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瞧着云蓁唇角溢出的一抹浅浅笑意,琉璃的目光不由落在她手中的信件上,不由蹙了蹙眉头道。“那位陈景王妃,可信么?”
在琉璃的注视之下,云蓁将手中信件一拢,递到了琉璃手中。
“不过是利益相交罢了,哪有永远的朋友。”
琉璃一目十行的瞧过去,不由暗暗乍舌。“不是听闻,这位陈景王妃与陈景王乃是青梅竹马么?”
“怎么,怎么。”
云蓁似乎瞧出了琉璃难以启齿后头到底还未说些什么,双眸微微一眯,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女人在危险逼迫之时,往往比男人还要冷静上许多,这位陈景王妃。”
“她深知,事情一旦败露,皇甫珩隐忍不发不过乃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待到时机成熟,莫说是她自己,她的一对儿女怕也残存不了。”
琉璃犹豫了片刻,在云蓁的瞩目下,伸手点燃一盏烛火,将手中的信件烧毁了,方才犹豫道。“这位陈景王妃未免太不识时务,在此刻竟是还分不清楚立场,加大筹码。”
云蓁似笑非笑的瞧了琉璃一眼,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当真以为她乃是不识时务?”
琉璃被她瞧得微微一怔,而后突然恍然。
“这位陈景王妃倒是也算的几分聪慧,还知晓与我讨价还价,压大筹码。”
“若是她不如此急躁,我反倒不敢轻信于她。”
云蓁的右手覆盖上桌案,手指指尖在桌案上无意识的击打了几下。
“现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云蓁略作沉吟,脚下不由自主的踱了两步,走至窗台前,只是到底她未曾推开窗户,仅是借着窗台显露而出的一丝缝隙,向外瞧了瞧。
“可是寻到了赵沁绣?”
听见云蓁提及这茬,琉璃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亮了一瞬,面上难得浮出一层薄薄的喜色。“派人在周围仔细的探查了一番,陈玉王这些日子下来,还曾去那院子里走了一遭。”
“想来那位兰世子倒是存了几分与郡主合作的心思。”
云蓁眸光闪了闪,倒是并未说些什么,仅仅是在心中腹诽道。
兰泽到底不过乃是借花献佛罢了,就算是他不说,怕是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她便可寻出来。
只是费些时间与精力罢了。
不过,倒也省了不少事,若是按照她原先的法子,那些人人多口杂,难免会惊动旁人,这可是在皇甫珩的地界上,若是打草惊蛇便前功尽弃了。
如此想想,兰泽倒是还算的甚是识相。
“散席大抵就是这几日了,那位南唐陛下作何还无动静?”琉璃斟酌了片刻,其实这个疑惑在她心头存了甚久。
南唐国大摆国宴,大抵就是这几日便可散席。
离得稍稍远些的国家,怕是这几日便会开口离去。
此番那些使团不曾开口离开,到底存了些什么心思,云蓁大抵也能知晓一二。
云蓁淡淡一笑。“毕竟五六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日了。”
除了前两日华云修送来的信件外,这两日她又陆陆续续的受到了华云修加急送来的一些信件,这些信件都是以家信的行事发过来,好在许老太爷年岁大了,多多少少的身子不甚舒服,故而就算是家书频繁些。
旁人也揪不出什么错处来。
那些信件上大抵记录的,便是程丘已然在借兵演之名调动大军,有蠢蠢欲动之势。
待到那边准备就绪,怕是这边也会相继动手,届时双管齐下,打她们泠国一个措手不及罢。
云蓁透过缝隙向着窗台下头瞧了几眼,瞧见外头若有若无的那些眼线,她沉吟片刻,不由伸手将窗台阖上。
“郡主,这些日子,外头好似多了不少眼线。”这南唐毕竟不是她们泠国,现下各国使臣来袭,大开南唐国都,鱼龙混杂的。
琉璃又生怕惊动那些人,这远远观察自然是寻不出这些人大抵是哪国派遣而来的。
云蓁点了点头。
这几日,祁盛华倒是正常外出,而她则是一直呆在房间内不曾出去走动。
倒不是怕撞见谁,毕竟这该见的,不该见的,统统见了,若是小心一些,她怕也不会那么倒霉,直面撞上皇甫珩。
只是到底,云蓁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在房内待着,毕竟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小心些为妙。
她总归是隐隐觉着,虽说兰泽能够认出她来,有一部分的运气。
但皇甫珩那人心机深沉的很,现下又是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若是露出了一丝蛛丝马迹,让他动了心思,察觉了自己的身份,那便不甚安稳了。
至少,要等一切安排妥帖。
眼见云蓁在房间内转了转,而后又坐了回去,琉璃默默跟在了云蓁身后。
云蓁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若是定下了,便今儿动手,且将赵沁绣安排妥帖了。”
“今日便动手?”琉璃犹豫了片刻。“若是闹出了什么大动静。”
她瞧着云蓁这两日甚是小心,莫不是不是她先前所猜测的那般?
