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陛下这几日过的虽说舒心,但是不知为何,竟是越发显老了,原本年轻力壮的身子,也单薄了许多,就连鬓脚发间都泛出了不少花白之色。
短短几日时间,便尽显老态。
偏生,南唐陛下自己并无感觉。
甚至是有些时候,听着臣下禀告政务事仪,竟昏昏沉沉,要不了多久便昏睡过去。
留下几位老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生相对于朝臣的劝诫,南唐陛下不以为意,已然我行我素。
最后竟是一脚踏空,从御书房台阶上,兜头摔了下去。
“陛下,陛下!”
御医得出结论后,赶来的几位皇子竟是一时静默无声。
这年过半百的人了,得出的结论,竟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因着摔得重了些,磕碰到脑袋,再加上南唐陛下身体已然亏损,故而竟是一时之间并未清醒过来。
几位老臣商讨下头,便决定在南唐陛下恢复如常前,政事交由几位王爷轮流处置。
除去五皇子年幼,三皇子出使边境与商讨事宜外。
政事便交由了齐景王,安瑞王,与陈玉王之间。
陈玉王虽说也算在了其中,但是明眼人都十分清楚,这不过乃是齐景王与安瑞王之间的较量罢了。
被夹在两个人中间的陈玉王反倒是最为为难的那个。
......
南唐陛下浑浑噩噩清醒过来,已然是三天后的夜晚。
空荡荡的大殿内除了他自己外,竟是连一个守夜的太监都没有。
南唐陛下只觉得喉口仿若是有一簇火燃着一般,口中不自觉地呢喃着,水,水,水。
只是到底这大殿内空无一人,好似将他深深遗忘在了这大殿内一般。
南唐陛下混沌的眼珠在眼眶之中转了转,最后,勉力的想要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可是努力了数次,他发觉他的头颅好似有千斤重量一般,让他根本无法抬起来,他在床上挣扎了许久,也仅仅是扭动了两下。
最后竟是一个翻身,直接从床上滚落下去了。
重物落地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头显得十分突兀。
南唐陛下扭动了一下瘦削的身子,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只是可惜,他现下连坐起来都办不到。
努力了许久之后,南唐陛下只剩下额角冒出的细密的汗珠,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大殿内流转着。
便在南唐陛下多番努力,依旧一动不动的情况下。
大殿房门终于被人从外头推开,进来的人,在瞧见南唐陛下的那一个瞬间,脚步顿了顿。
而后便立马上前几步,将南唐陛下伸手搀扶起来。
“父皇,您怎么坐在地上了?”
那人一接近,南唐陛下便隐隐好似嗅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
他费力的抬起沉重的头颅,似乎想要努力从头晕目眩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先前因为太过激动,导致耳畔的轰鸣声响,让南唐陛下根本听不清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略略有些涣散的瞳孔,只是下意识的停留在了男子的面孔上。
南唐陛下花了好久,方才分辨出,这个男子的长相,乃是谁。
他瞳孔微微一缩。“水,水。”
南唐陛下被喉咙的灼痛感逼得完全无法思考,下意识伸出手去揪男子的衣摆。
男子略略躲开了一些,环视了四周一圈。
最终在大殿内的八仙琉璃桌上,找到一壶完全凉透了的茶水,端送到南唐陛下身前。
瞧着南唐陛下如同沙漠之中的人遇上了绿洲一般,咕噜咕噜的将那一壶茶水喝下去大半,男子也仅是轻柔的拍扶着南唐陛下,替他顺气。
喝到了茶水之后,南唐陛下方才松了一口气,耳中的嗡鸣作响方才一点点退了下去。
南唐陛下这才想起什么一般,抬眸瞧向男子。
发觉他穿着身锁子乌金盔甲,护甲未曾护到的位置上,竟是好似被鲜血浸染了一般,难怪,他一进来,南唐陛下便嗅到了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
陈景王微微一笑。“儿臣出现在此,父皇便如此惊讶?”
大殿内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灯火,一时之间,竟是亮如白昼,刺眼的很。
南唐陛下被这陡然亮起的烛火刺激的眯了眯眼,他脑中回想着自己晕厥前的场景。
虽说他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许久,但是皇甫珩领下旨意,从国都出发到边境,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大半个月才是。
来回也要一个月时日。
莫不是他已经睡了一个多月?
就在南唐陛下心中揣度了自己这一觉下去,到底睡了多久。
陈景王仿佛是看穿了南唐陛下的想法一般,他微微一笑,柔声道。“父皇您不过睡了七天而已。”
“七天?”南唐陛下微微一怔,陡然明白了些什么,不由抬眸去瞧陈景王。“你,你莫不是?”
