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季萦心所预料的一样,胤禛的动怒,是恼羞成怒,是迁怒,愤怒的,不仅仅是季萦心打压弘盼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心思被季萦心猜了个清清楚楚。
从一开始的时候,自己给弘盼和伊尔哈赐名的时候,就是意识到了季萦心对后院的掌控能力太强,这样强大的掌控力,让胤禛感到一丝不安,后院,可以被福晋掌管,却不能铁桶一般,否则,自己这个主子爷就会失去意义。
福晋的存在,是为了主子爷处理后院,而不是彻底掌控后院,所以,胤禛从宋氏那边动手,因为,只有宋氏,才能真正的对季萦心掌控后院的根基起到动摇的作用。
而季萦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知道自己不想她和宋氏,和弘盼之间牵扯的太过,因此,季萦心借助冰敬,打压弘盼,拔高弘晖的名声,胤禛全都看在眼里,甚至还亲自出手,推了一把。
原本,这些都是胤禛乐享其成,喜闻乐见的事情,可是,当季萦心当着他的面打压弘盼的时候,胤禛发现,他的心里并不高兴,他不高兴的,不是季萦心的打压,而是两个人之间这种似有若无的互相算计。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正常的反应,让他心里无端端生出一股毛躁来,这种毛躁不知从何而来,总让他觉得,他和季萦心之间,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但如果要他说出两个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他却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很陌生,陌生的让他有些不太敢去想,因此,他动怒了,不顾福晋的脸面,在十五这样的日子里甩手而去。
可是,这样的怒火对于内心的平静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坐在书房里,胤禛的眉头紧锁,好似一座高耸的山峰一样,久久不能舒展开来,心头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肆意的在胸口肆虐。
咚!
胤禛一个没忍住,一拳砸在一旁的立柜上,咣当一声,立柜一个摇晃,上面的一个画轴吧唧一声落在地上,砸在胤禛的脚边。
胤禛本来不打算理会,不想,目光在画轴上一扫,一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顿时出现在眼前,只见这个画轴保存的极好,不过,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的缘故,多少有些陈旧的感觉。
不过,真正让胤禛在意的不是这张画轴,而是这个画轴上的人。
只见上好的画纸上,一个身穿汉服儒裙的女子跃然纸上,一身淡蓝色的儒裙好似万里无云的晴空一样,清新淡雅,一头青丝垂下,随手绾了一个发髻。散落的珍珠链串成一串,当作发带使用,点缀在一头青丝之间,好似天边的零星闪烁,两鬓的发丝柔柔的下垂,头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零星的红玉,在那一头青丝之中若影若现。
虽然穿着一身儒裙,但画上的女子却并未如同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端坐或是站立,而是随意的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上好的毛绒地毯的周围,一个白虎皮的袖套随意的摆放在一旁,画中女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一样。
除了这件少见珍贵的装饰物之外,地上散落着更多和画中人身份不符的东西,纸张,竹丝,细线,浆糊,笔墨,各种工具随意的摆放着,通过画中人手中那个半成的骨架可以看出,她是在做纸鸢,甚至于,在画面的一角,还有一个已经做好的纸鸢。
一个大家出身的闺阁女子,居然像一个匠人一样,随意坐在地上制作纸鸢,这样的一幕,传出去,怕是不知道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可是,更吸引胤禛的,却不是制作纸鸢这件事,而是那画中人。
透过画上的一道道笔触,胤禛能够清晰的看到画中人做纸鸢时的那种风采,犹如上了战场的女斗士一样,神情肃穆,闪亮的眼眸仿佛蕴藏星辰大海一样,再灿烂的光芒,在这样的一双眼眸前也会显得相形见绌,胤禛都能想象到,画中人在做纸鸢的时候,是怎样的意气风发,甚至连衣袍的一角,也许都带上几分欢快的气息。
看着这样的一幅画,胤禛心中原本躁动的火焰无声无息的熄灭了,只见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摸着细腻的画质,指腹掠过画纸的瞬间,好似触碰到了画中的人一样,触碰到了对方脸颊的柔软,青丝的细密,纸鸢的骨架,甚至是一丝墨汁未干的湿润,仿佛都出现在小小的一根手指上一样。
拿着这幅画,胤禛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或许是灯火渐暗的缘故,胤禛忽然回神,如遭雷击一样,瞳孔放大,看着手中的话,好似是一块发烫的炭火一样,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抛出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把手中的画轴抓的更紧,仿佛就算是被烫的皮开肉绽,也绝对不能放手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幅画,是爷什么时候画的?为什么,爷会这样去画福晋呢?”胤禛迷茫的看着手中的画,看着画中的季萦心,心脏跳动的好似律动的火车一样,哐哧哐哧哐哧哐哧,无法停下来。
画一幅季萦心的画像,对胤禛来,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可让他迷茫的是画这幅画的感觉。
要说这幅画是什么举世难的的佳作,那是胡说八道,可是,从这画中传递出来的感觉,却是无法骗人的,任谁看到这幅画,都能感受到画画的人对画中人的那种浓郁的情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这样浓烈的感情,不需要任何言语的赘述,只需一眼,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胤禛也看得出来,这一幅画就是自己的手笔,曾经的自己,是这样的钟情于福晋的吗?为何,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培盛!”胤禛猛然收起手中的画像,高盛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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