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氏是这一屋子少妇之中,最为年轻的,她曾是宴谵(身shēn)边妾室(身shēn)边的小丫鬟,那个妾室当年最会照顾宴谵的起居,可惜死的早,宴谵见她有些妾室的眉眼,睹物思人,也就收了房,对她还算不错,宴徐氏来了之后,她正好有孕,便被扶了正,从此之后宴谵就在没有纳过妾了。
她三个女儿两个已经外嫁,一个已经议亲,又没儿子,加之出(身shēn)又低,平常很少关系这些事(情qing),对这些话的弯弯绕绕,是弄不清楚的。她心里这么想,那边五姨太茅氏却已经说出来:“这宴苏学成回来,自然是不会走了,整个宴湖都等着他来,脱胎换骨,好让我们瞧一瞧这鹿颂又有什么新鲜的制度花活啥的。”说着笑而一鞠。
茅氏和荀氏几乎是同时入的门,荀氏有一股子狐媚劲,加上门第高,当年把茅氏压的死死的,两人关系一向不睦。
当初若不是宴徐氏压制住了荀氏的势头,茅氏很难立足,而且宴徐氏给她挑的两个姑爷一个儿媳妇都算不错,这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宴徐氏,唯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宴徐氏却无意宴苏当世子,为抱当年之恩,茅氏经常说一些给宴苏长脸的话。私下里她觉得宴徐氏只怕是顾忌名声,甚至略显虚伪。她作为死忠,似乎该反其道行之。
这正是人心隔肚皮,在宴徐氏眼中,这貌似是好心办坏事,弄得大家以为她只是表面说说,却派心腹给宴苏扯旗子。
“这孩子大了,走不走,腿长在他(身shēn)上,我一个做母亲哪能管的了,我倒是觉得他还小,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再游学几年才是。”宴徐氏不动声色的顶了茅氏一句,她虽知茅氏是好意,但也不得不按住她的嘴。
在这世间人与人的相处很难心心相印,难度远出乎想象,为此她还曾明令各级官员议论世子之事。
可惜即便做成这般了,就算是她枕边人宴谵也不全信她毫无杂念,现在她心(情qing)还是舒爽的,毕竟宴苏的婚事基本定下来了,娶自己的表妹,虽然年幼一些,倒是无妨,儿子宴苏作为男子还可以在外闯((荡dàng)dàng)几年,自己将外甥女养在(身shēn)边,十二岁就是鹿颂皇家的少傅,颂皇宣旨的少姑,她这个做婆婆的有什么不满意?想到自己就要晋升婆婆,可能再晚几年就是(奶nǎi)(奶nǎi)了,心里就是美。
在逗孙子之前,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qing)了,把菟儿嫁出去。
说起菟儿的婚事,尔朱荏绝对不是好人选,旁人都看的出,宴徐氏如何看不出呢?
这一次鹿颂皇室派人来册封宴谵,以后与葳澜公国的关系自然要降到冰点,此时尔朱苒苒让她弟弟来求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要拿捏住宴湖的七寸。
可尔朱苒苒这部棋下的有点大,若是数年之后宴菟
儿生下葳澜世子?尔朱家该如何自处?尔朱荏年纪轻轻,整(日ri)里花天酒地,(身shēn)子骨过不了三十,一旦他死了,不是白白让宴湖外孙坐上那公爵之位?难道尔朱苒苒想不到这点?
如此大的破绽,简直是引(诱you)自己入局,宴徐氏很想进入棋局,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一向以谋略稳住葳澜公国半壁江山的尔朱苒苒脑子发了懵,还是她另有妙招。
这让宴徐氏心痒难耐,若不是棋子是她宝贝女儿,宴徐氏几乎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这门婚事。
宴徐氏神游天外,根本没理会在场诸位姐妹的讶异,她们现在再讶异,再不信,对宴徐氏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七天后,她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她宴徐氏说道做到,她的子女并不贪图宴湖城主之位,而是打算入赘栖霞徐家,到时候所有人面前的迷雾散去,宴徐氏甚至觉得他们可能都在迷雾之后看到“宴徐菩萨”。
区区一个宴湖领域能有多大?当今天下(情qing)势已经明朗,西亭建国不过数年,北钦内乱不止,钟宣岌岌可危,小小的河间还分为数十个诸侯,即便在合纵连横,也敌不过一次鹿颂北伐,早(日ri)跟鹿颂结盟,才是宴家保持家门沿袭的第一要素,而她的儿子则很有可能成为栖霞徐家的家主,倒是一门两盛,相辅相成,必定成为鹿颂名门,延续千年宗祠。
“还要游学?宴苏都十七了,也该议亲了,再拖可不成的。”茅氏不以为意,她虽然会有点犯蠢,却不傻。