“怕什么。”云蓁冷笑一声,想起陈玉王与安瑞王,眉梢不由微微一挑。“放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且先如了皇甫珩的愿,让他们相互猜忌,接下来,便瞧瞧皇甫珩如何引火烧身罢。”
......
“那个小九还不曾抓到?”说话间,皇甫珩无由来的心中直跳,他伸手压了压眼角眉梢。
“小九乃有一技傍身,若是旁人还当真容易被他糊弄过去。”那黑衣人叹息一声。“若非是赵沁绣无意间漏了嘴,旁人怕是还无法察觉出小九的存在。”
说罢,那名黑衣人眼见皇甫珩如此模样,不由上前一步,半边身子已然跨出了阴影处。
只是站在阳光底下,他瞧来甚是不习惯般。
双眸不由眯了眯,这名男子虽说在寻常男子的身形之中算的上是佼佼者,但是比之南唐人便差上一些,站在皇甫珩身侧竟是还略显的有些单薄,他身上穿着纯黑如墨的玄色衣裳,上头印着浅浅的花纹,只是因为处在暗处的缘故。
那花纹完全与衣裳融合在了一处,故而瞧来,他那件袍子就跟夜行衣般,让人及其容易忽视过去。
相比于身上沉闷的黑色,男子面上肤色算不得白净,但是脖颈于面颊有些色差,他声音不疾不徐,说话便如同乃是在声情并茂的念书般,让人如沐春风的紧。
若是忽略掉他眸底的暗色,怕是有人会把他当做教书先生。
“王爷这几日可是睡不安稳?”
皇甫珩淡淡应了一声,开口道。“父皇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知晓了些什么,总想将本王绑在身侧。”
“说的倒是极为好听,美其名曰说是看重于我。”皇甫珩总觉得事情并无如此简单。“但是,本王总归是觉着,此事没有如此简单。”
“你说是不是哪处透露了什么风声?”皇甫珩面色不由阴沉了下去。“这两日竟是喝令本王将祝漠带进宫里去。”
那名男子斟酌了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开口道。“祝漠那处到底是个祸害,不论是落在谁人手中,他知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还是早些除掉为好,万万不可让祝漠进宫。”
“本王也是如此觉着。”皇甫珩左思右想,总归觉着祝漠这莫名从府里头逃窜出去,怕是有些问题,但怪就怪在,他特意让人来检查了一下祝漠那些天的吃食,都说并无异样。
若非是吃食上出了什么岔子,那到底是哪处有问题?
“先生,你如何瞧?”
那名男子略作沉吟了片刻,而后抚了抚身上的袍子,刚想从黑暗之中完全跨出来,却是生生止住了,他还是不甚适应外头的光线。
“此事怕是有人动了手脚。”
“只是,能够在王爷府内动手脚的,怕是屈指可数,又是在这个点上。”那男子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皇甫珩不由偏头瞧了那男子一眼。
“王爷,小九虽说有一技傍身,但是到底孤立无援,他也不是个能忍得住的性子,前些日子不是还硬闯了安瑞王府么?”
皇甫珩隐隐体会到了这名黑衣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不由偏头偏了那人一眼。“先生的意思是?”
