面,黄霸的心思,可比他表面表现的呆板要活泛的多。
    对黄霸来说,只要守着令居,拖下去就好了。
    反正,北地郡和陇西郡的援兵,再有几日就可以赶到。
    到那个时候,羌人和月氏人,应该差不多都被拖在了令居城塞之下。
    届时,他指挥骑兵汇合援军,从斜刺里杀出来,必定可以立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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