宴徐氏笑笑:“说道这事,我还真有一事要与姐姐商议一下,今个大家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都先散了吧,下周等宴苏回来,咱们姐妹再聚。”
大夫人依然拨弄着念珠,不动声色,也没有任何示意,这些年,宴徐氏的话就是大夫人的话,拥挤的花厅顿时清净了许多。
众位女眷退去之后,夫人宴徐氏扬扬手,(身shēn)后她的贴(身shēn)老嬷嬷屏兰也跟着出去了,大夫人于氏,睁开眼,只见宴徐氏神色淡然,小眉毛一挑,示意自己将自己(身shēn)后的老嬷嬷“轰”出去。
“古灵精怪。”大夫人于氏笑道,挥挥手,老秀女彩蛹抬步离开:“说吧,都这么大了,还这般俏皮。”言语中虽有责怪,实际上语气和善,颇有宠溺之味。
当初宴徐氏来到宴湖,虽是二婚,却也不过二十上下,而于氏当时已经是一子三女三十岁左右的少妇了。这些年儿女们添丁加口的,于氏都是(奶nǎi)(奶nǎi)辈的人物。
“她们在的时候,我就得那么端着,真是辛苦。”宴徐氏居然撒起(娇jiāo)来,细看了一下她的眉宇之间倒是和宴菟儿有几分相似,撒(娇jiāo)的做派还真跟宴菟儿有些相像。
于氏修(身shēn)养(性xing),不沾胭脂,年纪上了五十,看上去
也就是五十的模样,,而宴徐氏这些年虽说殚精竭虑,可天生丽质难自弃,加上保养有方,将近四十,看起来也才三十出头,但论外貌看,被认为母女也不为过。
当年两人在道观共住了两年,感(情qing)是真的不错,根本不会像外界猜测的那样不堪。
“好了,什么事,别卖拐子了,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大夫人于氏听完一股气上涌,心中夹杂了复杂的(情qing)绪,脱口而出:“什么?你让宴苏入赘?”
虽说这些年一直念佛,拜老君,到底没有落发,六根清净,对宴谵,于氏还是有感(情qing)的,对宴家这些年岁蒸蒸(日ri)上,也是看在眼里,宴家的儿郎去做人家的赘婿?在河间,当赘婿并没有那么不堪,但也是家族败落的象征,宴家的发家史,也可以说是一部“招赘婿”的发家史,好多个庄园都这么的被收入宴家的城域。
可她却又不好说什么,不可思议的目光把宴徐氏上上下下扫了一番,宴徐氏面色如常,淡然镇定,似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他同意了?”
“原本是不同意的,昨天已经说通了。”宴徐氏将手按在于氏略微颤抖的手背上:“我出的主意,他定的,这才好报给姐姐。”
大夫人将方才宴徐氏的话在肚子里过了好几道,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宴徐氏为了让宴蒙上位,做的真够绝的,直接让自己的亲儿子入赘,说的好听表中联姻,亲上加亲。实际上是断了所有人想让宴苏上位的心思。
可她又该说什么呢?
这十八年对宴徐氏一切的猜测皆烟消云散了,她再看宴徐氏,(身shēn)上似乎有老君,不,是圣母的光晕。
“过些(日ri)子,蒙儿也要回来了,官人说了,开了(春chun),就让他去军营里历练,蒙儿文武双全,若只是管一方政务,太屈才了。”
连这个都商量好了?于氏觉得对面这个女子才是“蒙儿”亲娘。
她嘴皮子动了动,却实在不晓得该说些什么,隔了半响:想起徐鄀年纪还小,于是问道:“鄀儿虽闻达天下,到底还小,宴苏可是到了岁数的。”
“这个无妨,到时候先订亲,订了亲再给苏儿寻几门姨太太,找几个通事理的,我与娘家那边商量好了,这赘婿也只是半个赘婿,等鄀儿长大了,挑一个儿子继承栖霞学宫就好,其他的姓啥都行。”
于氏也不知怎么措辞,最后只能道:“你都理落的这么清楚了,姐姐也无话可说,妹妹,你真的是活菩萨呀。”她在河间数十年,见多了兄弟阋墙,家族败落的事(情qing),她虽有心让位宴徐氏,让宴苏继承宴湖,但她那个儿子到底年长的多,早有自己的见解、主意,这些年一直闷闷的,心里好像有许多事,嘴里好像有许多话,骨子里
好像有许多不甘,她这个做娘的看的出,却难以安定他的心,也是自责的很。
现在宴徐氏将此事办的妥妥的,她心里除了念无量天尊,似乎也没有啥可说的。
“今年冬(日ri)祭,官人只怕要做君侯了。”
“真的?”
“我寻思着到时候册封完成,就让官人宣布世子人选,官人却说,还是等宴苏的亲事定了再说,否则中间怕太突然,有些人不理解。所以会上会宣布宴苏议亲之事,来年先让宴蒙去军中,宴蒙到时候好好表现一番,让大家有个过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宴湖各级官吏,仰慕宴徐氏的占据九成九,宴湖领域里各级官员中支持宴苏继位的也有八成,若是一下子改变众人心中人选,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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