南唐陛下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不住的在大殿四处游走,发觉这乃是在御书房内室,寻常他处理好政事,觉得疲乏,便在这里小憩片刻。
御书房若是无他下令召见,陈景王是万不可能进的来的。
而,陈景王既然穿着这么一身衣物,出现在了这里。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
“你,你?”
像是映照他心底的揣测一般,皇甫珩微微一笑,从床榻上站起身,拍了拍手掌。
在南唐陛下的瞩目之下,从屏风那端绕过几个人来。
其中被压进来,神思恍惚的两名男子鬓发散乱,身上的蟒袍皱皱巴巴破损多处,能够隐隐透过裂开的衣袍瞧见里头渗出的血色,被人推搡着进来,心中多有不满,只是到底嘴巴被堵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后,被那些人强逼着跪倒在皇甫珩脚下,眸底刹那之间爆发出的凶狠,像是能够将陈景王吞噬一般。
被两人这般瞧着,皇甫珩好似并无半分的不适之处,只是身形往一旁略略一站。
安瑞王与齐景王两人的目光在瞧见南唐陛下清醒了过来,齐齐精神一震。
因为口中堵着绸布的缘故,故而只能发出急促的呜呜声。
“父皇你瞧瞧,罪臣已然尽数带了上来了,你觉着应当如何处置?”
瞧见齐景王与安瑞王两人有扑上前来的征兆,皇甫珩眉头微微一蹙,向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压好了,方才低声凑近到南唐陛下耳畔低语道。
不过昏睡了这短短七日,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唐陛下完全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是,他却隐隐能够猜出,自己现下身子能够在这短短时间内亏空成这副模样,想来定然是有皇甫珩的手笔。
到底还未老到这点事情都考虑不清楚的份上。
想起自己这段时日对舒妃别样的痴迷,南唐陛下瞳孔微微一缩。“你,你与舒妃勾结逼宫?”
因为气急的缘故,南唐陛下说的太快,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尖。
皇甫珩眉梢微微一扬。“父皇,逼宫这罪名可太过沉重,儿臣担待不起。”
皇甫珩略略顿了顿,方才继续开口道。“儿臣分明是护驾有功,父皇怎可不了解了解前因后果便硬要安上一个罪名在儿臣头上?”
“儿臣愚钝,不懂父皇到底何意。”他的眸光流转在被死死压着的齐景王与安瑞王身上。
“父皇你这一觉睡了七日。”皇甫珩淡淡笑道。“想来是不甚明白,这些日子里头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皇甫珩叹息一声。“自打父皇不小磕伤了脑袋后,几位朝中重臣,齐齐商讨之后,便将所有政务交由了齐景王安瑞王手中。”
“儿臣虽说心急父皇龙体,但听闻有两位皇兄掌控朝中大局,便觉得放心诸多,本不想回京。”皇甫珩说道此番,眸色陡然一厉。“却不妨两位皇兄狼子野心,想借父皇卧病在床之际,拉拢朝中重臣,不成,便起了歹心。”
“儿臣得到消息之后,日夜难安,紧赶慢赶,终是在两位皇兄谋权篡位之前,将其拿下。”皇甫珩说罢,做出一副万分心痛的模样。
“毕竟兄弟情深,儿臣擒住两位皇兄之后,不忍肆意处置,只等父皇醒来后,再商讨,该拿两位皇兄如何是好。”
南唐陛下眼睁睁的瞧着皇甫珩颠倒黑白,咬牙切齿道。“你,你。”
“父皇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皇甫珩面色冰冷,口中的话却是做作的紧,听得南唐陛下抖索着抬起手,指着他,气得面色通红,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若是知晓会惹得父皇如此生气,儿臣万不会将此事留给父皇处置。”
皇甫珩眉梢微微一扬,瞧见齐景王与安瑞王憋的满眼血红。
“想来,二皇兄乃是有话要说。”说罢,皇甫珩使了一个眼色。
安瑞王得了自由。“皇甫珩你颠倒黑白,若是落至我手中,定然将你挫骨扬灰,让你不得好死。”
相对于安瑞王的气急败坏,齐景王则是显得甚是冷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太过冷静了。
“畜生!”像是应承着安瑞王的话头一般,南唐陛下从唇齿之间吐出两个字,他气得眼前发黑,头脑发昏,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畜生?”皇甫珩仿若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瞧向南唐陛下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父皇您莫不是年纪大了,便忘了您这位置,到底是如何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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