“小九被我生生制住了,孤单影支到底不应该有同伙才是,被我刺伤之后,却是了无音讯了,就连王爷的人都能躲得过,那么说明救走他之人,乃是极为有手腕之人。”
“而小九若是以往有这些人当做助力,怕是早早便将赵沁绣救出去了,哪里会苦苦劝导等待?”
“那便唯有一个可能了。”皇甫珩沉默了半晌,抬眸一字一句道。
“那些人乃是这些日子方才与小九汇合上的。”
那黑衣人眸光之中浮出一抹赞叹,开口道。“我曾听闻,王爷提过那位轻凰郡主。”
“听说那位轻凰郡主颇有其姐华桑公主的风范,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角色,王爷觉着,是否有可能?”
“轻凰一早便打算好了,借着伤势过重的由头,潜入南唐之中?”皇甫珩眉头紧紧拢成一线。
若是当真如此,那轻凰怕是早早便知晓了不少东西?
皇甫珩越发觉着有些匪夷所思,仔细斟酌了又斟酌。
轻凰今年方才十八?到底是她当初故意藏拙,还是他有眼无珠?
竟是将这么个祸患给忽略了过去,落得今儿这么个尴尬场景。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黑衣人叹息一声。“毕竟,王爷你撤回的太过匆忙了,不曾好生善尾,被那位轻凰郡主寻到些蛛丝马迹的追了过来,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轻凰竟是一路追了过来?
皇甫珩垂眸,也不知在沉思着些什么。
那男子可不管皇甫珩到底在思忖着些什么,开口道。“王爷,若当真乃是那位郡主来了,怕是来者不善,王爷还是早做准备才是。”
皇甫珩当即回过神来。
说的不错,若是当真轻凰一路寻了过来,已经间隔了这几个月的时间,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怕都会被她知晓了。
此刻他在明,她在暗。
若是她小心一些,他要寻她出来,还当真是要费上一些功夫。
“当然,这毕竟乃是在南唐,不是在泠国,那位郡主当真想要如同在泠国一般,呼风唤雨怕是做不到的。”
那名男子沉吟片刻。“给王爷添些小绊子,也不是不可。”
“那么,不知先生觉着,祝漠可有可能落在轻凰郡主手中?”皇甫珩心中觉着甚是膈应,眸光微微眨动,若是知晓华云蓁会成为这么个祸害,他怕是一早便会将其掐死,一了百了了。
仔细想想,若是当真祝漠落在她手中,她就算只为了寻赵沁绣而来,严刑拷问一番,怕真是什么都知晓了。
那男子沉默了半晌,方才摇摇头道。“此事不好说。”
“若是祝漠当真落在了那位轻凰郡主的手里,王爷要尽早做好打算才是。”
那名男子观察了一下皇甫珩越发阴沉的面色,微微眨动。“不过,轻凰郡主到底不过乃是一名女流,在这南唐之中,也不是这般容易站住脚的,王爷只要掐准了她的命脉,将赵沁绣看守好便可。”
“她自然是要避其锋芒。”
“毕竟,轻凰郡主年纪尚小,就算是聪敏,到底也比之不过她的嫡姐华桑公主处理事务老道,只要她在这南唐一日,总归有一日能够露出马脚,王爷不必太过忧心,切莫忘了,此处乃是南唐,乃是王爷的地盘,如何由得旁人喧宾夺主?”
“再者说。”那名男子略略垂下头,下意识抚上自己的手臂,也不知到底是在摸些什么,眸底映出一抹讥诮。
“那位轻凰郡主就算是有些小伎俩,王爷徒手便可捏碎了,还惧怕些什么?”
皇甫珩如何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的意思约莫就是,就连轻凰那位嫡姐,华桑都栽在了他手中,轻凰不过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就算有些手段,莫不是还能翻过天去?
只是话是这个理,但是。
到底他不曾与轻凰正面交锋过,不知轻凰那个小丫头的厉害。
皇甫珩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保险起见,莫要打草惊蛇,且先派人去守住赵沁绣罢。
只是他这边虽说是对云蓁上了心,到底是反应略略慢了一些。
他这条命令还未下达过半个时辰,陈玉王便已然追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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